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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說書人|姜員外

由 騷客文藝 發表于 遊戲2022-01-09
簡介以聽眾最為熟知的幾位評書藝人來說,他們的音色各具特點,基本上一開嗓就能聽出來是誰說的,單田芳、劉蘭芳、田連元、袁闊成莫不如是

刺棍是什麼

昨天下午,說了一輩子“宿命”的單田芳也沒能過去他自己的“坎兒”,年八十四,終。老輩人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叫自己去。 單田芳是罕見的五十年代受過高等教育的民間藝人,在體制和江湖之間跌跌撞撞數十年,成就了評書的盛名,也眼看著這一傳統藝術在新的時代逐漸式微,並不可逆轉地走向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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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複製的聲音魅力是單田芳評書吸引人的首要因素。評書這門藝術很怪,天分大於一切。舊時候,金門彩掛評調柳,評書本身就有著不可磨滅的江湖屬性,屬於黑話的發源地之一。

評書作為一門語言藝術,第一吸引人的其實是音色。這點和唱歌很像,很多人唱歌水平不錯、不跑調,情感充沛,但為什麼你就覺得不好聽呢?這裡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音色問題。蔡琴的低音,迪瑪希的高音,黃小琥的煙嗓,帕爾哈提的哭腔,都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動聽音色,但是卻能打動人心,這就叫天賦——英文叫Gift,天賜的禮物。

以聽眾最為熟知的幾位評書藝人來說,他們的音色各具特點,基本上一開嗓就能聽出來是誰說的,單田芳、劉蘭芳、田連元、袁闊成莫不如是。這行有句話,前半句叫“祖師爺賞飯”,這是對藝人的認可,你可以憑這個本事吃飯了,但注意,你還不是角兒。那什麼是角兒呢?就是得具備那後半句“老天爺賞飯”。單田芳無疑就是這樣的存在,他雖出生曲藝世家,卻並沒有拜入正宗的評書門,能耐全是自己一點一點聽來的。這不得不說是天分使然了,而在尤其講究師承的評書圈裡,單田芳多多少少異類了點,這一點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成全了他喜歡創新卻也注重史實的風格——高學歷和歷史知識使他和傳統評書藝人形成了創作能力上的巨大差異——最終自成機杼,成為一代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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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書這門行當從內容上細分,主要是短打、袍帶、神怪三大類。短打指的是武俠傳奇、奇人異士等等,代表作諸如《三俠五義》《童林傳》之類,以刻畫人物為主;袍帶主要是指歷史演義類,《三國演義》《隋唐演義》之類,以故事推演為主;神怪就更好理解了,《西遊記》《聊齋志異》這些。

一位好的評書藝人要求這三類書都要會說, 同時要有 一類最能體現個人特色。一般人都知道單田芳說《三俠五義》,袁闊成說《三國演義》,劉蘭芳說《楊家將》,其實這些書並不是哪個人的專利,大家都說過,只不過是各擅勝場,才形成了現在的印象。

這裡面短打書是看似最好說,想說精卻是最難的。因為評書不論哪類,核心是人物,行話叫書膽。有道是生書熟戲, 聽眾就和聽故事一樣都想聽點新鮮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一部長書按三百回算,如果都只是圍繞一個人物為中心,你說這書是好說還是不好說?表面上看好說,容易塑造人物,然而你如果說得不精彩,別說三百回,有個十回八回聽眾就審美疲勞了。這是短打書真正難說的地方。

相反袍帶書和神怪書的難處在於所講的東西大多在民間有一定的基礎,比如《三國演義》,三五歲的孩童都能說出幾個借東風、舌戰群儒之類的故事,如何把人盡皆知的東西說出新意,這是考驗說書人的水平所在。

不過相較而言,想說好短打還是最難的,因為其他兩類評書都有所本——或者是傳統小說,或者是歷史著作,而短打書的內容基本上都是老藝人們自己一點點整理創造的,因為沒有條條框框,最能體現每一個說書人的個性。如單田芳的巔峰之作《白眉大俠》就是他自己整理創作的。在他的整個評書生涯中,最出色的幾部書《白眉大俠》《亂世梟雄張作霖》《欒浦包與豐澤園》,都是短打書。

