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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阿七(六)

由 細雨青桐steven 發表于 人文2022-09-29
簡介”雷員外也說:“既然是大夫來了,你趕緊去吧,趕明兒有空再見你四哥,聽說來的是縣裡太和堂的大少爺,那可是留過洋的,一般人哪能請的動,可不敢怠慢了,快去快去

衣錦榮歸的意思是什麼

六、

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未進門的兒子身上。 是的,他的心肝寶貝兒子,讀書讀到省城的雷四,他的驕傲雷家的希望,今天要回來了,闊別多年一朝還家,不知道雷四如何,雷員外已經酬酌滿志起來。

內院跟外院比安靜了許多,三姐一如既往地幫兩個嫂子幹著活兒,進進出出忙個不停,五姐又大了肚子,一邊拍著個小的睡覺,一邊小聲跟她娘說著話,二孃拉著鞋底子,不知道是給雷員外的還是給將要衣錦榮歸的兒子的。

只有阿七的娘,雖然也在做針線,卻頗有些神不守舍,腦子裡總是回放著雷員外的話:“……他雖不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好歹也叫你一聲娘,將來他做了大員那可是光咱雷家的宗耀咱雷家的祖,還能落了你的好?你可不能像一般的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混得好了他就是老大老二的靠山,以後孫子們的前程可都在他身上呢,花點錢替他打點也等於咱栽樹,將來子子孫孫好乘涼啊。這事兒我沒給淑芬說,她不像你是個拿不住事的……惠珠,你總歸是我明媒正娶的。”

大筆的錢花在雷四身上,以後不知道要填多少進去,還什麼都不能說,要裝得高高興興樂樂意意的,她不由得鬧心,就連阿七回來也打不起精神來招呼,問了幾句就讓三姐領著她先吃飯了。倒是五姐,跟著阿七又吃了起來,期間不免要關心阿七的肚子和新收養的招娣。

才吃了一碗漿水涼粉,三姐夫就匆匆進來告訴阿七,陳家莊的陳杏來接她了,雷員外讓她快點過去。阿七也疑惑起來,難道出了什麼事?早上陳杏送她過來時,說好傍晚再接的,這才多久?算算時間,他根本就沒到陳家莊,想是半路折回了。想到此,阿七騰地起身,急急往前院趕去。

前院,陳杏連屋都沒進,直戳戳站在門口等,看見阿七過來,小跑著上前說:“嬸子,鎮上捎了口信,說縣裡的大夫來了,阿爺讓你好好接待,人這會怕是已經到了。”雷員外也說:“既然是大夫來了,你趕緊去吧,趕明兒有空再見你四哥,聽說來的是縣裡太和堂的大少爺,那可是留過洋的,一般人哪能請的動,可不敢怠慢了,快去快去。我這兒要等你四哥,否則就過去幫你招待了。”

阿七當下就告辭了,上了牛車又往回趕。原本她以為那老騙子吹牛來的,今天看雷員外說起那太和堂的大少爺時鄭重其事的樣子,不免狐疑起來,難道留了洋的大少爺真跑到這鄉下土坷垃裡給人瞧病來了,這大少爺不會是騙子請的託吧?她問陳杏太和堂的大少爺長啥樣,誰知陳杏也是沒見過的,“我是返回去的路上接到訊息的,離家不到一里路又掉了頭,這不是還沒見上麼……聽說這大少爺十幾歲就留洋了,回來沒多久,估計連椒叔都沒見過,何況我呢?”

同一時間,正如陳杏預料的那樣,那位太和堂的大少爺殷承明,已經由老太太陪著用茶了。經過一番寒暄,老太太對這位待人謙恭談吐優雅的大少爺好感值直線上升,跟他說話已經不似最初的客氣恭敬,帶了些長輩的慈愛與溫婉。

“……大少爺這次回來再不去東洋了吧?”

