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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坡之戰:鄭州的7張面孔之二

由 鄭說 發表于 遊戲2021-12-31
簡介王善友認為最好的結果是土匪取銀子走人,坡上那五位禁軍然後也走人

是騾子是馬下一句是什麼

崗坡之戰:鄭州的7張面孔之二

本文共計7930字,估計閱讀時間為15分鐘

聽說汴梁的禁軍到了,小峰趕緊出家門往村頭跑。

來了五個禁軍,兩瘦三壯,正在村口井臺邊汲水刷軍馬。村裡幾位有頭臉的人物都候在一旁,除此外還有小峰的二姑三舅四叔等一眾八杆子打著打不著的親戚,圍在一起看熱鬧,七嘴八舌:

就來這幾個兵,怎麼去打上百號土匪!

他們幾個是先鋒吧,大部隊在後面。說書的不都說有先鋒嘛!

還有大部隊?敬你了臉了!咱村才多大,人家開封府會派軍隊?

他幾個今天走不走?

看這情況是弄不成事兒了呀!趕緊回家收拾收拾,進鄭州城躲一躲再說吧!

…………

一位氣色很好的中年人走上前去,作揖說:“軍哥們好,鄙人是崗坡村上戶(按宋制,村裡的鄉紳、地主統統劃為上戶)王善友。敢問幾位軍哥,此次汴梁一共派兵多少?”

其中一個黑瘦的兵,想來是他們的頭,放下手中刷馬的刷子不耐煩的說:“三衙派兵多少乃是軍務,不要多問!”

另外一個白白瘦瘦的操著南方口音說:“你們這兒一共鬧多少土匪?聽你們說有一百來人,到底有沒有這麼多?不會又是謊報匪情吧?”

王善友趕忙解釋:“我崗坡村在山區與平原交界處。這出山進山的商客都從崗坡下過。入夏以來,就傳有匪徒嘯聚山中,在櫻桃溝楊家寨一帶盤踞。五日前竟匆湧出山,襲擾我村,說七日內備一千兩銀子放木匣內,置於村頭井邊,由他們來取。不然的話就縱火燒村,搶夠一千兩再走。彼時我在場,估摸著土匪怎麼說也過百人了。吾等小民,只知農耕,不懂兵器,故跟諸位上戶商量著修書一封,乞求開封府調一點兵士來,平息此擾。”

說到這裡王善有暗自後悔,後悔書信里語氣太過謙遜,只說讓調“一點”兵士,沒想到對方真的就給調過來一點人,毫不客氣。

崗坡之戰:鄭州的7張面孔之二

楊家寨遺址(攝於櫻桃溝,王偉坷)

白瘦的笑說:“別說是你們請兵,就是鄭州府,也難請到一兵一卒。我們此行是為一位大人掃清西去的道路,好讓他能順利赴任。恰逢你們上報匪情,三衙命我們幾個前來查個究竟,有匪的話幫你們解除一下。”

黑瘦責備白瘦說:“三兒,沒喝酒你話也這麼多!”又問村長:“既有百人,他們都騎馬麼?帶何等兵器?”

王善友說:“不都騎馬,有的騎的是騾子,好像還有幾個騎驢的。兵器麼——大多是短刀。”

圍觀村民紛紛附和,有大媽嗓門響亮:“確實有騎驢的,跑了還邪快!”

有老漢說:“打頭的是個老光電,手裡那杆槍,可長可長。”

“他們兇了很!聽口音是豫西那一片兒了。”

……

黑瘦聽罷轉臉對白瘦說:“確實有一百人啊,三兒!咋樣,整不整?”

白瘦彎腰拉井繩打水,說:“整不整都中!這你看!”

“那好!”黑瘦挺胸大聲說,“王先生,你說七日內匪還會來,此話當真?”

王善友答道:“不是我說,是匪首說的,把銀子就放在這井邊,七日內來取。”

黑瘦問:“今天是第幾日?”

