民國晚清花絮（十六）

民國晚清輓聯集錦

小引

中興名臣曾國藩愛寫輓聯，以致於他給活人生挽。活人忌諱死，他就偷偷地寫。某年新春，好友湯鵬到曾府拜年，延入書房聊天，湯看見硯臺下壓著幾張紙，疑是曾的新作，便要拿來看看。豈料曾死死護住，怎麼也不給看。湯鵬一把搶過來看，原來是包括他本人在內的十幾位曾氏好友，一一被曾“敬輓”一番的輓聯稿。湯鵬大怒，拂袖而去，從此與曾斷交。而江忠源篤於友誼，有客死京城的朋友，他一定想法送友人屍骨返鄉。時人撮合二人行跡，說是“江忠源專送靈柩，曾國藩包作輓聯。”解題畢，言歸正傳：

1、左宗棠挽曾國藩：“謀國之忠，知人之明，自嘆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

2、李鴻章挽曾國藩：“師事近三十年，薪盡火傳，築空忝為門生長；威名震九萬里，內安外攘，曠代難逢天下才。”

3、左宗棠挽陶澍：“春殿語從容，廿載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歸。”

4、鄭孝胥挽張勳：“使我早識公，救敗豈無術；猶當歌正氣，坐得桑榆日。”

5、趙爾巽挽張勳：“英雄成敗皆千古，師友交期盡九原。”（趙爾巽在朝野即有人望，國變後他出任編撰《清史稿》總裁，開始以史家的眼光看待時局。）

6、章太炎挽孫中山：“孫郎使天下三分，當魏德初萌，江表豈讓忘龍竹？南國是吾家舊物，怨靈脩浩蕩，武關無故入盟秦！”

7、楊度挽孫中山：“英雄作事無他，只堅忍一心，能全世界能全我；自古成功有幾，正瘡痍滿目，半哭蒼生半哭公。”

8、陳炯明挽孫中山：“惟英雄能活人殺人，功罪是非，自有千秋青史在；與故交曾一戰再戰，公仇私誼，全憑一寸赤心知。”（挽者與孫中山先生反目，曾一戰再戰，致聲名狼籍。唯此聯寓意頗深。）

9、章太炎挽孫中山：“舉國盡蘇聯，赤化不如陳獨秀；滿朝皆義子，碧雲應繼魏忠賢。”（世謂：使忠賢在，崇禎不會亡國。此聯亦寓此。）

10、吳稚輝挽陳炯明：“一身外竟能無長物，青史流傳，足見英雄有價；十年前所索悔過書，黃泉送達，定邀師弟如初。”

11、朱執信不幸遇害，孫中山聞訊極為悲痛，“如失左右手”。陳獨秀贊而挽之：“失一執信，得一廣東，得不償失；生為人敬，死為人思，死猶如生。”

12、于右任詩陳其美：“十年薪膽餘亡命，百戰河山吊國殤。霸氣江東久零落，英雄事業自堂堂。”

13、1916年10月31日，黃興在上海病逝，蔡鍔在日本接到噩耗，敬輓之：“以勇健開國，而寧靜持身，貫徹實行，是能創作一生者；曾送我海上，忽哭公天涯，驚起揮淚，難為臥病九洲人。”

14、梁啟超挽康有為：“祝宗祈死，兩眼久枯，翻幸生也有涯，卒兔睹全國陸沉魚爛之殘；西狩獲麟，微言遂絕，正恐天之將喪，不僅動吾黨山頹木壞之悲。”

15、蔡元培挽梁啟超：“保障共和，應與松坡同不朽；宣傳歐化，不因南海讓當仁。”（蔡鍔字松坡）

16、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挽子聯：“考史詩所載，沈湘捉月，文人橫死，各有傷心，爾本超然，豈期邂逅罡風，亦遭慘劫；自襁褓以來，求學從師，夫婦保持，最憐獨子，母今逝矣，忍使淒涼老父，重賦招魂”（徐志摩死於空難）

17、王國維挽沈曾植：“壯士竟何為，遺著銷煙，萬歲千秋同寂寞；音出悽久斷，舊詞在筐，歸遲春早憶纏綿。”

18、王國維遺言：“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再辱。我死後當草草棺殮，即行藁葬於清華塋地。”

19、陳寅恪挽王國維：“十七年家國久魂消，猶餘剩水殘山，留與累臣共一死；五千卷牙籤新手觸，待檢玄文奇字，謬承造命倍傷神。”

20、趙元任挽劉半農：“十載唱雙簧，無詞今後難成曲；數人弱一個，教我如何不想他。”

21、厚黑教主李宗吾去世後，任瑞和先生挽之曰：“教主歸冥府，繼續闡揚厚黑，使一般孤魂夜鬼，早得升官發財門徑；先生辭凡塵，不再諷刺社會，讓那些汙吏劣紳，做出些狼心狗肺事情，”

22、李堅白挽李宗吾：“寓諷刺於厚黑，仙佛心腸，與千正言先後輝映；致精力乎著述，賢哲品學，擬念四史今古齊名。”

23，1942年陳獨秀去世，陳銘樞挽之曰：“謗積丘山，志吞江海；下開百劫，世負斯人。”

24、蔣介石挽胡適；“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

25、蔡元培挽魯迅：“著作最謹嚴，豈惟中國小說史；遺言太沉痛，莫做空頭文學家。”

26、袁世凱自挽：“為日本去一大敵，看中國再造共和。”

袁世凱說自己取消帝制的原因：“吾昨夜觀天象，見巨星隕地，謂吾生平所再見矣。第一次所見亦同，不彌月，李文忠公（鴻章）薨逝。今又再見，吾體力雖健，而抱恙未瘳。況吾家幾世以來，未有逾五十九歲之男，吾適逢此年，恐不久於人世矣！”因此萬念俱灰，壯志全消，不久即病逝，未打破袁家“未有逾五十九歲之男”的宿命。對於袁世凱，李鴻章和孫中山對他雖有不滿，卻也不得不依，若不稱帝，何有“竊國大奸”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