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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功‖遠去的鐘聲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人文2022-10-11
簡介這些老人的兒女們,倘若拿出對待自己孩子百分之幾的柔情,去關照一下父母,也不會讓老人們如此的悲傷

遲暮之年下一句是什麼

林成功‖遠去的鐘聲

遠去的鐘聲

◎林成功

中秋後的上午,去鳳凰嶺散步,見路南一家養老中心裡的長條椅子上,坐滿了男男女女的老人。在陰沉的天氣和瑟瑟涼風中,他們專注地打量著園外,像是在等待什麼。黑漆漆的花式鐵門,嚴嚴實實將他們與外界隔絕,無神、渾濁的雙眼,透著憂傷和愁悶。我猛然想起,歲月來到了九月九重陽節,這些老人的企盼不言自明。我想,盼望兒女的他們,明年的此時,在這些老人中,有的還能繼續坐在這裡嗎?還能在這裡等待兒女麼?看著這讓人有些壓抑,甚至傷感的場景,腦子不由得縈繞著那消逝的鐘聲。

——題記

林成功‖遠去的鐘聲

上世紀的1975年4月,當時的棲霞縣準備在五一勞動節召開全縣工業生產交流暨先進表彰會,縣工業局指派我去廠址在公社駐地的一家絲綢企業,採寫一名車間主任愛崗敬業的發言稿。

因採訪需要,在廠有關人員陪同下,我直接來到職工住宅,瞭解這名車間主任的情況。打量他們家裡的擺設,看到每戶的桌子上幾乎都擺放著座鐘,看時間一目瞭然。座鐘,成為當時膠東農村必不可少的計時工具,也是一種居家裝飾。

在那段時間裡,我結識了不少職工,有的甚至成為朋友。後來,由於多種原因,這個廠倒閉,縣裡根據個人意願,把部分職工安排進了城裡居住,巧合的是,他們的住宅樓就在我的宅居的南側,成為“雞犬之聲相聞”的鄰居,經常見到當年熟悉的人。

這些職工進住城裡後,他們的計時工具依然是帶過來那些座鐘。由於兩棟樓捱得較近,每當夜間,從南樓傳來的叮叮噹噹的鐘聲不絕於耳。起初,一向睡覺驚醒的我對鐘聲有些反感,因為它影響了我的休息。但後來卻漸漸習慣了,暗夜裡,我無需看鐘表,嘹亮的鐘聲告訴了我時間。

隨著歲月的流逝,南樓的鐘聲日漸稀疏,後來則少有鐘聲響起。 那裡的朋友告訴我,不少老人已經“走了”,連當初我曾寫過的那位車間主任也因病去世,對於他們的離去,我十分驚訝, 經歷了40餘年時間,他們竟然“不辭而別”,著實讓人唏噓。

我喜好曬太陽,每年春、秋、冬的下午,習慣在自家的陽臺上領受陽光的眷顧。不經意間,經常看到南樓有的老人開啟窗戶,探頭向外眺望,也常常看到有的老人拄著柺杖來到樓下默默地坐著。他們一言不發,卻不時地打量著路人,像是在迎接誰的到來。我曾看到一位老人在寒風冷雪中一動不動,雪花裹住了衣服和蒼蒼白髮,可老人仍執拗地守著已經少有人經過的路口。隨著華燈初上,老人方才戀戀不捨地起身離去。

林成功‖遠去的鐘聲

經常觀察和揣摩後我終於明白,他們是在盼望兒女回家,是想看看朝思暮想的子孫,然而,這種企盼常常是一種奢望。看著老人們無奈地關閉窗戶;望著他們伴著失望、失落的心情步履蹣跚,行走艱難地回家,連我都不免暗自神傷,對於這些已經遲暮之年的老人而言,要滿足他們這“廉價”的願望和盼望,何以如此之難!

鐘擺似年輪,鐘聲催人老。這些老人,也包括去世的老者,他們當年也是意氣風發,朝氣蓬勃。在鐘聲的催促和激勵下,勤勤懇懇地為家庭、為子女起早貪黑地勞作,猶似上足弦的鐘表發條。那不停頓的鐘擺,把他們從青年“搖擺”進老年;那二十四小時鳴響的鐘聲,將他們由一頭黑髮送進了兩鬢斑白;那不斷轉換時間的分時針,也將這些人從當年的風華正茂“轉”進了風燭殘年,最終,有的老人再也聽不到那熟悉的鐘聲了。

人生,就這麼數十年的光景,從丫丫學步到學堂讀書後成家立業,再到結婚生子操持家業,為生計打拼。子女幼小時,視為珍寶,兒女成人後,牽掛他們的學業和工作,操心他們的安居,勒緊腰帶省吃儉用聚金掏銀買房。如今,進入晚年後仍不消停,還要為兒女的兒女的看護以及上學接送而耗費體力和精力,及到全部完成“任務”,也就到了多病多患的人生暮年。

疾風驟雨倚寒門,涼灶冷炊床無溫,往昔承歡繞膝下,而今白髮守黃昏。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候苦等盼子孫。按說,這個時候的老人,最需要的是兒女的關照,需要為他們人生暮年的“鐘錶上弦”,需要精神慰藉。他們並不苛求子女們有多大貢獻,不奢求提供好吃好喝甚至好穿好用等物質條件,一生不容易的老人們就圖個團團圓圓,企盼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作為兒女,難道就不能經常領著孩子回家看看?哪怕是與父母拉拉呱、聊聊天也好啊。儘管現在工作忙,生活壓力大,但僅僅是看望父母的時間都沒有麼?怎麼就忍心讓父母盼兒盼女如此的望眼欲穿?雖然我不瞭解他們各自家庭的實際情況,但從老人們 那渴望的眼神裡,說明兒女們做得很不夠。

