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暗藏鋒芒

寫對聯

1

道光年間，廣東秀才馮雲山來到廣西桂平後，在紫荊山借教書之名秘密從事反清革命活動。

一天，馮雲山難抑壯志難酬的苦悶，便在大門上寫了一副對聯排遣心胸：

上聯：暫借荊山棲綵鳳

下聯：聊將紫水活蛟龍

在中國的封建王朝裡，龍是皇帝的化身，鳳是皇后的化身。很快，這幅對聯便傳到桂平縣官的耳朵裡。只見他眉毛一挑，計上心來，派兵將馮雲山逮捕入獄。

其實，這事可大可小。說白了，只要馮雲山交一筆贖金，縣官就放他出獄。可馮雲山一介教書先生，又身處外地，身上沒錢。就算有錢，依他的脾氣也不會掏。

就這樣，馮雲山被關在大牢裡整整一個多月。直到年關將至，縣官才升堂審案。

縣官：“馮雲山，你為何要造反？”

馮雲山：“我天天教書育人，何為謀反？”

縣官拿出那副對聯，拍案吆喝：“物證在此，你還有什麼可爭辯的？”

“哦，對聯確實是我寫的。”馮雲山不慌不忙道，“大人你也知道，我一名外地人，拋妻棄子來到這深山教書度日，生活艱難，心胸苦悶，寫這幅對聯不過是安慰自己。”

“哼！你這副對聯裡又是龍又是鳳的，可知已冒犯天威？”縣官怒拍驚堂木道，“如此大逆不道，還敢狡辯！”

“有龍有鳳就是謀反嗎？”馮雲山說，“那大人說說看，龍飛鳳舞、龍鳳吉祥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縣官被馮雲山一席話問住了，又見他是個白面書生，心想“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這種人手無縛雞之力，諒他也不會鬧出多大的動靜。”在蠻橫地訓誡一頓後，將馮雲山釋放了。

馮雲山出獄那天，正是除夕，人們都忙著過年。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匆匆趕回紫荊山。

由於剛坐了一個多月的牢，馮雲山路過水邊時，透過倒影看見自己的髮鬚都長了，決定理發剃鬚過個年。

途徑街上時，他看見路邊有一間理髮鋪，門庭寥落，便邁開大步走進去。

理髮師正忙著收拾傢俱，聽到有人叫理髮，抱歉道：“要過年啦，雜事多，客官年後再來吧！”

“我頭髮鬍鬚皆長了，想舊貌換新顏，才來請師傅幫忙呢。”

理髮師：“實在抱歉，我收拾好東西，還要趕十里路找人寫一副春聯呢。”

“寫春聯？那不用找別人，”馮雲山說，“你幫我理髮，我幫你寫。”

理髮師停下手中活，上下打量馮雲山，將信將疑：“先生識字？還會寫對聯？”

馮雲山點點頭：“實不相瞞，我是一名教書先生。我幫你寫這幅對聯，保你以後生意更興隆。”

理髮師見春聯有了著落，立即換個笑臉：“有先生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省得我多跑十里路。”

