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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記9:我跟我媽的情人交涉後,他開竅的說:我會對你媽負責的
這幾個字是對的醉墜子書
後來我手裡的活雖然不斷,但也沒有那麼多了的時候,毛巖松打電話找我出來小聚,我感到由衷的開心。他那麼聰明,見多識廣,說話妙趣橫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懂得尊重別人。我有一次跟他聊起我做婚禮影片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新郎,此人長得一副屌絲相,既不高大也不強壯,卻不知哪裡來的自信,把他的新娘鄙視得一錢不值。他當著我的面拍著新娘的臉說:“你說你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啥都不會幹,光跟著我享清福。”新娘很樸素,微微地苦笑著沒說話。
跟他們溝通影片細節的時候,他同樣表現出對我的蔑視。他問我一個月能賺多少錢,我說這個我不方便透露。他彷彿聽到我月收入一百五十塊一樣高興極了,說:“你們看看,女人啊,總是要嫁人生娃,不然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不知道這個男人能賺多少錢,我也不想問。只是最後聊到價格的時候,我說你要的這種效果的片子,五萬不能再少了。
他立刻就惱羞成怒,說我弄個五分鐘的破玩意,一分鐘一萬,完全是搶劫。我笑得好溫婉,告訴他這個就是我這邊的報價,他選擇了這家婚慶公司,其他方面的花費也會是差不多的水準,先生要是承擔不了,還是算了吧。
他大叫說:“老子不是花不起這個錢,你根本不配!”
他連續不斷地罵了很多難聽的話,他的新娘試圖拉他,被他狠狠地甩開。
我給毛巖松講這件事的時候義憤填膺,講完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他估計要教育我一個真正有涵養有深度的人不會跟這樣的人斤斤計較等,可是毛巖松說:“小五,你脾氣太好。換了我,我就跟他說,本姑娘工作一個星期,收入趕上你一年,您哪,撒泡尿照照再說吧!您媳婦跟了您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於是我哈哈大笑著,兩個人拿這個傻×調侃了半天。
他就是這麼個人,從不倚老賣老胡亂說教,總讓人覺得毫無壓力。
我很少聽毛峰聊起毛巖松。有一次興起,我就逗他,讓他給我講講他爸爸的事兒,我說怎麼說以後也是我的後爹,大家一家人嘛。
毛峰說他沒什麼好講的。
“我跟我爸很少說話。”他說。
我說:“不至於吧,我覺得他脾氣不錯,對我媽又那麼好。”
毛峰說:“他脾氣是不錯,對你媽——對咱媽也確實好,可是我們倆也確實很少說話。”
他說小時候的事他記得不多了,只有一件事印象特別深。他五歲的時候,上幼兒園中班,有一次被一夥二百五欺負,他們說他沒娘,他本來又長得白白小小的很好欺負的樣子。他號啕大哭著跟人家掐架,最後被打破了腦袋,老師陪著他等毛巖松來接他。毛巖鬆下了班過來了,謝過了老師,拉著毛峰的手回家了。回到家,做飯,吃飯,看書,睡覺。什麼都沒說,既沒問他為什麼被小朋友打,也沒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毛峰說:“從那以後我就真的很少跟我爸說事兒了。他從來不告訴我他在外面做了什麼,我也從來不跟他分享我的生活。”
後來我跟毛巖松聊起這件事。他嘆了口氣說他記得: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為什麼捱打?可是我又能跟他說什麼呢?”
我不由覺得世事真是很難分析緣由。他坐在路邊小小破破的川菜館子裡,對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姑娘把盞言歡,表露心聲,面對這個世界上他最親的兒子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一天我如約跟毛巖松在小飯店裡碰面,一樣是點了幾個家常菜,又點了一瓶小二鍋頭,天南地北聊得很是高興。聊到九點多鐘,我們照常結賬撤離,一塊兒散散步。
走到每次我們揮手拜拜的路口,毛巖松神色尷尬地說:“小五,其實我是想跟你說,我想跟你媽媽結婚了。”
我保持原狀試圖消化一下他這句話,一分鐘之後發現力所不能及,便果斷提出再一塊兒走一個路口。
我問他跟我媽提了沒有,他說提了,你媽媽也同意。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說:“我想你媽媽答應了我,本身只是希望有個老來伴兒,可是我對她的感情你是清楚的。我和你媽媽其實也只是像我和你這樣,吃吃飯說說話。在我看來,這輩子即使沒法娶她也可以感恩了。可是在單位老人的眼裡,我們總是有了戀愛關係。”毛巖松可能覺得“戀愛關係”四個字用在他和我媽身上有點不倫不類,於是就尷尬地抓了抓頭髮:“我總要給她一個交代。”
我說:“毛叔叔你別這麼想。你是個特別好的人,我爸和我媽離婚之前,她跟我說過她對你的感覺。”
說到此處我又不知道如何下嘴了,好在毛巖松善解人意,只默默地在我身邊走,安靜地等著我說下去。
可是我怎麼說呢?我媽那個時候覺得疲倦又煩躁,她受夠了跟我爸這種沒完沒了在忍耐的生活,你就像一縷春風吹進她心間,因為不能跟你繼續你們所謂的友誼,她的眼神那麼落寞,她因為你燃起了青春的光芒,一瞬間就因為離開你而黯淡了——說這些不是衝我爸的膝蓋開槍嗎?
