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編5、范仲淹的大筆

五、范仲淹的大筆

盛夏，驕陽似火，窗外一排柳樹在熱浪中搖晃、掙扎，知了也熱得叫不出聲來，紛紛躲進更深的密林中。這是北宋仁宗慶曆三年（公元1043年）的夏天。

中午，范仲淹坐在書桌邊搖著扇子，與協助他推行慶曆新政的大臣富弼一道審閱材料。

這是宰相官邸的書房，一排書櫃佔據了書房的一角。室內陳設簡單，案頭上推放著一大堆檔案，一付硯臺，一支毛筆。

這支毛筆已脫去筆套，它醮滿了墨汁，靜靜地躺在硯臺上。這筆通體金黃，筆桿上刻有范仲淹三個宋體字。從窗外射進來的太陽光，使它熠熠生輝，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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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范仲淹的慶曆新政得到仁宗皇帝批准後的第三天。范仲淹面前放著各路監司的花名冊。路{相當於現在的省}，是北宋王朝的行政區劃。監司，是路的最高行政長官。

此時，范仲淹正在審閱冀州路監司王樂天的檔案，一大堆老百姓反映的材料，也擺在手邊。

富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說：“大人，這位王監司是區密院在大人的外甥……”

范仲淹扳著臉，打斷了富弼的話：“為了重整朝綱，不稱職的監司，就是皇上的外甥也不行！”

看完王樂天的全部材料後，范仲淹拍案道：“這傢伙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揮霍無度，草菅人命。百姓的反映，與我們調查的情況完全一樣，撤職！”他一臉的嚴霜，一伸手拿起硯臺上的筆，大筆一揮，勾掉了監司名冊上王樂天的名字。

富弼走了過來，笑著對范仲淹說：“大人，王樂天只是吃吃喝喝，並無嚴重劣跡，大人是否筆下留情，李大人面前也好說話。”

范仲淹鐵青著臉，揮舞手中的毛筆，十分氣憤地說：“這王樂天大吃大喝，吃的全是民脂民膏。他每日裡三餐酒宴，吃盡了山珍海味，喝遍了瓊漿玉液。他吃遍了治下的各州各縣，考查屬下的工作，以招待他酒宴的優劣為準……”

范仲淹拿起一份材料給富弼：“你看看，冀州路一些州縣是貧困地區，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百姓食不果腹，去年一年就餓死了三百多人，這還是官方統計的數字。王樂天未採取任何賑災措施，反而向老百姓增加田賦，這種不顧百姓死活的監司，還要他幹什麼？”

他擲筆案上，在書房裡踱來踱去，待心情稍微平靜後，對富弼說：“王樂天要撤職，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李大人那裡，我親自去對他說，繼續審查下一個吧！”

富弼拿出了燕山路監司李百發的檔案。這個李白髮的情況，范仲淹是太清楚了。他第一次實地調查的物件，就是這個李百發。

李百發原是一位腰纏萬貫的鉅商，他花巨資買了一個監司，上任不到三年，就鯨吞庫銀三十萬兩，這還不包括從老百姓那裡搜刮來的錢財。更使范仲淹感到氣憤的，是李百發官商勾結，販賣私鹽，使朝廷稅收大量流失。

范仲淹搖著扇子對富弼說：“李百發的材料不用看了，這是我親自整理的，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還沒有弄清楚，販賣私鹽，他得到多少贓銀？朝廷稅收流失了多少？這是大理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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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放下手中的扇子，把李百發的材料放進櫃子裡，問范仲淹：“大人，這個李百發你打算怎麼處理？”

范仲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殺！”他放下手中的扇子，拿起放在硯臺上的那支金黃色的毛筆，飽蘸墨汁，用力一揮，勾掉了花名冊上李百發的名字，並在後面打了一個大大的“×”。

范仲淹放下毛筆，繼續說道：“前方戰士為保衛大宋江山，浴血奮戰，多少好男兒為國捐軀，可國庫被這班蛀蟲掏空了，連軍餉都發不出來，這樣的貪官，該千刀萬剮！”

富弼拿出了淮南路監司陳金彪的材料，放在范仲淹的面前。

范仲淹坐了下來，端起了茶杯，聽完了富弼搖著扇子作的介紹。

陳金彪原是一位軍官，因戰功被任命為監司。他的主要問題是，不問政事，沉於酒色。他把政務全部交給他的副手，整天地花天酒地，在女人堆裡鬼混。他討了七房小老婆，還不滿足。家裡眾多的歌妓、舞女中，他最喜歡的有五十餘人，這些女子都是十幾歲的絕色佳麗，據調查，她們都被陳金彪姦汙過。陳金彪還經常出入勾欄酒肆，帶著一幫妓女招搖過市，影響極壞。

“把材料給我看看。”范仲淹從富弼手中接過材料，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材料，范仲淹丟下扇子，又拿起了那支金黃色的大筆，對富弼說：“這是一個典型的腐敗分子。不錯，他有軍功，戰場上為國負傷，死裡逃生，他有著光榮的過去，朝廷任命他為監司，就是對他的獎賞。可他躺在軍功上，不思進取，腐化墮落。立即削職為民，送回原籍，我們可不能因為他有軍功而原諒他。”說完，舞動大筆，勾去了花名冊上陳金彪的名字。

一連幾天，范仲淹冒著酷暑審查了全國二十多個監司的情況，他把有人命案的白賢貴下獄治罪，還揮筆勾掉了監司名冊上的鄭仲年、何玉麟、鄭世進、李濟民、陳長春、何其華、司馬俊等名字。

富弼憂心忡忡對范仲淹說：“推行新政，首先整飾史治，這是大人高明的決策。對一些雖有錯誤，但尚有才能的監司，是否可降職使有？大人你大筆一揮，便把他們功名、官職、前程……一筆勾銷了，他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一家老小可怎麼生活呀。”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筆，十分嚴肅地說：“鄭仲年搞獨立王國，對朝廷陽奉陰違，這是個危險人物，不治他的罪，就是寬大他了；何玉麟面對洪水襲來，不組織防汛，搶救災民，他自己首先逃命；鄭世俊姦汙有夫之婦，逼良為娼；李濟民整天求神拜佛，只求自己長生不老，蝗蟲吃光了莊稼，他不聞不問；陳長春縱容兒子胡作非為，魚肉百姓，強搶民女；何其華利用職權，霸佔田產，獨霸一方；還有那個司馬俊不學無術，昏庸老聵，他的治下冤案日增。這些昏官、糊塗官，能夠為朝廷做一點兒好事嗎……”

范仲淹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繼續說道：“這些監司就是降職讓他去當一個縣官，那這一縣的百姓便要遭殃。撤掉一個不稱職的監司，就會有益於朝廷，使一路的百姓安居樂業。讓他們自食其果吧，對他們的仁慈，就是對朝廷、對百姓的殘忍。”

富弼聽後連連點頭：“大人高見，下官明白了。”

這是個成語故事，是成語“大筆一揮”的出處

2015、2、28、凌晨於下朱榮輸入電腦

朱升202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