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娟之獄中苦諫，齊威王獎賢懲惡（115）

一、典故及其出處

典故：瓜田不躡〔納〕履，李園不正〔整〕冠。或省為瓜田李下。

語義：原指戰國時代，齊威王九年不理朝政，奸佞專權，王姬虞娟之聰慧善諫，不避“瓜田李下”之嫌，大膽揭發奸佞，舉薦賢才，反遭奸佞陷害，在獄中，虞姬闡明事實，申述冤屈，終於使齊王醒悟，懲奸獎賢，重整朝綱的著名典故。

虞姬影視像

後來比喻為，正人君子要主動遠離一些有爭議的人和事，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嫌疑。也比喻為容易引起嫌疑的地方。

出處：1、西漢·劉向《列女傳·辯通傳·齊威虞姬》。2、西漢·司馬遷《史記·田敬仲完世家》。

二、奸佞造謠，虞姬遭禁

公元前357年，齊威王田因齊即位。他耽於酒色，沉湎淫樂，不理朝政，委事大夫，以致政務廢弛，奸佞當道，國力日下，強敵虎視，外患內憂，紛至踏來。官吏震驚，人民恐慌。

齊王有個近臣，叫周破胡的，趁機弄權，貪贓枉法，活脫脫的奸佞小人。可他又特別會阿諛奉承，深得齊王寵信。阿城大夫為官不正，經常給他送禮，他就逢人說項，天天講他的好話，而即墨大夫勤政愛民，政績斐然，只是不親近他，他就造謠中傷，日日說他的壞話。

虞娟之，齊王的一名寵姬。她看到周破胡上竄下跳的，也漸漸地看清了他的嘴臉，知道他心術不正，搬弄是非，影響齊王處事，妨害國家利益。於是，她向齊王進諫，說周破胡諂媚阿腴，混淆視聽，是擅權奸佞，應該罷黜；她還說，即墨大夫、北郭先生，賢明正直，可堪重用，不如把他們招來做近臣。

可是虞姬進諫還沒得回報，反而遭到周破胡陷害。周破胡也知道，虞姬行正言謹，又深得大王信賴，無可非議。怎麼辦呢？他就造謠，說虞姬當年在民間，曾與北郭先生有染，給大王戴綠帽子。手段雖低劣，卻每每有效，因為這是隱秘事，又時間早，空間大，可真能迷人耳目，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輿論效果。不能不說，這一招太過狠毒了！

齊王一聽，前後一聯絡，好像還真有那麼點陰謀，於是，頭腦一發熱，也不顧十幾年的夫妻情分了，不問青紅皂白，責成有司立案，並把虞姬關閉在九層之臺上，隔離監禁，審訊偵查。

刑訊虞姬畫

雖然遭此奇恥大辱，但是虞姬自信，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沒有消沉喪氣，更沒有自暴自棄，辦案官員用盡手段，威逼也好，誘供也好，始終也未能從她嘴裡，掏出半句違心之言。

於是，周破胡又忙活一氣，他賄賂辦案官員，加大偵審力度，刑訊威逼，無所不用其極，炮製捏造的證據，編造虛假的供詞，完完整整地做成一樁冤案檔案，報呈齊王。

檔案儘管編得天花亂墜，活龍活現的，好在齊王理智尚存，他看出供詞，與他深知的她，差距太大，破綻也太多了，簡直匪夷所思。

最後，他決定親自審查此案。

三、齊王親審，虞姬陳情

那般奸佞小人未想到，他們用盡心機，無恥捏造，罪惡的陰謀，也有被戳穿，被識破的一天，而逃脫不了陰謀家的老套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而斷送了卿卿性命。

這次，齊王登上九層之臺，親自來複審了。

虞姬整整頭髮，請齊王坐下，恭敬地拜過，然後拭了一下眼睛，冷靜地開始陳述。

她傾訴衷腸，說明原委，辯白事實，明晰情理，揭發奸佞，伸冤鳴屈。

她說：“臣妾有幸為父母所生，生長在平常百姓之家，更有幸能給大王侍宴，而得到大王寵幸，侍奉在大王身側。從此，我就像泥土附著於大王，朝朝暮暮，歲歲年年，為了大王，細心地鋪床疊被，認真地灑掃庭除，勤快地端茶倒水，熱情地伺候用膳，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滿懷拳拳之心，謹守恭敬之意，十幾年了，不願稍有懈怠，也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另外，我看見的多了，經歷的廣了，對國家大事，朝中大臣，也有了自己的見識，骨鯁於喉，不吐又快，就找機會進諫，不為干政，而為補正，只有一心，想為大齊江山添磚，替大王事業加瓦啊，如此而己，豈有他哉！說句心裡話，我是滿腔熱情，忠心耿耿。蒼天有眼，人神共鑑！可是哪曾想到，竟然為奸佞嫉妒，橫遭陷害，而被禁錮，讓他們百般誣衊，萬般陷害。真是一腔熱血，無限苦楚！

“大王呀，您應該是知道的，在日常生活中，我從不矯揉造作，一向坦坦蕩蕩，都是以本色示人的。因為人們都知道，美玉墜入汙泥，也不會汙染；柳下惠寒女坐懷，也不會淫亂，因此，我一如平常，我行我素，心裡只想為國家出力，替大王辦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甚至連‘瓜田不躡履，李園不正冠’的戒律，也不去迴避，這就是我的第一宗罪啊。

