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采薇》中讀懂《詩經》的哀而不傷

豈不日戒的日什麼意思

初讀《采薇》，大多數人會覺得這首詩晦澀難懂，因為詩中有許多生僻字。但是當我們突破字詞，理解文意後，我們會為這首詩感動。

結尾兩句“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讀罷令人心口發悶，雙眼痠脹。因為這兩句道盡了戍邊戰士最大的悲苦與最激烈的愛國情懷。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

詩歌前三節開頭兩句運用重章疊句的手法，為我們展現了薇草從破土到發芽到長成的過程。戍守計程車兵採摘了每一個生長階段的薇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士兵一直戍守在薇草生長的地方，四季輪迴，他們未曾離開這個地方，週而復始的時間裡是他們年復一年的堅守。戰爭沒有頭，他們可能會命喪沙場，白骨無人收。

而每一個抗擊侵略，守衛邊疆的將士背後都有一個家庭，在這樣長年累月的堅守裡，面對邊塞的風沙，食不果腹的艱難，居無定所的遊蕩，他們心中必然湧起無邊的思鄉之情。

他們想探問家中的訊息，可是無人傳達。

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他們渴望回家，可是戰事不息。

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就算每個月打了多次勝戰又如何，彪悍的遊牧民族總是能找到機會反撲，所以他們必須得嚴陣以待。日日提防的勞苦，不知何日能大獲全勝的焦慮，讓他們憂愁不已。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

當戰爭結束，士兵得以返回家鄉，似乎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是路途中大雪紛飛，飢寒交迫。

他們仍記得十五從軍徵時，楊柳隨風飛揚，婀娜多姿。那時，他們或許熱血澎湃，想要衝鋒陷陣，上陣殺敵；或許依依不捨，眷戀故土親人。總歸年輕，他們有一個嚮往。

可是此時歸來，他們可能鬚髮白如雪，心中空如水。因為他看到的可能是無人路過的空巷，頹圮的籬牆；也可能是累累的冢。他回到了他的故鄉，可是故鄉里沒了親人，沒了童年的夥伴，甚至沒了出征時被折枝的高柳。所有的一切都隨著時間流失了，徒留他一人活在這世上。

孤獨是什麼？父母雙亡為孤，老而無子為獨。他老父老母可能“五年委溝溪”，他的愛妻可能帶著兒子流落異鄉。他為保家衛國付出半生，風餐露宿一世，最後卻在熟悉的地名裡找不到一絲一毫記憶中的模樣，這是一種多大的蒼涼！

戰爭有多殘酷，戍守邊疆的將士有多悲苦，《采薇》道盡了。

可是他畢竟還活著，就算揹負著無盡的孤獨，無法言說的傷悲，他還是回到了故鄉。

回想戎馬半生，就算戍守邊疆不能歸鄉，日日防備不得休息，軍糧供應不及時，他們以草充飢，他們依然鬥志高昂。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

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魚服。

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他們用心餵養戰馬，佇列整齊，動作嫻熟。他們的弓如滿月，他們箭無虛發。他們同仇敵愾，他們視死如歸。

在戰場上，他們金戈鐵馬，一腔熱血報家國；歸家後，他們緬懷榮光，一臉自豪的模樣。

家與國，歷來難以抉擇。捨棄小家的痛苦是無人能懂，無人能解的，但是護得天下太平的果敢卻是為人稱頌的。

所以，儘管《采薇》全篇飽含個人的憂慮，滿目傷悲，卻也激盪著深沉的愛國情懷，讓人在為將士痛哭流涕中升起崇高的敬佩之情。

所以，《采薇》是一首哀而不傷的經典詩作，值得詠唱。

（2019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