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不一定都是合理的

“存在即合理”來自於黑格爾的《法哲學原理》，這句話是黑格爾用來闡述宇宙的本源及其演化的。它的哲學本意早就被大眾所摒棄，在社會討論中，這句話成為了某些極其荒唐的、甚至挑戰人倫底線現象的遮羞布。

評價一句話不說明出處，憑著中文字面意思在那猜測，這跟胡說八道有什麼區別？ 黑格爾的這句名言出自其《法哲學原理》（Grundlinien der Philosophie des Rechts 1820）。 德語原文是：Was vernünftig ist， das ist wirklich； und was wirklich ist， das ist vernünftig。 英文翻譯是：What is rational is actual and what is actual is rational。 翻譯過來是：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實的；凡是現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當時有人說黑格爾說這話是給德皇辯護，認為只要存在的制度就是好的。但是恰恰相反，黑格爾黑了德皇一把。他的意思是現象界存在的東西不一定合理，而符合絕對精神的展開才是合理的。也就是說，你一定要問黑格爾支援不支援德皇，皇帝在那裡，他肯定要支援，但是支援也要按照絕對精神的基本法。雖然皇帝現在存在，但也要考慮到歷史的程序，如果皇帝背離了絕對精神，他就是不合理的，會有更加符合絕對精神的東西出現。

存在即為合理，人們普遍信仰的這樣的觀念就是“凡是存在的東西都是合理的”，任何當代人，只要接受這個觀念，就一定會放棄抗爭，把形式和媚俗主義理解為最合理，最有效的生活態度，不幸的是，這裡包含了對黑格爾，“凡是現實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現實的”命題的雙重誤解。一方面在黑格爾看來，存在的東西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現實的東西，即與歷史發展的本質趨勢相一致的東西，另一類是現存的東西即目前還存在的，但是它已經喪失了歷史必然性，將要失去歷史存在性的東西。現實的東西和現存的東西之間存在著本質區別，所以不能籠統的說，“凡是存在的東西都是合理的”，而只能像黑格爾那樣說，”凡是現實的東西才是合理的”，絕不能把存在的東西與現實的東西不加區分，混同起來，不然的話社會中的種種現象，如走私、販毒、貪汙、腐敗、生產假劣商品、拐賣兒童都說成合理的，對於任何個人來說，也不能說他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如果他長了一個腫瘤，人們總不能說腫瘤是合理的吧。我們發現有的人雖然能夠把現實的東西與現存的東西分得開，但是他們看到現存的東西如貪汙，腐敗等現象如此普遍存在的時候，他們又陷入困惑之中，不但把這些“現存的東西”錯誤的理解“為現實的東西”，甚至自己也禁不住誘惑，入鄉隨俗，參與到現存的東西的泛濫之中去。在這裡包含了一種對普遍性的盲目崇拜和認同，似乎一種現象只要是普遍存在的，也就是一定合理的，比如說在改革開放之前，中國人普遍貧窮，但不能說中國人的貧窮就是合理的。總之，人們既不能盲目地崇拜普遍性和多數性，也不能盲目地漠視特殊性和少數性，關鍵的在於區別存在的東西，哪些是屬於現實的，哪些是屬於現存的東西。黑格爾在其命題”凡是現實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現實中”，現實的主要表達的真正意思，凡是合呼理性的東西遲早會變成現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命題可以是德國革命的哲學寓言，所以給黑格爾的命題穿上了形式主義的外套是荒謬的。

很多人用“存在即合理”來為一切現存的東西辯護，他們認為，無論當下情況已經糟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它仍然有其存在的理由。直觀地來看，這種觀點顯然不對，那我們究竟應該如何理解這句話呢？這句話應當是出自黑格爾《法哲學原理》的序言，原話是：“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實的；凡是現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不難發現，“存在即合理”主要改編自“凡是現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改編者把黑格爾原話中“現實的東西”替換成了“存在”。實際上，在黑格爾哲學的語境下，這種替換是錯誤的，因為在黑格爾那裡，“現存”和“現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現存”很好理解，就是當下存在的事物。那什麼是現實呢？黑格爾有一句話對此做了解釋，“現實性在其展開過程中表現為必然性。”換句話說，黑格爾絕不認為一切現存的東西都是現實的，現實的東西必須要符合歷史發展規律。

黑格爾這句話的真實意思是，“現存”一定會被符合歷史發展方向的“現實”所推翻，凡是“現存”的都必然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