馮雲山坐定後，開始醞釀對聯的內容。而理髮師則忙著給他剃頭理須。

“我該給剃頭匠寫一副什麼對聯好呢？”馮雲山心想。他看見理髮師理一會發，又去磨一會刀，便心有所悟地點點頭。

經過師傅一番忙碌，原本鬍子拉渣的馮雲山頓時變得氣宇軒昂，彷彿換了一個人。

理髮師乘興捧出筆墨紙硯，笑請馮雲山。

馮雲山提筆，蘸滿了墨汁，不假思索，對聯一揮而就：

上聯：磨礪以須，天下頭顱皆可剃；

下聯：及鋒而試，世間妙手等閒看。

理髮師不識字，請教對聯是何意。馮雲山如此這般解釋後，理髮師很高興，當即將春聯貼起來。他左看右看，心裡美滋滋的。

馮雲山看見對聯文采飛揚，龍飛鳳舞，也很滿意。他原本想寫一副更有深意的對聯，恐殃及理髮師，同時也怕再惹官司，只好退而求其次。

馮雲山謝過理髮師，連夜返回紫荊山去了。

馮雲山像

2

大年初一，大街上人來人往，人們看見理髮店門口張貼著一副對聯，書法遒勁，寓意奇特，都駐足閱讀，不少人還因此進店理髮。

理髮店的生意頓時變得火爆起來，理髮師心裡則不停地激馮雲山。他想：如果再碰到恩人，一定要好好地表謝意。

傍晚時分，街散了。忙活了一天的理髮師坐下歇息時，聽到門外有人大喊道：“對聯好是好，可惜氣勢還不夠！”

理髮師聽見了，心想：“此人好狂妄，要知道這幅對聯可是教書先生寫的，眾口稱讚，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他站起來，徑直走到門外，看見來人是一個年輕漢子，虎背熊腰，劍眉星目。

“你剛才說什麼？這幅對聯不夠好？”

年輕漢子：“不是對聯不好，而是還可以更好。”

“莫非你可以寫出更好的對聯來？”

年輕漢子點點頭：“在下願意一試，就是……”

理髮師：“就是什麼？”

年輕漢子：“就是怕你不敢張貼。”

“笑話！只要你不寫反聯，我有什麼可忌憚的？”理髮師嗤了一聲，請年輕漢子進屋，拿出筆墨紙硯伺候。

年輕漢子不假思索，一揮而就，只見：

上聯：磨礪以須，問天下頭顱幾許；

下聯：及鋒而試，看老夫手段如何。

憑著肉眼，理髮師覺得新對聯的書法不如舊對聯蒼遒有力。可聽了來人的解釋，理髮師隱隱約約覺得新對聯寓意更有氣勢。為了表示感謝，他也給年輕漢子免費理了個發。

席間，理髮師打聽到年輕漢子叫石達開。讀書不算多，江湖倒是闖蕩多年，身懷武功，經常鋤強扶弱，打抱不平，頗有名聲。

石達開：“師傅可知道寫上一副對聯的人姓甚名啥？”

理髮師：“不知。只知道他是一名教書先生。”

石達開：“字如其人，如果能親自會一會他就好了。”

“人若有緣，自然會再見。”理髮師說，目送石達開背影遠去。

石達開像

3

自從貼了新對聯，理髮店的生意比以前更火爆了。很多顧客都是慕名而來的。

理髮師高興之餘，經常拿出那兩幅對聯比較，奈何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喃喃道：“真是沒想到啊，一副對聯寥寥數字，卻暗藏大玄機。”

半個月後是元宵節，馮雲山有事上街。路過理髮店時，他想起舊事，便仔細地看了看門面，結果發現對聯換了。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作者好大的口氣！”馮雲山感覺新對聯雖然書法不如自己，氣勢上卻壓倒自己，便進店打聽。

理髮師一看是恩人，便熱情地招待，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馮雲山：“師傅可知道這對聯的作者？”

理髮師：“那是一個年輕壯漢，好像叫石達開。”

“石達開，亂世英豪也！”馮雲山拍手稱讚道，“師傅可知他家住哪裡？”

“看來你們真有緣。”理髮師說，“當日他也曾打聽過你的訊息。”

理髮師接著跟馮雲山聊起石達開的身世，承諾下次若再看見，一定仔細打聽。同時，追問馮雲山的出身。

馮雲山說自己是一名教書先生，還說自己早就不滿腐朽、黑暗的滿清統治，等時機成熟就揭竿而起，解救天下蒼生。

理髮師聽了，對馮雲山更加敬重。

沒多久，在理髮師的牽線下，馮雲山和石達開終於會面了。兩人惺惺相惜，一見如故。很快，馮雲山又將石達開介紹給洪秀全。

再後來，太平天國運動爆發，馮雲山和石達開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永安封王”時，兩人分別被封為“南王”和“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