瓜田李下畫

“既然我被奸佞誣告，辦案官員又收受賄賂，編造了我的虛假供詞，誣告成真，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我曾聽說，徵婦哭長城，感天動地，長城為之傾倒；征夫贊苦戰，驚心動魄，書場一片驚歎，〔以致整個集市人也為之入迷，而造成市場癱瘓，〕這是因為誠信發於心，情感出於內，深深地感動了天地與人們啊。而我被冤枉，明如白日，卻只知在高臺之上，偷偷地哭泣，也不去呼天搶地，泣求神靈相助；更沒有挺身而起，鳴冤叫屈，製造輿論，弄得大家都不知道我的冤情，這是我的第二宗罪。

柳下惠坐懷不亂塑像

“既然我被人誣告，已經有了壞名聲，又有“不避瓜田李下之嫌疑”，和“不呼天搶地喊冤屈”這兩宗罪，我還活著幹什麼？我之所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是因為我的冤屈還沒有大白於天下。自古以來，冤情得不到伸雪，就白白死去的人，難道還少嗎？周宣王重臣尹吉甫之子伯奇被流放，晉獻公之子申生遭驅逐，他們的孝順是非常明白的，可是卻被殘害了。而我卻不願像他們那樣，不明不白地就死去，還想用我的餘生，洗刷自己的冤屈，恢復大王的清譽，同時，再為生養我的大齊出力，為寵信我的大王盡忠啊。

齊王給虞姬平反升級，夫妻和好

“現在，我既然身陷囹圄，也就不再囉嗦了，但是，我還要再次虔誠地勸諫大王，群臣中的奸佞，以周破胡為最突出，他是朝中邪惡勢力的代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我非常擔心，大王如果再不親執國柄，整頓朝綱，誅殺奸佞，國家就非常危險了。”

虞姬申述，發自肺腑，字字合情，句句在理，動之以情，喻之以理，深深地觸動了齊王，讓他猛然警覺，幡然醒悟。他毅然宣佈，給虞姬平反加封，公開地為她正名，並且，組建專案組，立即行動，對涉案人一律立案偵審。

四、齊王親政，烹奸獎賢

虞姬冰雪聰慧，不僅成功地為自己伸雪了不白之冤，而且推動了國家事業的發展。

這一天，宮廷肅穆，百官齊聚。齊王依據偵查材料，對立案人員作出判決處理。

他請即墨大夫出列，然後鄭重宣佈：“您治理即墨以來，每天都有人說您的壞話，然而，我派人巡視即墨，那裡田野開墾，人民衣食豐足，官府辦事及時，地方社會安寧。這是您勤政愛民，而又為官清正，不搞歪門邪道啊！封您萬戶食邑，並樹立為百官榜樣。”

這時，武士帶進一干囚徒。

齊王對阿城大夫宣判：“你做阿城大夫以來，讚譽你的話天天都能聽到，然而我派人巡視阿城，那裡田園荒蕪，人民生活貧苦；趙國攻甄，你不去救；衛國攻薛，你不過問，這是你不務正業，賄賂我身邊人的緣故啊！以瀆職罪與賄賂罪，判處烹刑，立即執行。”

齊王又對近臣周破胡宣判：“周破胡，身為我的近臣，卻貪贓枉法，嫉賢妒能，阿諛奉承，陷害忠良，實足的擅權奸佞。以賄賂罪與誣告罪，判處烹刑。

烹殺奸佞畫

“那幾個同周破胡勾結，收受賄賂，製造冤案的辦案官員，與周破衚衕罪同刑，嚴懲不貸。”

殿前廣場上，早已升火煮鼎，群情激昂，人聲鼎沸。武士們牽出罪犯，公開烹殺了阿城大夫、周破胡一干奸佞。人心大快，官吏震悚。

如果說虞姬的申述，讓齊威王醒悟，那麼虞姬案引發的案中案，則給他當頭一頓棒喝：國事糟糕如此，該站出來好好治國了！

從此之後，齊威王振作起來了。

他親操國柄，重整朝綱，除奸任賢，賞功罰罪，廣納諫言，興利除害，解決內憂，消彌外患，並走出齊國，爭霸中原，使齊國成為當時數一數二的強大國家。

齊威王稱霸中原

五、虞姬“好善”，時人歌頌

論者普遍認為，齊威王從耽於淫樂，到發憤治國，而終成霸業，完成轉變的因素，歸結於淳于髡諷諫《南山大鳥》寓言，或鄒忌撫琴說國事，評說固然有理，而虞姬冤案，以及她揭發的案中案，則是震驚國人，真正觸及到齊王靈魂的因素。

當時，齊國人民尊敬虞姬，稱讚她“好善”，還作詩歌頌她：“既見君子，我心則降。”意思是，我既然見到您，心中的憂愁就全然消失了。由此可見，虞姬的意願，代表了那個時代的風向，她是人們心中一面不倒的旗幟。

西漢劉向，著名學者，他也認為虞姬是一位聰慧善辯的奇女子，把她諷喻解難的嘉言、除奸揚賢的懿行、光風霽月的風采，寫成《齊威虞姬》，收入專著《列女傳》，流傳至今。

陳存選2021、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