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風雲（三百十三）

《春秋》風雲（三百十二）

昭公二十年（三）

第三百零四回 常言人過刻待人 常觀眾苦厚澤人

宋國華氏、向氏作亂，公子城、公孫忌、樂舍、司馬彊、向宜、向鄭、楚建、申宋國八大夫逃亡鄭國。其黨羽還與華氏在“鬼閻”（今河南周口西華東北）戰鬥，子城完敗，逃亡晉國。

華亥夫妻倆，伺候人質太子欒與同母弟辰、公子地三人必是先把他們盥洗乾淨、恭候吃完飯自己才會去吃飯。宋元公夫妻倆每日必到華氏處，看著三子吃完飯才肯回去，華亥擔憂，想釋放三公子。向寧說：“因為宋元公不講信用，所以，才需要質其子，釋放死期就到。”

宋元公向大司馬華費遂請求，準備討伐華氏。華費遂說：“臣不怕一死，怕的除憂不成反添憂愁？臣畏懼的是這個，豈敢不服從命令？”宋元公說：“孩子死是命定，我無法忍受恥辱了。”

十月，宋元公殺華氏、向氏人質再討伐兩家族。十月十三戊辰日，華氏、向氏逃亡陳國，華登逃亡吳國。向寧欲殺太子。華亥說：“冒犯國君逃亡，還要殺其子，誰還會容忍，釋放有功。”派遣少司寇華牼（kēng音坑）護送三公子回去，說：“您年齡大了，不能再事人，帶回三公子可以免罪。”看見三公子進國都，華牼便將回去。宋元公急忙接見他，拉著他的手，說：“我知道你沒有罪，進來恢復你的官職。”

齊景公患瘧疾，過去一年了還沒痊癒，眾諸侯派遣使臣問候，大多還住在齊國。齊景公寵臣大夫梁丘據（子猶）、裔款對齊景公說：“我等事奉鬼神財物豐厚，比先君有所增加。今君主瘧疾，成為眾諸侯的憂慮，祝、史有罪。眾諸侯不知，以為我等不敬鬼神，君主何不誅祝固、史囂可以向眾諸侯交待？”

齊景公高興地去告訴晏子。晏子向君主述說往事：“往日宋國盟會，楚國屈建向晉國趙武詢問範會（士會）德行。趙武說：‘夫子家族事務井然，在晉國朝堂說話，盡心而無私。其家廟祝、史祭祀，向鬼神陳述無愧於心，其家族沒有猜疑之事，所以其祝、史不必向鬼神祈求。’屈建把情況去向楚康王彙報。楚康王說：‘神、人無怨恨，難怪夫子能輔佐五任國君（晉文公、晉襄公、晉靈公、晉成公、晉景公），稱霸諸侯亦很相宜。’”

齊景公聽得奇怪地問：“梁丘據、裔款覺得寡人能事奉鬼神，所以才誅祝、史，您為何說這些話？”

晏子繼續說：“若有德君主，外國家、內後宮之事均無荒廢，才會上下無怨，行動無違禮儀，其祝、史向鬼神陳述實情，無需懷慚愧之心；所以鬼神樂享祭品，國家受福祿，祝、史從中得福祿。其所以多福長壽，是由於擔任誠實君主的使者，其言忠信於鬼神。”

“若祝、史恰好遇放縱君主，裡外偏邪，上下嫉恨，行動背理，放縱私心，高臺深池，奏樂歌舞，砍伐民力，掠奪民財，鑄成罪過，不恤後人，暴虐放縱，隨性無法，無所顧忌，不憂怨謗，不畏鬼神，神怒民痛，無愧於心。其祝、史陳述，乃罪過也，掩過舉美，乃虛詐欺騙，真假不能陳述，則媚求鬼神，所以鬼神不來享用祭品，讓禍難發生，祝、史從中受害。夭折孤疾，是由於擔任暴君使者，其言對鬼神欺詐輕侮。”

聽了這一番話，齊景公害怕了，說：“現在如何辦？”

晏子說：“沒辦法了。山林之木，由‘衡鹿’官員守護。沼澤蘆葦，由‘舟鮫’官員守護。山野柴木，由‘虞候’官員守護。海中鹽蛤蜊，由‘祈望’官員守護。鄉野之人，專職管理。靠近都城關卡，暴徵為私，世襲大夫，強買索賄。佈政無則，徵賦無度，宮室每天輪住，淫樂不離。擴充內宮寵妾，掠奪於市，外寵之臣，邊境假傳命令。私慾奉養不止，不能滿足立即治罪。百姓痛苦困頓，夫妻皆在詛咒。祝禱有益，詛咒有損。‘聊地’（ 齊西境，今山東聊城西北）、‘攝地’（也叫聶地，聊城北）以東，‘姑水’（又名大沽河，源自山東煙臺招遠阜山西麓，南流經萊陽西南）、‘尤水’（又名小沽河，山東煙臺萊州馬鞍山）以西，人口眾。就算祝、史善於祝禱，能敵過億兆人的詛咒？君主若要誅祝，史，先需修德才行。”

齊景公聽得很高興，讓官吏放寬政令，拆毀關卡，廢除禁令，減輕賦稅，免除欠官府舊債。

齊景公真是病急生亂，史家把寵臣與晏子寫在一起，兩相比較，可以一目瞭然。前者總是言人之過，待人以刻；後者觀眾之苦，澤人以厚。晏子把惡事轉化成善舉之始，後人稱晏子為思想家、政治家，有思想的政治家，才知恩澤民眾；僅僅稱政治家的，大多是政客，鮮知澤民之事。

《刻人厚人》

疾病不愈殺心宣，只為諸侯交代言。

刻人易事刻己難，罪下容易罪上難。

詛咒歌頌距離勸，輕稅薄賦疾苦憐。

壟斷廢除鮮掠索，免除舊債洗艱難。

壬寅年四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