村長說:“第五日。”

黑瘦說:“好,我們便等他們兩日!村長,可備有飯菜?俺幾個從汴梁一路趕的急,不曾吃多少東西。”

王善友說盤算著今日禁軍到,飯菜早已備好,村裡請。

那五名士兵牽馬隨他來到村中祠堂,祠堂前的空地上滿滿當當擺了十大桌酒席。原來村民以為至少會來一隊禁軍,就備了一百人的飯菜,誰知只來五人,連一桌都坐不滿。禁軍同王善友等幾位上戶坐一桌,剩餘九桌只好讓村裡圍觀的人坐了,就此開宴。

村長舉杯,說席上的筒子雞是專門讓人從鄭州城裡帶來的,不知跟汴梁的比有何不同,言語間甚是無精打采。他自忖就這區區五人,抵禦土匪肯定不行,就是在村裡混吃混喝罷了,白白耗費很多嚼用。

幾位士兵拒絕飲酒,悶頭吃飯,吃相如野獸,呼嚕有聲。同席的上戶們見狀不禁暗暗搖頭,覺得這幾人倒更像土匪。

小峰跟著三舅在另外一桌,顧不得跟別人搶著夾菜,眼睛一直盯著那幾位禁軍。他是一個少年,素來仰慕舞刀弄槍的軍人,覺得威風凜凜。可見了真人,更多是覺得平常,村中那些上戶對他們也不是太看重,甚至有些看不起。而且瞧他們馬上攜帶的兵器,沒有傳聞中明晃晃的吹毛即斷的長柄大刀,只有幾個長長的布包和三杆細細的長矛。

幾個人也未披掛金盔金甲銀盔銀甲,似乎連銅甲也不是,就是肩膀膝蓋和胸前有幾塊黑黝黝的硬物,邊緣還都磨爛了。

不一會飯畢,就要求進屋睡覺。王善友同眾鄉紳趕忙把他們五個請進一處小院,黑瘦計程車兵皺眉說:“這不行,馬匹必須跟我們同處一個院子。”

於是他又趕緊籌措,把自己侄子家的大院讓給他們居住,侄媳婦在院裡高聲哭罵,不願意讓士兵進來,說他們身上臭。那幾個士兵聽見也不以為意,就牽馬等在侄子家門口。王善友見狀厲聲呵斥侄子,侄子進院扇了媳婦幾個大嘴巴,這才算讓出院子。

五人進院後黑瘦堵在門口,對他說:“王先生,你們備些上好馬料放到門口,我們自會來取。不叫你們,莫進來。”說完咣噹一聲關上大門,剩下王善友一干人等站在門前,尷尬無比。

幾位鄉紳趕緊把王善友拉到一棵梧桐樹下,商榷接下來怎麼辦。

商量來商量去,大家覺得還是準備好一千兩銀子放在村頭為好。至於這幾位禁軍,也得罪不起,好吃好喝好招待,匪來之前打發他們回開封交差便是。

一夜過去,村裡流傳出了很多說法。

一說他們幾個是狄青狄將軍的帳前親兵,每次狄將軍遠行,他們親兵都要提前把行程走一遍,排除沿途隱患,當然也包括匪患。狄青將軍既然是萬人敵,那他的親兵至少也是百人敵,五個就能跟五百人打,匪才一百人,擊敗他們不在話下。狄大人目前確實在汴梁候旨聽差,可見此說甚有道理。

另一說是他們屬於前哨,主力部隊就安扎在崗坡村附近,我們都看不見主力部隊是他們隱藏的好,等匪徒們出現他們就衝將出來,將匪徒包圍。據說主力部隊有一千人之多,這個數字正是參考了《孫子兵法》裡的“十倍圍之”。有人去村中白秀才家查了《孫子兵法》,裡面確實這麼寫,可見有一千人軍隊是真的。

還有一說是根本沒有大部隊,他們五個人等匪來了就在村旁邊的崗坡坡頂一站,舉著幾道軍旗。自古匪就怕兵,嚇也把匪徒們嚇跑了。

最後這個說法信的人多,因為第二天一大早那五位禁軍就騎馬上了崗坡,一起去的還有小峰等三個同村的少年,在坡頂挖了十來個半尺深的坑,村民們猜估計是插旗用的。但最終也沒有在那些坑裡插旗,倒是在村頭井臺旁邊樹了一道奇怪的旗幟。那旗幟又細又長,像一條蛇一樣在風中飄來飄去。惹得進山出山的行客們屢屢側目。

王善友和幾位上戶也沒閒著,挨家挨戶收取銀錢,收了一整天才收上來五十多兩銀子,剩餘的部分就由他們幾個納糧大戶補齊。王善友搖頭說:“每年就你我幾人交的賦稅最多,如今本村有難,需要他們派兵,卻又吝嗇至此!”幾位上戶點頭稱是。

再一天便是匪徒取錢日。五位禁軍一大早又騎馬上了崗坡,一起去的還是前一天在坡上挖坑的那三個少年。黑瘦給少年們各派了任務,派給小峰的任務是:一旦跟匪打起來,只要有匪落馬,就報數給他們。

小峰對這個安排一頭霧水,問:“從騾子和驢上面掉下來的也算嗎?”

