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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迷開悟侃煩惱(九十二)

由 王老堅 發表于 人文2021-12-18
簡介《公孫龍子》記載,名家專門抓住孔子話語漏洞,提出了一個問題與儒家子弟辯論:楚王說楚人失弓楚人得,孔子卻強調去掉“楚”,在孔子眼裡楚人不等同人啦

楚弓楚得的意思是什麼

看淡損失見氣度

從前,有個老漢挑著一擔瓷器趕往集市販賣,突然,一隻瓷碗掉落地上摔碎了,老漢頭也不回繼續趕路。

路人看到覺得很奇怪,便問:“為什麼碗摔碎了,你不看一下呢?”老漢答道:“我再怎麼回頭看,碗還是碎的。”

失去的東西,未免痛惜,但要接受事實,學會放下,因為自怨自艾於事無補,庸人自擾只會徒添煩惱,看淡損失方顯氣魄度量。

像老漢一樣明智的人,史載還很多,不要說摔壞一隻瓷碗不屑一顧,即使他人不小心摔壞自己的珍愛之物,照樣不屑一提。

玉盞摔碎之後

北宋政治家、詞人韓琦為相十載,輔佐過仁宗、英宗、神宗三帝,是王安石的老師,曾與范仲淹共同抗禦西夏,被蘇東坡譽為“一品宰相”。

韓琦鎮守大名府時,有個親戚贈送他一對玉盞(玉杯),聲稱是農夫在一處廢棄的墓葬中發現的。玉盞晶瑩溫潤,“表裡無纖瑕可指”,無疑是絕世珍寶。於是韓琦用一百兩銀子酬謝了獻寶人。

韓琦將玉盞奉若至寶,愛不釋手,茶餘飯後時常拿出賞玩。每當宴請賓客,“特設一桌,覆以錦繡,置玉盞其上,且將用之酌酒,遍勸坐客。”

這一天,韓琦宴請漕運官員,打算用玉盞給在座來賓斟酒。豈料“為一吏觸倒,玉盞俱碎,座客皆愕然。”侍卒嚇得魂魄頓失,雙膝跪地揀拾玉盞碎片,淚流滿面,等候嚴懲。

這時,韓琦“神色不動,笑謂坐客曰:‘凡物之成毀,亦自有時數’。”其意說,凡是器物存在或損壞,都是有定數的。言外之意,這玉盞摔壞是天意,誰也阻止不了。

韓琦這席話,不禁讓現代人聯想到三毛的名言:“我相信,上天不給我的,無論我怎樣十指緊扣,他仍然會漏走;我相信,上帝給我的,無論我怎樣失手,我都會擁有。”

這當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韓琦轉頭對侍卒和顏悅色地說:“你的過錯是失誤造成的,並不是故意所為,何罪之有?”言畢,繼續招待客人,談笑自若,毫無惋惜之情。眾賓客對韓琦的德行和度量欽佩不已。

侍卒將主人價值連城的愛物毀於一旦,又掃了全場賓客的興致,按照常理,被怒斥,被責罵,被體罰,被追賠,都是無可厚非的。那麼,受傷的必然是侍卒。韓琦如是那麼做,留給眾人的將是一種重物輕人、刻薄無情的酷吏印象。除了兩敗俱傷,豈能挽回玉盞的損毀?

韓琦為人處事高就高在,既失之,無悔之,顯示了宰相肚裡能撐船,將軍額頭可跑馬的氣度。

同朝的文壇領袖歐陽修聽說這件事,對韓琦以人為本,看輕錢財的品格大加讚賞,竟說:“累百歐陽修,何敢望韓公。”自謙地宣稱,縱然一百位歐陽修,抵不上一位韓琦。如此高評,是玉盞換不來的。

痛失瑪瑙盤時刻

直面痛失珍愛之物,依然保持平和情緒、超然心態,令人肅然起敬的前賢中,還有唐初軍事家、政治家、書法家裴行儉。

裴行儉平定西域首領阿史那都支時,繳獲珍寶無數。珍稀貴重且價值不菲的則是一隻瑪瑙盤,“(直徑)二尺,文彩燦然”。少數民族首領前往觀賞,裴行儉設宴款待,期間將瑪瑙盤傳視。傳至軍吏王休烈,捧盤登階不小心跌了一跤,將瑪瑙盤摔得粉碎。王休烈惶恐驚怕,連忙磕頭謝罪,叩得頭破血流。裴行儉三步並作兩,扶起王休烈,心平氣和地笑著說:“你不是有意摔碎的呀,何必這樣恐慌呢!”

