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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榮國府在抄家之前出了個狀元,那賈家能否免於沒落
蝮蛇螫手壯士解腕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看似無稽,其實問到了根源處:賈家到底是因何而敗落的?
賈府的敗落,根源是經濟崩潰。但是經濟崩潰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由富到貧,至少也能再支撐幾十年,除非有突發事件,加劇了賈府的敗落。就像王熙鳳盤算“幾件大事未完”時的考慮:“如今再省些,陸續也就夠了。只怕如今憑空又生出一兩件事來,可就了不得了”。
使賈府“ 忽喇喇似大廈傾”突然敗落的,是獲罪抄家。本來日漸衰落、慘淡經營的家業,經過獲罪抄家的打擊,終於一敗塗地。
這裡要考慮另一個問題,榮國府究竟是因為什麼被抄家?如果你拋開這個前設,漫無目標地去回答,你可以說,賈璉,寶玉,或者是賈環,賈蘭,這些人中出了一個特別有雄心壯志的,考中狀元以後為位極人臣,但是翻過頭來又想謀朝篡位,想開創一個新的朝代,失敗被殺,抄家滅門,這個想象就太寬泛了,沒辦法討論。
我們討論的是,如果賈府出了一個非常出色的人,比如高中狀元、仕途得意,他能不能夠挽回賈家的敗局?能不能讓賈家免於獲罪抄家?
賈家的罪狀很多,王熙鳳私放高利貸、干涉司法、收受賄賂、指使僕人行兇殺人(未遂),還有賈赦和孫紹祖的那些不清不白的事情、透過賈雨村謀奪了石呆子的扇子,諸如此類。但是王熙鳳是晚輩婦女,賈赦則遠離榮國府權力中樞。實在不行,“蝮蛇螫手,壯士解腕”,還不至於動搖榮國府的根本。
要動搖榮國府的根本,必須是賈政本人犯罪。第七十五回“才有甄家的幾個人來,還有些東西,不知是作什麼機密事”。甄家犯了罪,抄沒傢俬,卻把東西送到王夫人上房。也就是說,賈政代為收藏違禁之物,這是他所犯的罪行——正直的老實人,有時也會卻不開情面,做出糊塗事。
犯罪的事情的確很多。但是王熙鳳的干涉司法、收受賄賂、放高利貸,從秦可卿出殯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啦,那麼為什麼好幾年一直沒有動靜?為什麼會在一個相當短的時間內所有的矛盾集中爆發,所有的罪行都被查抄出來?
因為賈府失去了政治靠山。或者說,賈府的政治靠山,失去了庇護家人的能力。
賈府的政治靠山是誰?有人認為是北靜王啊,這是胡說。北靜王唯一一次正面出場,就交代他“不以官俗國體所縛”,根本不是醉心權力的人。說的難聽一點,他跟賈寶玉一樣,是不求上進,只靠祖蔭,吟詩弄賦混日子的這種人。他當然不會成為誰的政治靠山。
賈府最大的政治靠山就是賈元春。元春身在後宮之中,行事謹小慎微,省親時和父親見一面,叮囑的是“只以國事為重,暇時保養”,她當然不是武則天、呂后、慈禧之類弄權的女人。
元春是貴妃。就這一點,就給賈家上下、寧榮二府增加了無限的底氣。這是一種軟實力,而不是硬實力。如果賈府犯了錯,犯了罪,別人看在賈元春的面子上,看在寧榮二祖留下來的這個情分上,也許不跟賈府計較,或者不去告發他。所以這幾年以來,賈府一邊犯罪,一邊維持著表面上的繁榮。
其實這些年也不是沒人跟賈府過不去。但是隻要皇帝不追究,賈府的再多罪行,也沒有關係。但是如果有一天,如果皇帝決定追究,元春也不能出面保護賈府。
貪汙受賄放高利貸這些事,別的官員家裡也有,皇帝也不會太認真。觸怒皇帝的,應該是賈政收藏甄家寄存的東西這件事,恰好被皇帝知道了,恰好皇帝生氣了,於是“拔出蘿蔔帶出泥”,其他的罪行一併被追責。
賈府的罪行無非就是放高利貸啦,干涉下司法行賄受賄呀,謀奪別人一點兒財物呀,最嚴重的就是跟被超了的江南甄家有來往,替甄家存了一些什麼東西,而不是賈家自己要謀反。換句話說,賈家並沒有十惡不赦的大罪,所有罪行都是“抬抬手就過去了,低低手就過不去”的小事。
皇帝並不是太寵愛賈元春。而且《紅樓夢》中的皇帝是“聖主”的形象,不會顧念賈元春的面子,饒了她的孃家。於是抄家、下獄,賈府從此“子孫流散”——並不是滅了九族,是賈家失去了幾個核心人物,失去了凝聚力,自己分散了。
但如果皇帝身邊或者是朝內,有一個非常出色的大臣,像今科狀元之類的,也出自賈家,就是我們題目上假設的賈家子弟中有一個考中狀元,受到皇帝的青睞的話,皇帝也未嘗不會看他的面子饒了賈家:“你家人怎麼如此放蕩不謹?回去好好管教!罰你一年俸祿,以示懲戒”,大事化小。
所以說,如果榮國府在抄家之前出了個狀元,不僅能夠免於抄家,而且完全有可能再繼輝煌。
賈府的敗落,是由於經濟崩潰,也由於犯罪抄家。但是從根源上說,還是由於缺少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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