黑瘦難得一笑,說:“從狗熊身上掉下來也要報啊!”

五人下馬等待,當太陽剛把草尖上的露水曬乾時,白瘦突然說:“來了!”

小峰趕緊往遠處山口看,道路空蕩蕩沒有一絲人影。

白瘦笑道:“傻孩兒!你看會看見?這靠聽的!”

黑瘦命令:“備戰!”

五位禁軍各自開啟那個高高的包裹,包裹裡是一個皮質箭囊,箭囊裡密密麻麻裝滿了羽箭!與箭囊同在的還有一張弓。將弓抽出來,弓身甚長,就是弓弦鬆垮,小峰想莫非是傳聞中的“神臂弓”?

崗坡之戰:鄭州的7張面孔之二

神臂弓作為宋代宋軍的頂級兵器,其具體型制已不可考,圖中陳列為同時代的西夏兵器,由此可以想見更先進的神臂弓的風采(圖片來自網路)

黑瘦從兜囊裡摸出一個紅色物事,在弓的兩端各擰幾下,那弓弦立馬繃直,整個弓形立刻飽滿起來,其餘四人依次用這件物事緊了弓弦,又帶上護臂、扳指一類的東西。準備停當後兩兩相對,蒙古摔跤一般搭住肩膀,往相反方向使勁拉對方胳膊並往下壓,這是要把筋骨拉開,以防搭弓射箭時胳膊拉傷。

黑瘦不參與他們的拉筋,手執硬弓站在一塊石頭上盯著遠處山口看。不多會山口隱隱約約人喊馬嘶,斷斷續續出現了一支馬隊,正是那幫匪徒。

小峰看那些匪徒的穿戴,除了騎在前面十幾個衣著還完整一些外,其餘簡直跟鄭州城裡路邊乞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城裡乞丐都拿著破碗或竹竿,這些“乞丐”手裡拿的都是鋥亮的兵器,大呼小叫著往崗坡村衝過來。

“一百零三人!”此時白瘦已來到黑瘦旁邊,低聲說。

“嗯,是一百零三。”黑瘦緩緩說道,轉身跳下石頭,用手指了指昨天挖的坑,白瘦幾個人背起箭囊走到坑前,將箭囊垂直插進坑中,箭羽衝上,這樣取箭的時候快多了。

眼見著匪群煙塵飛騰的往崗坡村行進,王善友早安排人把裝有一千兩銀子的木匣放在村頭井邊,然後和很多好事的村民藏在房舍後面,看事情如何進展。

王善友認為最好的結果是土匪取銀子走人,坡上那五位禁軍然後也走人。

眼看匪群已經行進到崗坡下面,黑瘦問白瘦:“有三百五十步?”

白瘦眯眼看看,說:“有了!”

黑瘦說:“那好!”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並不瞄坡底的匪群,而是把弓拉滿水平射出!“錚”的一聲刺激的小峰一激靈。那支羽箭水平飛出沒多遠,箭簇像被繩子牽住般突然下墜,劃出一道強韌的曲線往匪群飛去。

小峰見那支箭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根纖細的針一般飛入匪群。匪群不為所動,繼續隆隆前行,十餘米後其中一人墜馬,他應該就是中箭者。

小峰大喊:“壹!”

黑瘦惡狠狠瞪小峰一眼,對另外四位士兵說:“左調一分。”

意思說準頭要往左邊瞄一點,因為有風。風向風速主要是透過立在井臺那道旗幟飛揚的狀況來判斷的。

黑瘦話音剛落,另外四人的箭就“噌噌”射出,黑瘦接著射出,然後五人不停發矢,匪群中零星有人落馬。當小峰報到“四”時,黑瘦他們歇了一歇,深喘兩口氣,再繼續施射。

這幾箭沒有讓匪們感到害怕,不理坡上諸人依舊向村頭進發,這情形讓王善友和一干看熱鬧的村民害怕不已。

他們五個敢惹這麼大一群匪?他們坡後面真的如傳聞所說有上千伏兵麼?