裴行儉雖然心疼自己的愛物,卻愛物有節,不以物害人,不以物傷情。不但對王休烈未加懲處,反而溫言體恤,細心安慰,實在難能可貴。

人生得失尋常事。君不聞,“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久,宋高宗下詔,從裴行儉繳獲的阿史那都支的敵產中,賞賜他三千多件金器,以及三千多匹駱駝和牛馬。裴行儉將它全部散給親戚朋友及屬下將領。

倘若從心理學視角,以“損失規避效應”去詮釋裴行儉的得失觀念,便可加深我們的認知能力。

損失規避效應,指的是相同的一樣東西,人們失去它所帶來的痛苦,要大於得到它所帶來的快樂。舉例說明。當你意外得到百元大鈔,心裡定會很高興;然而,不慎又失掉了,後者所帶來的痛惜心情一定大大超過獲得時的興奮。

這種得失不對稱性,人的心理表現更傾向於對“失”的敏感性。裴行儉面對損失愛物時,能以平衡心理妥善處置,不得不歎服其睿智而高明。

失弓引發的嘴炮

如果說,以上講述的是關於古人“損”的小故事,那麼,本節則聊一聊關於前賢由“失”引發的趣聞。

《呂氏春秋》記載一則“楚王遺弓”的典故。有一次,楚王去雲夢澤狩獵,不小心把自己心愛的寶弓丟了。侍從們提出要循原路尋找,楚王忙加制止,說:“算了吧,不必去找了。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不會落到外人的手裡。”待從非常佩服君王的豁達大度。

楚王認為揀到此弓無論官或民,只要是楚人即可,體現的是“尚同貴公”的理念。

由此有了“楚人遺弓,楚人得之”的典故,後來演繹為成語“楚弓楚得”,比喻利益並末外流。

楚王遺弓,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了儒、道、釋三教聖人之間的激辯。由於三家觀察世界的切入點不同,便對同一事物持有各自觀點。

孔子聞悉楚王的說法,認為他的話表現出王者寬大胸懷,但胸襟不夠廣大。何必侷限於一個“楚”字,不妨說“人失之,人得之”,無論何國何地區,也無論何人,都可以得到弓嘛!人們稱讚,還是儒教祖師爺眼界高,體現了仁者愛人的思想。

老子聽了孔子評論,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再去掉一個“人”字會更好,那樣就是“失之,得之”。弓既然丟掉了,就不必再理會,人與天地都是造化和自然的平等產物,要順其自然。這位道教創始人則追求道法自然的人生觀。

佛家對楚王遺弓的評議載於《竹窗隨筆》。佛祖說到,孔子去掉了國的界限,老子去掉了人的界限,在佛祖眼裡,又何必拘泥於何人丟弓,何人得弓,人生有八苦,忘情忘我,忘弓與我,這才符合佛緣起性空的觀念。

《公孫龍子》記載,名家專門抓住孔子話語漏洞,提出了一個問題與儒家子弟辯論:楚王說楚人失弓楚人得,孔子卻強調去掉“楚”,在孔子眼裡楚人不等同人啦?換句話說,楚人與人屬於兩個不同概念,由此引出了一個更有名的論題“白馬非馬”。

人生在世,誰人沒有遭遇過損壞或丟失東西的心痛與懊惱?倘若將損與失和人的生與死相比較,簡直微不足道。

人,生年難滿百,遲早有一天要辭別世間,難道還有比這更大的損失嗎?既然如此,對於損毀或丟失點物質東西,還有什麼想不開、放不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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