從我們熟知的幾位大家的代表作品看,大部分是擅長袍帶書的。劉蘭芳的《楊家將》、袁闊成的《三國演義》……田連元的成名作《小八義》《水滸傳》雖是短打書,但其駕馭人物的能力不強,只能以這種群像的書為主,一個人物最多露臉那麼幾回,然後就成為路人甲,還是靠故事往下鋪,和單田芳比就顯得略遜一籌了。

所以說單田芳守住自己最擅長的一門,一專多能但又不搶同行飯碗,這才走得遠。

最後的說書人|姜員外

單田芳說《白眉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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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藝的各種形式——唱戲、評書、相聲、雜技……其實最初都是跑江湖賣藝掙嚼裹的傍身技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作為從老時候流下來的評書更是江湖水深,規矩多多。

在江湖藝人裡,評書叫“團柴”的也叫“使短傢伙”的(醒木是一塊小木板)。舊時候說書和相聲差不多,能進茶園子的是少數,基本上以撂地兒為主,評書是先圈塊場子,擺上十幾條大長凳,邊上豎個杆子,上面有個笸籮是用來讓人聽完書打錢的。基本上場子這就算支起來了,行話叫“粘圓子”。

而後說書人上場先來一段定場詩,也叫引子,基本上以說醒木的居多。員外記得大概是這麼說的:“一塊醒木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君王一塊管文武,文武一塊管黎民。聖人一塊警儒教,天師一塊警鬼神。僧家一塊勸佛法,道家一塊勸玄門。一塊落在江湖手,流落八方勸世人。湖海朋友不供我,如要有藝論家門。”然後開始說書,這套詞不光是說給聽書的人也是說給同行的。

如果場子裡有同行想挑事兒的話,就會過去把說書人桌上的醒木用手巾蓋上,然後扇子橫放在手巾上。你要是不懂這規矩怎麼破,那對不起,你這園子別幹了,那笸籮裡的錢也全歸我。如果懂行,這時候用左手拿起扇子,然後說道:“扇子一把掄槍刺棒,周莊王指點於俠,三臣五亮共一家,萬朵桃花一樹生下(這時候放下扇子,把手巾拿起來往左面一放),何必左攜右搭。孔夫子周遊列國,子路沿門教化。柳敬亭舌戰群賊,蘇季子說合天下。周姬佗傳流後世,古今學演教化。”說完醒木一拍,識趣的就退下了,說書人繼續說書。

單田芳的定場詩六句話:

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

富貴之家有有有,貧窮之家寒寒寒。

升官發財得得得,兩腿一蹬完完完。

這種江湖屬性,決定了曲藝行裡面輩份、師承尤為重要。建國後我們在文化上曲藝系統一共就評了幾位人民藝術家,梅蘭芳、周信芳,侯寶林,評書行裡面只有劉蘭芳被評為表演藝術家,享受國家特殊津貼。京劇如馬連良那麼大能耐也只是著名演員。為啥?輩份不夠。這也是評書圈裡公認劉蘭芳為尊的原因。單田芳就是明曉了這個江湖,守住自己的本份,做自己能做的,活得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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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藝術都有一個週期,發軔、發展、輝煌、消亡,評書也不例外。發軔於流民社會的評書,藝人以一套絕活傍身,走江湖求生計。但是資訊社會的到來使得一位藝人一輩子方能練成的絕活,幾分鐘即可盡人皆知。而文化土壤和消費人群的改變,最終讓傳統曲藝不可避免地趨於衰敗和死亡。有人說單田芳故去,以後再沒有評書大師了。為什麼?因為沒了那片產生大師的土壤。放眼望去,還剩下的評書藝人比大熊貓還少,年輕的評書藝人,更是後繼無人。“最後的說書人”,既是對單田芳成就的讚頌,也是對評書無奈的輓聯。

最後的說書人|姜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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