坡上的五位射手已經各自射到第十箭,開始第二歇了。小峰這才明白,他們每人每射五支箭就會停下來喘口氣,好讓臂膀休息一下不致過累,臂膀太累的話手會抖,影響準頭。

開始第三歇時,小峰已經報到了“十三”,此時匪群出現騷動並轉向,隊伍轉了一個大彎衝著崗坡殺將過來。看來他們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騷擾,畢竟才半盞茶的時間已經被射翻十三人。

白瘦大喊:“二百步!”意思是敵人與自己距離二百步。

黑瘦接著再射,只是弓弦不再拉滿如月,只拉了八成,準頭也往下瞄了瞄,這一箭射的清楚,正中為首一人面門,那人一個後仰從馬背滾落,臉上箭桿也給磕斷。

另外四人如法炮製,也不拉滿弦,出箭比剛才快的多。

第四歇時白瘦大喊:“一百五十步!”

這個距離很近,小峰甚至能清晰看見前列匪徒臉的表情,那不是人的表情,那是野獸的表情,撕吃獵物之前的表情。

黑瘦穩穩站在當地,喘夠氣後繼續施射,絲毫沒有移動半分的意思。

小峰害怕,又不敢說,只能繼續響亮報數:“十八!”覺得報不到三十,那些匪徒們就會衝到眼前。

說也奇怪,匪群的移動速度突然減緩,原來他們開始上崗坡了,那些馬迎坡奮力高抬前腿,可速度就是提不上來。

他們在減速,禁軍這裡在增速。

而且,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們射的就更準。

只聽得弓弦錚錚,小峰嘴裡的數字不斷上升,竟然有些報不及。射到第六歇,五人統共射出一百五十枝箭,射落馬下三十一人,這還不包括那些中箭後堅持騎馬的悍匪。

“五十步!”白瘦喊。

“上馬!”黑瘦命令,抓起箭囊翻身上馬,白瘦也跟著上馬。另外三位年輕的射手都是把弓交給村中少年,雙手抓住馬鞍才上的馬。那幾個少年的任務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給他們拿弓、遞弓,拿箭囊、遞箭囊。

小峰有些懵,他們幾個禁軍騎馬要跑?

誰知五人上馬後,三二列隊,斜刺著向匪群衝了過去!

不與對方正面短兵相接,只是從匪群一側掠過,行進中始終與敵保持著十餘步的距離。在這個距離射箭,弓只用開一半多點,而且幾乎每發必中!

匪們紛紛落馬,小峰見狀大興奮,高叫:“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另外幾個少年雖然匍匐在地,可也高興的打滾。

土匪想分散攔截,可他們是上坡,禁軍是下坡,而且禁軍騎的是剛剛加入戰鬥的軍馬,正是腳力最好時,匪們騎的馬一大早已經在山裡走了一段路,此時已顯疲相。

這種情況下土匪們的機動性大大降低,手中的兵器又夠不到對方,就只能被幾位禁軍繞著騎射,如同圍獵一般。

躲在村裡偷偷看的人感受跟坡頂的小峰大不相同。他們只見幾位禁軍不顧死活的衝將下來,然後就是人馬翻騰狼煙慟地,一片模糊。王善友趕緊再次叮囑諸人,說一會匪來取銀子時一定要看清楚他的長相、穿戴以及騎的馬,這樣將來如果匪不認賬,可以用來對證。

諸人點頭,心說匪不認賬的話,誰敢對證。

那邊落馬匪徒已過六十,五位禁軍前後排成一列,由黑瘦帶頭四處遊走、發射。剩餘的匪徒們看損失慘重,整個過程自己連個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趕緊掉頭就躥,結果還有不怕死的兩個匪徒偷偷往井臺那裡跑,為的是拿到那匣銀子。

王善友看見土匪馳來,心裡竟然企盼,企盼匪徒趕緊拿銀子走人,責怪那幾位禁軍多事——這次招惹了匪徒後,不知將來匪們如果報復村莊。

坡頂的小峰等幾位少年則處境不妙,有三個匪徒騎到坡頂找他們的麻煩。

幾位少年按此前白瘦的交代,趕緊往一棵饅頭柳下狂奔。那棵柳樹臉盆粗細,枝椏繁茂,很多柳條垂到地面。這個高度騎馬的人是萬萬進不到樹下的。果真,幾位少年跑到樹下後,那三位匪徒繞著樹冠轉了幾匝,其中一位兇巴巴的作勢要下馬,給幾位少年嚇得腿跟篩糠一樣。但最終沒有下馬,估計是他們看同伴開始往山中逃竄,心中發慌,趕緊離開。