“還要去的,不過會多待一些日子。這次回來一是家祖父年紀大了,我這幾年一直在外面,沒有好好在他老人家面前儘儘孝,想多陪陪他老人家,二一個,家父希望我能帶帶太和堂裡的西醫,有些病症中醫療效慢,這一慢,又會生出諸多的病端,倒是西醫消炎效果好,可我們這裡學西醫的大夫太少,我也希望能為家鄉儘儘力,不枉鄉土生養我一場。”他慢條斯理,侃侃而談,不因在座者是大字不識的婦人而語氣傲慢,也不以自己身家高貴而翻青白眼。

“大少爺能如此想,我們老百姓可有福了啊。我那孫媳婦進門三年了,一直不生養,看過的大夫都說身體沒甚大毛病,就盼著大少爺用西醫瞧瞧,也許就能瞧出症候了。”

“前天我已經見過府上的少爺了,也替他把了脈,除了體虛倒沒什麼大礙,也已經開了藥,少奶奶這邊,等人來了我再細細檢查。您也別焦急,這生兒育女,有時候也看緣分的,家母生了我後十年再未開懷,家祖家父都束手無策了。眼見得要放棄了,誰知一朝開懷,倒是接二連三地給我添了幾個弟弟妹妹。”

老太太樂呵呵地介面:“可不是咋的,當年我那媳婦兒也是進門四年才有的,倒是三年裡生了阿根姐弟倆。這生養的事兒,還真是送子娘娘說了算啊。大少爺是留洋的狀元郎,可成了親了? 媳婦兒是縣裡哪家的千金還是省裡的?這次一起來了嗎?”

“嗯,成親也有些年頭了,是我的同學,她身體不好,留在東洋了。”

“同學好啊,同學更融洽,不比那盲婚啞嫁的,掀了蓋頭才能知道對方是個啥樣兒,要是娶了個醜八怪懶婆娘還不給退,哈哈哈,可不得糟心一輩子啊,你別看咱這鄉土坷垃裡,說個親事,也要彼此見見面的。”

“老太太見識不凡,真是說到晚輩們的心坎裡了。”

“大少爺真是抬舉我老婆子了……”二人言來語去,居然越說越投機,很快便熱絡得像親祖孫倆了。

一旁的陳椒暗自咂舌,怪不得大伯父常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呢,看看人家堂堂太和堂的大少爺,就是省城的一品大員來了縣裡,也對太和堂殷家另眼相看和氣三分呢,普通人巴結都找不到門兒的人家啊,大少爺居然能和和氣氣地陪著一個鄉下老太太拉家常,這得是多好的教養啊,怪不得人家能去留洋。

正胡思亂想著,院門大開了,阿七回來了。

一路上,陳杏是恨不得長一雙翅膀出來,可偏偏是輛牛車,牛車也罷了,偏偏一大早牛不停蹄地趕路,就算多抽幾鞭子,那牛也不能像休息了一晚上一樣健步如飛了,還是阿七放了口話:“行了,慢慢走吧,你就是打死它,也不能馬上就到了。家裡這不是還有老太太在呢嗎,不會讓那大少爺吃閉門羹的。”他才收起了鞭梢,按正常速度趕起路來。

阿七狐疑了一會,倒也放下了,要是真的大少爺還罷了,要是假的,倒真要聽聽他怎麼胡謅了,就不信還收拾不了一個騙子!邊想著邊默默地擼了擼袖子。

因為潛意識裡總覺得來的是個騙子,所以當她看見藤椅上的人撇了撇茶沫子又將蓋子蓋到茶碗上,才慢條斯理地抬起頭來,一張銀盤似的臉上兩顆黑珍珠般幽深明亮的眸子,斜睨著她微微而笑時,她的感官——除了視覺——集體在一瞬間休克了,除了他,她誰都沒看見,老太太說了什麼她沒聽見,陳椒又說了什麼她也沒聽見,直到他開口,涼涼的聲音才叫醒她的耳朵。