我喜好呂劇,常常聽到從南樓傳來的呂劇唱段,那是寂寞、無助的老人排遣孤獨、打發時光的一種無奈。有一次在樓下,看到一位老人顫顫微微 地 拿著那種小型錄放機,坐在路口聽呂劇《牆頭記》,當唱到其中的一段: “老來難,老來難,老來無用討人嫌……”時,老人先是眼中含淚,繼而是泣不成聲……

老人的眼淚,順著飽經滄桑的臉頰和長長的鬍鬚,一滴滴落在了那有些發亮的衣襟上,著實讓我沒有想到怎麼會是這樣。我不知道老人心裡有什麼委屈,有何種酸楚,以至於令他在街面上淚流滿面。問知情人何故,說是老人有兩兒一女,老伴早喪,為了子女,老人未再續絃。晚年後曾經在3家輪流居住,但兒女及兒媳、女婿均嫌棄老人邋遢,以各種理由將父親攆回原居,自理能力較差的老人飢一頓飽一頓地苦挨時光,兒女們很少回家照料。

林成功‖遠去的鐘聲

一天早晨,老人的一位老工友去送些吃食,敲門很久沒有迴音,老工友感覺有異,忙用鑰匙開啟房門,那是老人因記性差特意給了好友一把鑰匙,以備不時之需。但見老人蜷縮在冰涼的土炕上,早就沒了氣息。炕上的盤子裡,尚有已經開皮的半個饅頭和半碗玉米粥,相伴他的,還有一部許久沒開啟過的、佈滿厚厚灰塵、拖著大屁股的老式電視機,以及一架早已停擺的座鐘。那部老人手機,也因死者生前手顫而摔得面目全非。苦命的老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走在了一個風雪之夜。誰能想象得到這位老人在如此環境中怎樣打發孤獨、冷寂的時光。好友眼見老工友如此悽慘,忍不住流下心酸的淚水。

聽著老人好友的講述,讓我很是憤懣,想起清朝一位詩人的詩句: “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 更讓老人好友氣憤的是,兒女們在草草安葬了老人後,當著父親工友的面,三個不屑子女竟然急不可待地為爭奪遺產吵得不可開交,險些大打出手,上演了一臺現代版的《牆頭記》,若故去的老人地下有知,那原本涼透了的心定是寒上加霜。

有的年輕父母,對待自己的孩子與對待有養育之恩的父母反差極大,有天壤之別。與我的住宅樓一路之隔的是一家幼兒園,每當早晨和傍晚,看到孩子的父母們接送兒女時可謂是小心翼翼、呵護有加,真可謂是捧在手上怕跌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照顧得無微不至。當孩子已經進入幼兒園後,仍站在鐵門外傾注了關注、寵愛的目光,久久不願離去,此時,孩子的父母是朝裡看。望著這習以為常的“景觀”,讓我的思緒立即轉到了養老院,那裡的老人,常常是隔著鐵門朝外看。有的子女把父母送進去後,算是卸去了包袱,很少再去探望,此時的老人,或許在飲食上並無多大問題,但仍然需要精神方面的關懷,需要親情的溫暖,可有的老人很難如願。一次,去敬老院看望朋友的父親,見過一位老人手拿飯碗,一邊哽咽著流淚,一邊顫抖著吞下那並不“香甜”的飯食。他們並不僅僅只是需要解決溫飽問題啊。站在那森嚴壁壘的養老院裡,看著外面的世界,老人們的心,如同這沉重的鐵門般得冰涼!他們多麼想見到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兒女呀!這些老人的兒女們,倘若拿出對待自己孩子百分之幾的柔情,去關照一下父母,也不會讓老人們如此的悲傷!

列舉這麼多“反面”事例,似有以偏概全之嫌,當然也有許多對父母恪盡孝道、給予極大關愛與關照的人。敬老愛老,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是每一個子女所應遵循的準則,完全是一種本分,是理應做到的,並不值得炫耀。我們無需再贅述這些耳熟能詳、人人皆知的大道理。但懂得、知道、明白,與能否做到並不成正比,表裡不一、說一套做一套的大有人在。我想說的是,這些人也有老的時候,也有“落”在兒女手下的那一天,你這榜樣沒做好,孩子們耳濡目染,說不定等待你的也是同樣的結局。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是愧疚、悔恨還是心甘情願?自己培育的苦果,必然還是要自己吞下。

子欲養而親不待。重陽時節,我再次坐在陽臺上享受陽光,卻再也沒有看到南樓開窗張望的老人,也沒看到那位經常坐在街頭的老大姨……他們去哪了? 難道已經隨著消失的鐘聲而一同離去?在我的眼前,似乎晃動著老人的身影,他們隨著逝去的鐘聲漸行漸遠……

林成功‖遠去的鐘聲

作者簡介

林成功

,棲霞廟後人也。生於貧寒之家,長在深山村落。因受家庭薰陶,自小喜愛文科。雖然才疏學淺,但有初心情結。供職棲霞菸草,從事文案筆墨。處世淡泊低調,追求平安生活。偶有拙作,難免青澀淺薄。實是別無所圖,只為開心。煙臺市散文學會會員。

編輯 劉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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