五位禁軍不依不饒,開始追擊逃竄的匪徒,他們馬快,從後面射時更容易瞄準心臟,弓弦響處就有人落馬。黑瘦更是一溜煙騎到整個逃散隊伍的前面,轉身在山口一個土堆上拉韁站定,一箭一箭的給匪徒們來了個迎頭痛擊。

匪們前後受敵,更是大亂,跟摔碎的瓦罐一樣四散奔逃,可逃不了多遠就是田地,田地裡的作物大大減緩了馬匹的速度,結果追擊的禁軍根本不用追到地裡,就立在田邊射靶子一樣逐個“點名”。

為了防止掉進地裡的土匪以農作物做掩護逃跑,他們先給土匪腿上射一箭,然後背上再來一箭,都是把弓拉滿射的。其中一個匪徒的膝蓋被射穿釘在馬肚子上,被馬拖曳著在地裡狂奔很遠,伴著土匪慘厲的叫聲。

“咦!那不是俺家了地麼!”村頭看熱鬧的村民見土匪敗逃,紛紛聊起來。

“也有俺家了地!過不了多長時間該收秋了,這一下讓馬踩了……這幫混帳土匪,往哪兒跑不好,非得往地裡跑!使勁射,射死恁個賴孫!”

“恁都中了!踏壞這點地,咱都不用湊那一千兩銀子了,咋說也是划算!”

“划算啥!划算啥!匪沒去恁家地裡嚯攪你給這兒說啥風涼話了!”

王善友沒心思去阻止村民們無謂的紛爭,他只是想著既然禁軍勝,趕緊把銀子取回來。

銀子呢?一看井臺,裝銀子的木匣已經不在。扭頭問身邊諸人,都說被兩位匪徒給取走了。

此時塵埃落定,坡上坡下路上躺的滾的都是土匪,騎馬的只有那五位禁軍,他們顯然結束了追擊,在戰場上小心逡巡,時不時的給某位悍匪補上一箭,讓他們老實一點。

白瘦策馬過來,對躲在屋舍後面的王善友使勁招手老半天,王善友和諸位村民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白瘦說需要幾個力氣大的村民,幫助他們把這些土匪給綁了。

村中幾個潑皮無賴已經在村裡偷瞧這場“戰事”半天,看得心癢,既然禁軍有此要求,他們當然在所不辭,好給日後贏一些吹噓的資本。於是個個挺胸而出,威風凜凜。

白瘦卻斜眼看著他們幾個,說:“你們莫急,聽我安排,不聽安排的恐有性命之憂。你們找好繩子,每兩人跟一個帶長矛的兵士。兵士用長矛抵住土匪脖子後,你們再上去捆綁。切記,一人按著一個胳膊捆綁,不可大意!更要記住的是,捆綁時不可碰到長矛,以免匪徒暴起傷人!都曉得了嗎?”

幾位潑皮一聽這事如此危險,面露怯色,可既然當眾自告奮勇,也不好再敲退堂鼓。當下自尋繩索,跟三個帶長矛計程車兵去捆綁土匪。白瘦和黑瘦分別立於坡上坡下,手執弓箭,以防萬一。

肯定有不甘心就擒的匪徒,但潑皮們經常打架,手上有些勁道,再者土匪脖子被長矛抵著,身中箭矢,想暴起沒那麼容易。捆豬一般將臂膀捆個結實,一個個臉朝下趴土裡一動不動。

突然坡中間站起來一個光頭匪徒,喊起來:“都衝啊,衝啊,殺呀,殺呀!”邊喊邊踉蹌著往坡下跑,趴在地下的匪徒們紛紛抬頭看他。

黑瘦見他體格魁梧,身上已中三箭尚有此等行為,估計屬於匪頭一類。就拉個滿弓一箭射去,正中其嘴,箭簇從腦後躥出。那匪腦袋像被手拉住一樣猛往後一扽,在坡上摔了個仰八叉,已然氣絕。

圍觀村民裡一個老人恨恨的說:“那天就是這貨,就顯了他最能蛋!這下不能了吧,該!”