“陳少奶奶似乎不歡迎在下。”阿七這才醒過神來,迅速掃了一眼廳裡的人,老太太陪著他坐在上首,陳椒在一旁侯著,下首兩位是老太太的侄兒媳婦,因跟老太太年歲差不多,平日裡常走動的,鑑於她回孃家一大早過來陪老太太的,其中一個就是陳杏的阿奶。

而他,居然是一個人來的。阿七略一思索,心下有了計較。

“看大少爺說的,您是我們請都請不來的客人,哪兒還敢不歡迎呢。我是個鄉村野婦,不懂規矩怠慢了大少爺,這裡以茶代酒給您陪個不是,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跟小婦人一般見識。”邊添茶邊打量他的神色,聽到她自稱“鄉村野婦”,他的臉色雖未變,看向她的眼神卻滿是戲謔,果然,那天她衝五姐夫撒潑,被他給瞧去了。既然如此,以後也就沒必要在他面前裝乖了。

阿七一進門就盯著人家大少爺,板著面孔不吭氣兒也不給個笑臉,老太太的心揪了起來,這阿七畢竟年輕,見到貴人禮數不周也難免,要是因此得罪了貴人,人家瞧病不經心或是甩手而去,那可就麻煩了。

正要開口呵斥,不料大少爺先開了口,阿七反應到也快,趕緊賠起罪來,老太太揪起的心這才安穩地躺回胸腔裡,面部表情也柔和起來:“大少爺莫怪,阿七不懂事都是老婆子沒教導好,大少爺瞧我老婆子的面子,莫要往心裡去才好。”

殷承明笑笑道:“老太太說的什麼話,少奶奶是個爽利人呢。呵呵。既然少奶奶已經來了,就先診脈吧,回頭我還想去一趟山裡,臨出門家師託我找一味藥,雖不是什麼名貴的,等閒人卻不識得,少不得我要親自走一趟。既然今兒個來了,我想在附近的山上瞧一瞧,運氣好的話也許就叫我找見了。”

“好好,先診脈,先診脈。等診完脈,讓陳椒陪著大少爺去找藥草,這一帶的地形他熟。”老太太樂得無可無不可,招呼陳椒提了藥箱又搬了椅子,阿七順從地伸出手臂,自看到他的第一眼,騙子二字便從她的腦海裡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他摸著脈,兩根又細又長的手指,白生生地搭在阿七的碗上,越發襯的他膚色白皙潤澤,阿七頓生慚意,手不自然地往回扯,他看了她一眼,指上一用力,將她的手牢牢固定起來,阿七不好再拉,訕訕地轉開了眼,只覺得心跳如雷,大氣兒都不敢出,胸口悶脹起來,又怕他察覺,不得不調整氣息,一時間也顧不得擔心會不會被他笑話了。

診完脈,老太太緊張地問:“怎麼樣啊大少爺,她的身子沒什麼問題吧?”殷承明慢條斯理地整理藥箱,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才正色道:“是有些棘手,不過老太太放心,既是我接手了,必定會讓你老見著重孫的。”

聽到他打了包票,老太太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笑道:“有大少爺這句話,我老婆子就放心了,等重孫子擺滿月酒,大少爺就是老婆子座上第一人。即是這樣,你給大少爺收拾一間房,大少爺今晚就留在這兒,晚上老婆子陪大少爺好好喝一盅。”後一句是吩咐阿七的。

阿七聽他二人將生孩子的事兒說得這樣自(清)然(新)順(脫)暢(俗),根本沒有顧及她作為當事人的感受,臉紅的更加不自然,聽老太太如此說,她又慌慌地轉向殷成明,用眼神詢問他。。

殷承明想了想,才對老太太說:“盛情難卻,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叨擾之處,還請少奶奶包涵。”目光這才轉到阿七身上。阿七鬆了一口氣,忙點頭:“大少爺這樣說,可是折煞小婦人了。”

