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匯】禽俠（三則）

在天津的大悲院寺廟，有一對鸛（guàn）鳥在屋脊下築巢；但是在大殿的天花板處棲居著一條如同盆口粗的大蛇。

每當雛鳥還在長羽毛時，大蛇便趁鸛鳥夫婦不在時出來一口把雛鳥吞掉，連根毛都不剩，更別說吐骨頭了。弄得鸛鳥夫婦哀鳴數日後飛走了。

就這樣過去了三年，當人們認為鸛鳥不會再回來時，然而過了一年，鸛鳥夫婦還是飛來築巢了。

等雛鳥大約長成的時候，鸛鳥夫婦竟飛走了，二天後才回來。它們“啞啞”的叫著幼鳥，還和當初一樣哺育著子女。

但是大蛇又和曾經一樣，看準時機，彎彎曲曲的爬過來，可它剛一接近巢穴，鸛鳥夫婦受驚飛起，一邊飛，一邊急切的哀鳴，一直衝到雲霄之上。

過了一會，聽到“呼呼”的風聲，眨眼間，天昏地暗。人們驚駭非常，這才看到是一隻大鳥從高空俯衝而下。

它的羽翼遮天蓋地，從空中極速飛來，勢如暴風驟雨一般。在當快到時，它的爪子伸展開來。

原來它用爪子去衝擊蛇的頭部，果然，大蛇的腦袋立刻滾落下來，還連帶著撞壞了幾處殿角。見大蛇死了，大鳥這才振翅飛走了。

鸛鳥跟在大鳥的後面，發出雀躍的叫聲，一面在感謝大鳥，一面是在為大鳥送行。雖然大蛇被殺死，但不幸的是幼鳥的巢穴也被撞翻了，兩隻幼鳥都掉到地上，一隻摔死了，幸運的是另一隻還活著。

一個和尚在趁鸛鳥飛走的功夫，把活著的幼鳥放到鐘樓上。不久後，鸛鳥仍是回來，哺育幼鳥。儘管少了一隻，但總比原來一隻沒有好多了。鸛鳥夫婦一直到幼鳥羽翼豐滿後才離開。

在濟南有個兵士，抬頭看到天上有鸛鳥飛過，便取出弓箭去射它，繃弦響處，鸛鳥應聲而落。而它的嘴裡還叼著魚，看樣子是準備去哺育幼鳥的。

鸛鳥

有人勸他把箭拔出來，把鳥放了，可是兵士並不聽從。然而兵士還沒走到鸛鳥掉落的地方，鸛鳥竟帶著箭矢，划著斜線飛走了。以後的兩年間裡，這隻帶著箭矢的鸛鳥在城池內外飛來飛去，好像證明箭矢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飛行。

有一天，那個兵士坐在轅門下休息，鸛鳥飛過時，箭矢忽然從鸛鳥身上墜落到地上。

兵士撿起來看看，咦聲道：這不是我的箭嗎？正好他耳朵有點癢，就用箭去扣耳朵。突然刮來一陣大風，大門猛然合上，門撞到箭，箭一下穿過兵士的腦袋，兵士當場就死了。

在天津有個善於捕鳥的人捉到一隻大雁，是一隻雌雁。而那隻雄雁跟著捕鳥人去了他的家裡，不斷在屋頂盤旋哀鳴，到了晚上才離開。

到了第二天，捕鳥人很早就出門，然而大雁也隨即而至，一邊鳴叫，一邊跟著他。捕鳥人心裡奇怪，就站住不走了，大雁也落在他的腳下。

捕鳥人想著把這隻大雁也捉住，正好和捉住那隻湊成一對。可當他剛把手伸出去時，只見大雁抻直脖子，一仰一俯之際，從大雁的嘴裡吐出一塊金子。

捕鳥人恍然大悟，看著金子對雄雁說道：你是想用金子買回自己的妻子嗎？大雁好像聽懂似的揮揮翅膀，然後捕鳥人回家後就把雌雁放了。

聊齋志異（全4冊·中華經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叢書/三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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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大雁飛到天上徘徊纏綿，好像劫後重逢，悲喜交加的樣子，然後它們牽絆著一起飛走了。

捕鳥人用秤稱了稱金子，足有二兩六錢之多。唉，禽獸能知道什麼，尚且如此鍾情。人世之悲莫過於生死別離，難道動物不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