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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青山:家鄉的棕樹
肚束三篾是形容肚子餓嗎
家鄉的棕樹
我的
家
鄉是湖南西部一個兵工小鎮附近的一個村子,村前屋後多是棕樹。
四季
蔥鬱的棕樹,一二丈
高
,
大象腿粗
。它
圓滾
粗糙、黑黝硬實
,
那渾身上下箍、鑲嵌
排列著
的
圈圈道道,是利刃留下的刀痕
,
蒲扇外形
的綠葉上散開,
如
張開的綠手,托起藍天的夢。每匹葉子
居中間
者
那片最長的也叫中手指
,每顆棕樹
最頂
尖
的
那片葉子還沒有開叉,束緊的指頭兒就像一把指向藍天的劍,鋒光凜凜很
是
威武
。
家鄉的棕樹全身是寶,窮人家吃鹽全靠它了。
小時
候
,爺爺挎刀扛梯
,從土牆茅棚小屋鑽出來就
徑往棕園去。
我跟在後面,只看見爺爺的
屁股一糾一糾、山羊鬍子一翹一翹,
爬梯、上樹、剝棕,
兩隻
山
羊
眼直
鼓鼓直盯著
棕
樹上毛絨絨的棕衣
,餓著肚子的我也來了精神,
仰望爺爺
的一舉一動。
他用棕繩
把
梯子
綁在樹幹穩住身體,然後
左手
挽
住棕衣,右手
從腰上刀夾中取出鋒利的鐮刀,
先由上往下順著棕衣骨
架
縱向切開
一側的邊沿,再
依著棕衣
的橫向
部位,緊抵刀刃
環切一週割斷。
爺爺
層層用刀,匹匹切割,
如剝筍衣!
棕衣被一張一張
揭下來,
樹幹
則
留下一
道道
周匝的白色刀痕
,日子一久,那刀痕又會變成和樹幹一樣的黑褐色
。
肉色的
棕衣連著棕骨
和粽葉隨聲掉落,有的
成年棕樹一年可剝
八、九
張棕衣
,外帶好幾顆
棕
籽
肉
,卻
不能剝的
過
多
,否則
會傷
及
樹幹,棕衣也會變小變薄
影響來年的收成,
這也是樹幹上下一樣大的原因。
剝完一顆棕樹
,爺爺
就收刀入夾
下梯
清理,然後又繼續剝下一顆。直天快黑了,爺爺才肯清點戰果,按大小優劣分類
,五十匹一小捆,一百匹一大捆
,按大小優劣質量分類,
爺爺一匹一匹的小心翼翼的疊棕捆棕,就像
在撫摸一張張鈔票那樣小心翼翼,
彷彿
它們馬上就可以
變成
了生活中的食鹽,變成
小姑的紅頭巾
和
孫兒的顆顆糖
。
而我
哪
知道爺爺
當時
的心事呢?
奶奶因病無錢久拖,剛送達醫院就死了。
爺爺把棕衣變成錢,要走三十多里的山路
擔到集上
。
一分錢一匹,那是上等的;小的次的,
只能賣五
釐錢
、三釐、甚至一釐一
匹
也有
。
而小小的我,眼睛巴望著的是粽子肉。
謎語說:
“手掌大一邊,一時不見天;如果見藍天,子孫發萬千。”
夥伴們在林子追逐打鬧,不過還是惦記著樹上的棕肉,雖然不敢暗偷,卻可以在大人眼皮底下
“明搶”。薄薄的棕衣裹著白嫩嫩的肉,越往裡面越小越白,也越
嫩
越
好吃。
它
手掌模樣
、一尺見長,重有半斤。
揭開
胞衣
,露出一整塊密密麻麻如魚蛋樣的棕仔
,這就是夥伴們饞涎欲滴的棕堂肉,棕籽肉大了變青就不好吃了。
在農耕時代,
棕衣主要用來製作蓑衣,
“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畫面在家鄉隨處可見,我就時常為穿上爺爺的棕衣而洋洋自得。棕衣
纖維長柔韌性好,耐磨耐腐防潮防雨
。
人們
也
用
棕衣
做成
棕鞋、
棕墊、棕床、棕篷、棕繩、棕刷
,
一種小斗笠
篾
的夾層也
多
用棕衣做
成。爺爺靠棕衣換成人民幣,又用鈔票買回生活的必需品
——食鹽。而
剩下的
棕衣
,爺爺用它製成棕篩、棕刷
,
搓成牛籠、牛繩、籮筐繩、纖繩
等生活用品。
“生長青山葉兒躲,十個兄弟來找我;剛剛偷得一爪米,
姑娘把
我攔腰捆起。
”
粽葉還是捆粽子的最佳材料。新
棕葉性子
直
脾氣犟
,砍回來要
先
晾曬、脫水,等到它變枯變軟才有韌性耐高溫。
一匹粽葉
可
捆綁二三十個三角體粽子,
放
入鍋
中、沒入水裡
,開煮
二三
個小時就清香四溢
。若在
糯米中摻點綠豆、花生等綠色食品更有風味
,而
孝坪
的
土豬臘肉
餡則屬於粽子
中
的
極品
了,當時的我只有吞口水的份。
小朋友們
則抽掉粽葉的脊樑骨,把
葉片撕成撂撂細絲做成佛塵鞭子,打著陀螺
,唱著
“楊柳青,放風箏;楊柳落,打陀螺。”
滿曬穀平瘋跑
,
媽媽
還用粽葉做蒲扇。挑選嚴實的葉面,
剪掉開裂的
指尖
,
圈起邊邊留足把把,小蒲扇就做成了。媽媽自制的蒲扇扇雖不及市場的好看,卻能扇出天下最好的風,讓我一輩子享用。
棕樹全身都能派上用場,葉片上端的指骨還可以深加工,粗壯的主幹也可用來
修路補橋,打棚子,砌稻草
……
屈指數來,當時衣食住行都離不開棕樹。隨著塑膠製品大量出現,現在人們不再看重。但是,我卻深愛家鄉的棕樹,它是我童年的快樂樹,是荒年的救命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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