開完方子,陳杏趕起車馬不停蹄地往鎮上奔去,按著殷承明的吩咐,明天一早趕往縣裡,直接去太和堂取藥,這藥跟陳根吃的藥是相配套的。

眼看著中午了,阿七接過孩子,讓劉嬸子收拾了一些吃食,都是端午的特色食品,很有鄉土風味。

阿七原以為大少爺是留洋見過大世面的,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什麼沒吃過,擔心這些東西不合他的口味,誰知他倒是吃了個香,每樣都用了不說,有幾樣兒還讚不絕口,直接預定了晚餐。老太太一瞧更是高興,恨不得連盤子都給大少爺吞下去。

撤下餐桌,阿七趁機詢問了一些老太太的日常狀況,畢竟有了年紀,平日裡稍不注意就頭疼腦熱的,莊子裡又沒有那麼便宜的大夫,要是能開些養生的藥方就更好了。又讓大少爺給小招娣檢查了一番,記了一下平日裡的注意事項。

幾位在座的也趕緊將自己的情況述說一番,請殷承明給診斷診斷,陳椒偷偷給自家父母妻兒送了信,也趁機得了殷承明幾張方子。

殷承明不偏不倚,來者不拒,待將眾人都打發下去,已過了晌午,太陽西斜,絲絲涼風穿堂而過,他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預備上山。

阿七提出同去的請求:“……大少爺初來乍到,地形定是不熟的,二伯(指陳椒,他在一眾弟兄中行二)這幾年跟著阿爹,不下地也有些年頭了,一時腳力跟不上也是有的,況且我還有些問題想細細問大少爺,一路上也便宜。

“難得大少爺能留宿一晚,那好方子可得多挖幾張,誰知道大少爺下次來是哪年哪月呢,阿奶你說是不是?吃了我們這麼多好東西,哪能讓大少爺就這樣白白走掉啊。”一句話惹得眾人直笑。

自三年前阿七給了陳椒一斧頭,雖說沒有傷著他,卻也嚇得不輕,陳員外便有意無意地提攜陳椒,大概是想要補償他。阿七不能明著反駁,卻總不想陳椒如意,一步登天。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太過小器了,可一看見陳椒那陰鬱的三角眼,便莫名的不喜歡。

老太太直罵她小家子氣,笑夠了,才允諾道: “你去吧,說起來附近的山頭沒有你不熟悉的,有你倆跟著大少爺,我也放心。”

三人一路同行,多是阿七問殷承明答,陳椒偶爾應和兩聲,是個盡職盡責的跟班。

話題轉到端午節,阿七問道:“東洋國過端午節嗎?以前端午節你都吃什麼?”對他今天那一吃,阿七還是感到驚詫,畢竟他出身不凡,經歷不凡,怎麼會對鄉野小吃那麼感興趣呢?

“外國沒有端午節……”順著話題他又普及了一下屈原以及端午節的由來:“……所以當地的人們做了大量的吃食投進汨羅江,就是想以此吸引魚蝦們的注意力,不至褻瀆了屈大夫的遺體。這個習俗延續到如今,就成了現在我們過的端午節……”

阿七聽得如痴如醉,而陳椒也將耳朵高高豎立起來,原來端午節,還有這樣一個故事。那個屈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一死,居然讓人們紀念了幾千年。

講完了端午節,又講了中秋節重陽節元宵節寒食節,阿七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簡直像個好奇寶寶,小時候聽過的傳說故事嫦娥奔月精衛填海之類的,統統求證一遍。

殷承明耐心地講解,一路說話邊看風景,等到日落西山,已經轉了大半個山頭,將原本上山的目的——要找尋藥草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彷彿這一回外出,就是陪阿七散步給她講故事來的。

回到家裡,老太太已著人置出一桌子菜來,不過幾人都累了,夾了幾筷子便匆匆結束了,阿七領著殷承明去了早收拾好的客房。

“房子比較簡陋,不過被褥都是新換的,請大少爺將就一晚吧。”阿七麻利地鋪好床,跟他客氣著。

簡陋只是謙詞,這客房年前才重新粉刷過,傢俱也是簇新的,陳員外留著招待貴客的,一直沒有人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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