黑瘦又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環顧四周,此時竟然靜謐下來,只聽得一聲鳥叫兩聲馬打響鼻。小峰幾個少年遠遠的從坡上跑下,滿身的興奮勁兒。

王善友與幾位上戶則興奮不起來,他們用眼睛在戰場尋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那匣銀子和取銀子的土匪。

過了半晌日頭熱了起來,所有活著的土匪都已捆綁完畢。白瘦再次騎馬到王善友跟前,討幾輛平板車,好拉俘虜回開封交差。

村裡是有幾輛板車,可車主都不願意攬這個差事,白瘦急了,大聲說:“只要進京,賞錢少不了你們的,何止是區區幾個運費!”

聽到這話車主們才點頭離開,各自回家拉車去了。

王善友趁機跟白瘦說了那匣銀子丟失的事,意思是能否幫助尋找尋找。

白瘦冷笑道:“王先生信不過我們這幾個禁軍能擊退土匪,才會把銀子如數放在村頭。現在匪被我等擊敗,你又想要回你的銀子了!”

王善友一臉難堪,後悔的連連跺腳。

白瘦看他這樣,在馬上俯身下來,壓低聲音說:“你村有這幫土匪的同夥,銀子丟失多半與他有關。”

“這怎麼可能!”王善友聽到此話,受到的打擊比丟失銀子還大。他在崗坡做上戶做了四十餘年,除了農桑稼穡,最注重對村民詩書禮儀的教習。每年孔夫子誕辰,都重金從鄭州城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來村中祠堂主持祭拜。村裡的學堂光老師就有三名,規模是附近七里十八鄉最大的。

這樣連年教誨下還能出土匪,王善友無法接受。

白瘦繼續小聲說:“自古匪就怕兵,你看一開始這些匪可怕我們禁軍?明顯他們知道我們只有五人而且坡後無援軍,仗著人多一路徑直馳向村中。我們到村中才兩日,匪們如何曉得這許多?”

王善友一聽這,還是不願相信,問:“軍哥,那你講,如何抓住此人?”

白瘦突然放大聲音說:“這不難!這兩日我們村頭一直設有暗哨,你們誰出村誰進村,我們當然清楚!就看他敢不敢認了。”

話音一落,手中的弓箭就拉開一半,箭尖對著地面。

王善友扭頭看,跟著大聲說:“這兩天誰家有人出村進山了,都站出來!”

出來兩個人,白瘦眼睛餘光看到人群后面有一個村婦急速離開,就給王善友使了個眼色,王善友一看,正是自己弟媳。

日頭西斜時,俘虜都在平板車上安置停當,另加一車的屍首。他們騎的“馬匹”也牽成一隊,只是大部分都是騾子驢子。五位禁軍拒絕在崗坡村吃慶功宴,說趕緊上路,天黑前還能走到鄭州城。正好夜裡讓城內衙役幫著看管這群俘虜。

說完押解著就走了,長長的隊伍背對夕陽。

三天後那幾個拉板車的回來,說當晚並未進鄭州城,而是在城外呆了一夜,第二天急速趕路,過中牟不遠就進了一個軍營,在軍營裡卸下俘虜。每人每車給賞錢不說,還給村裡拉了兩車瓜果蔬菜。

再過一月,小峰在村頭井邊打水時恰逢一隊往洛陽去的儀仗,儀仗中看見白瘦,白瘦也看見小峰,打馬出列,聊了兩句。

原來他們此行是護衛一個叫範的大人去外省赴任。

“還有,你們村裡丟失的那一千兩銀子,找到了嗎?”白瘦問。

“沒有啊,還一直在找。王先生說許是被漏網的匪徒拿跑了。”小峰說。

白瘦一笑,問:“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射落馬下的人數嗎?”

小峰說:“這怎麼會忘!一百零三啊!”

白瘦聽後微頷,調轉馬頭走了。

行出十餘米他突然轉身,弓箭已然在手,張弓射來一箭。

小峰大驚,只見那支箭飛的不徐不急,直到面前掉落塵埃。小峰拾起一看,這箭的箭簇剛被擰掉,耳聽白瘦遠遠的喊:“如進西北大營,憑此箭找我。”

小峰轉動箭桿,杆上有紅漆花紋,依稀是個“狄”字。

崗坡之戰:鄭州的7張面孔之二

如今從崗坡路經過,還能明顯感到這是一個有坡度的路

-END-

作者簡介:

赫庭

,老鄭州李家綢布莊之後,幾十年沒咋離開過鄭州。畢業後光顧著搬磚做裝修設計了,現在沒事就寫點文字,不多,就是消遣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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