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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由 金汐月 發表于 人文2021-05-11
簡介在陽明那裡,情感的無執著性被視為“本體”,是“向上一機”,是人的更深的存在,人的精神生活需要排除種種非本體的“憂煩”,克服執著帶來的煩惱,達到自在之境,讓個體實現全面的解放,“儘性至命”

我心亦如是什麼意思?

凡人智慧相去不甚遠,勝負之決,不待卜諸臨陣,只在此心動與不動之間。

——王陽明

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在江西平亂取得重大軍事勝利的王陽明,被學生問及用兵之術。

他回答說沒有什麼用兵之術,有的是學問。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用兵之術,那就是三個字:不動心。

凡人智慧相去不甚遠,勝負之決,不待卜諸臨陣,只在此心動與不動之間。

陽明的意思是,人的智商都差不多,兩軍對壘,勝負之別不在於神機妙算,而是“不動心”的境界能自如應付複雜軍事局面,比“動心”者更能冷靜處事。

“不動心”不只是陽明的實踐經歷,也是他的思想特色。

儒家對佛家一直非常排斥,隋唐以後“儒釋之辨”延續下來,宋明理學最大的挑戰也是來自佛家。

佛教的流行自有道理,佛家思想可以讓人超越世俗功利,提高精神境界。

即使在今天,很多人依然透過唱經、抄寫經文等方式來平靜心緒。

核心是“有”的儒家,不能接受佛家的“無”。

但很多儒者卻和高僧來往密切,人們熟知的有柳宗元和大顛和尚。

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佛教所追求的“無”令很多人神往,也滿足了很多人的心靈需求。

佛教對儒家的挑戰,不在於宗教或者倫理層面,而在於人的生存境遇與心靈感受方面。

追求內心的寧靜是每個人所向往所需要的,佛教在這一點上提供了讓人安身立命的可能。

王陽明看到了這一點,他認為儒家需要在精神境界層面上吸收佛家的智慧,當然,他也不認為精神上的超越是佛家獨有的。

因此,與一般儒者對“空”避之不及不同,王陽明能夠接受空。

只是他的“空”不是本體上的,是境界上的。

本體上的“空”,強調心的本體是無。

著名的說法當屬六祖惠能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壇經》中也提到“若見一切人惡之善盡皆不取不捨,亦不染著,心如虛空名之為大,故曰摩訶”。

其所追求的理想境界“心如虛空”,是一種本體上的空。

與禪宗相似,王陽明提出“無善無惡之心體”,他明確肯定《金剛經》的“應無所著而生其心”。

良知本體原來無有,本體只是太虛,太虛之中日月星辰風雨露雷陰霾噎氣何物不有,而又何一物得為太虛之礙?

不同之處在於,王陽明的“無”不是本體上的空無,而是一種超越,

意在透過“無”的超越,達到來去自由的境界。

陽明本人經歷了戰爭與朝堂猜忌,正是“去來自由,無著無滯”的境界,讓王陽明化險為夷,這種實踐方面的獲益也是他堅定吸收佛家智慧的原因。

吸收“無”並不是皈依佛家,而是更好地涵養人的精神,儒家思想應該安頓人心。

因此,王陽明提出,“聖人之學以無我為本”。

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無我,本是道家和佛家常用詞,儒家也有此含義,如用“克己”,“毋我”來反對固執。

王陽明的無我是一種境界,也是一種工夫與實踐。

透過無我的工夫,來達到無我的境界。

無我的工夫,就是要化去心中一切滯礙,恢復心之無我的本然狀態。

心的本然狀態就是無纖介染著,即精神充實的自得狀態。

只有達到了這個狀態,才能實現《中庸》說的“無入而不自得”,對富貴貧困都順其自然,不論處於怎樣的境遇都能保持中庸之道,安然自足。

“無我”,需要“不動心”。

心本來是無所牽擾的,但現實生活中,人們總是會有所掛礙,會“動心”。

普通人的“動心”,即煩惱、壓抑、沮喪等等情緒,雖然這些情緒的發生有外在環境因素的助推,如遭受挫折、屈辱、困苦、變故等等,但最終還是人的修煉程度的問題。

這些“動心”,在王陽明看來,是修煉不夠的表現。

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儘管人的天資稟賦不同,但不動心的境界卻是後天修煉的,即使天資再高,也需要後天修煉習得。

而人生的重大變故,情緒的起伏,恰恰是修煉不動心的最好時機。

人之所以能習練不動心,是良知的作用。

致良知的重要意義就是使人在任何處境之下都能保持平常心,在人“動氣”的時候控制情緒。

這種控制情緒來達到最佳心理狀態的能力,需要經過艱苦的訓練才能達到。

達到這種狀態的難度甚至超越面對死亡的勇敢,後者是瞬間的狀態,前者則是要長期修煉所得。

“不動心”並不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心死或者漠然。

而是在感知情緒的基礎上,順應萬物,也就是程顥說的“情順萬物而無情”。

人都有七情六慾,強行戒絕是不可能的,重要的是,在七情發生的時候,要不動氣。

凡人忿懥,著了一分意思,便怒得過當,非廓然大公之體了。故有所忿懥,便不得其正也。

如今於凡忿懥等件只是個物來順應,不要著一分意思,便心體廓然大公得其本體之正了。且如出外,見人相鬥,其不是者,我心亦怒,然雖怒卻此廓然不曾動些子氣,如今怒亦只得如此方才是正。——《傳習錄》

王陽明肯定了情緒的合理性,見到“不是者”,自然會有氣。

但這種氣不能傷害心境,不破壞情緒。易怒、暴怒等等動氣都是修養不足的表現,即失去了“廓然大公的本心”,因此剋制自己的怒氣,也是修養的必備工夫,是達到自在之境的​必修課。

自在之境是人排除了一切緊張、煩躁、壓抑等負面情緒,也不受情感情緒的牽絆,而保持自由的心境。

要達到這種心境,就要堪破生死。

生死觀是決定人生境界的重要法門,如果一個人對死亡看得很重,認為死後一切皆無,那麼勢必會特別在意一切物慾,因為錯過了今生今生就永不再來,也必然會對一切斤斤計較。

學問功夫於一切聲利嗜好俱能脫落殆盡,尚有一種生死念頭,毫髮掛滯,便於全體有未融釋處。人於生死念頭本從生身命根上帶來,故不易去,若於此處見得破透得過,此心全體方是流行無礙。——《傳習錄》

達到自由的不動心境界需要超脫一切“聲利嗜好”,即一切感性慾求、聲色犬馬、功名利祿的留戀,而實現這種境界必須超越生死的分別。

王陽明:勝負之決,在於“不動心”

只有勘破生死,才能“去來自由,無著無滯”。

王陽明對情緒的肯定是他思想中的特色,這一點頗具現代哲學氣質。如在20世紀的哲學家海德格爾看來,情緒是一種存在狀態,是“此在”的本質。

在陽明那裡,情感的無執著性被視為“本體”,是“向上一機”,是人的更深的存在,人的精神生活需要排除種種非本體的“憂煩”,克服執著帶來的煩惱,達到自在之境,讓個體實現全面的解放,“儘性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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