哎,幸好毛巖松什麼都懂。我說:“我也不能說得太明白,就跟說我爸壞話似的,總之呢,我媽心裡是很喜歡你的。”
他彷彿無須我再多說一個字,就揚起了非常和藹的笑容說:“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我無精打采地說:“從我媽的角度來講,其實我特別希望你們倆能好好地在一起,別搞什麼革命友誼、純潔的男女關係那一套,就是郎才女貌,舉案齊眉,人人稱羨。可是從自私的角度來說,其實我還一直懷著一絲小心願,希望我爸和我媽能復婚。一來呢,我爸對我媽感情也很深,我確實心疼他。二來呢,若說他們倆當初在一起就是個錯誤,那我徐小五的存在豈非也成了個錯誤。”
毛巖松爽朗地呵呵笑道:“你存在可不是個錯誤,沒有你這個小機靈鬼兒,我找誰喝二鍋頭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說:“我對老徐印象不錯,但是回頭我跟你媽媽結婚了,他再打主意可就是他的不對嘍!”
跟毛巖松分別之後我給張曉婉打了個電話,張曉婉估計也跟我一樣喜憂參半,半天沒說出來話。我帶著哭腔說:“我以後鐵板釘釘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了!”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我放學回到家。回的是我初中搬家之前的那個家,廚房裡貼滿白色的大方瓷磚,橫陳著各種自來水煤氣管道,地板還是水泥的,被我媽日復一日擦得光可鑑人。
我自己揹著個小書包,穿著雙高跟鞋回到家裡,進了門就嗷嗷地喊餓。
廚房裡傳來沁人心脾的香味,我媽在裡頭喊:“洗洗手過來拿碗筷!”
我爸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衝我喊:“死丫頭回來啦?”
我蹦蹦跳跳地過去跟他擠在一起,從鋪著蕾絲花樣兒塑膠布的茶几上拿了一個大蘋果,一邊啃,一邊跟他閒扯。
我媽把最後一個菜端上桌,在圍裙上擦著手,過來喊我們倆:“吃飯了!洗手拿筷子吃飯嘍!”
我和我爸一起高高興興地、喜上眉梢地爬起來坐在飯桌旁邊,好像兩隻嗷嗷待哺的小喜鵲。
我媽做了清蒸魚、燒茄子、西紅柿炒雞蛋,每人碗裡都有白白的、閃閃發光的、熱氣騰騰的米飯。
夾起一筷子鮮湯四溢的清蒸魚,眼見著就要吃到嘴裡的時候,我醒來了。
我背對著毛峰暗暗地哭著,他卻好像夢中有知,迷迷糊糊地過來抱住我,口齒不清地問我怎麼哭了。
我翻過身來鑽進他的懷裡,毛峰消瘦的懷抱暖暖的,硬邦邦的。我說:“夢見好吃的沒吃著,餓。”
他半夢半醒間傻樂著親了下我的頭髮說:“真是個吃貨。”
我就這樣哭到了凌晨。
第二天毛峰下班回家的時候氣急敗壞,扔下包就喊:“你猜怎麼著,我爸跟你媽——跟咱媽要結婚了!”
我說哦,想想不對又趕緊裝出驚訝的樣子說:“真的假的?!”
毛峰蹬著腿兒撲過來說:“怎麼辦啊徐夏!他們倆結婚了咱們倆怎麼辦啊!”
我說:“給我洗個桃兒。”
毛峰又噔噔噔地去給我洗桃兒,我說:“什麼叫咱們倆怎麼辦,又不是演韓劇,該怎麼辦怎麼辦唄,以後組成一個和諧的大家庭唄!”
他一邊非常不開心地嚷嚷著:“搞什麼啊,這麼大歲數了還要結婚,太過分了啊!”一邊去廚房裡做飯。
我當然不願意搬回我爸那兒住了。住在我爸那兒是我伺候他,住在我這兒是毛峰伺候我,傻×才跟我爸一起住。
吃飯的時候我跟毛峰說:“你應該高興啊。你從小就缺少母愛,我媽那可是母儀天下的好媽媽,以後你再也不會缺母愛了!”
他噘著嘴說:“我就是覺得不合適。這不是耍流氓嘛。”
我說:“哎,今天這炒米飯挺好吃啊,你放榨菜了吧?”
他說:“對呀對呀,我的原創發明。”
我說:“什麼叫耍流氓啊,你跟我才是耍流氓呢,未婚男女光屁股一起睡這叫耍流氓,你說你爸跟我媽能這麼幹嗎?”
毛峰面紅耳赤地叫喚說:“太噁心了徐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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