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召酒場兒那些事兒（一）

男人愛喝酒，這，地球人都知道；南召的男人尤其愛喝酒，“十個男人九個喝，一個不喝怕老婆”——出門老婆有交待，白喝酒、光吃菜，要是敢喝一杯酒，晚上床頭跪起來。這，南召的女人和男人都知道。

但是，卻沒幾個南召男人喜歡抱著瓶自斟自飲，那叫喝悶酒，南召男人不愛這一口，喝酒就得必須得成“場兒”，約幾個掂對人、弄幾個得勁菜，坐成一圈兒，喝著、拍著，有“場兒”的氛圍，才能喝出酒的感覺來，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說到底，南召男人喜歡的，不是酒，而是喝酒的感覺、喝酒的氛圍——和五七知己，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或推罡出寶、或猜枚划拳，交流了思想、統一了認識，昇華了感情、陶醉了心性，喝得盡興、玩得開心，欣欣然、飄飄然，如痴欲仙，那種感覺，一個字：爽！

為了這種爽的感覺，就得找理由和機會聚會、喝酒，沒有機會，創造機會；沒有理由，編造理由，所以南召男人的酒場兒不斷：升職酒、喬遷酒、接風酒、餞行酒、答謝酒、預熱酒、賀喜酒…

於是，中午、下午或者是晚上，在縣城、鄉下的角角落落、旮旮旯旯裡，一個個的飯局、酒場兒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吆五喝六地進行著，南召的男人們樂此不疲地繼承和發揚著老祖宗幾千年來留傳下來的寶貴物質文化遺產，請注意，南召男人不是在喝酒，他們是在繼承發揚光大祖宗的物質文化遺產，不然，這東西失傳了，就是對後代的不負責任。

如果實在木有機會和理由了，那也不要緊，喝酒這種得勁事兒，還需要什麼理由呢，想喝就喝——感情酒。

這感情酒，就是閒酒，不同於其它酒局。其它酒局，大小都有一個“事兒”，有一個主題，有一些程式，酒局未必深入、酒友未必掂對，喝得未必盡興，閒酒純粹是沒事兒找樂、抒發感情，約的都是掂對人，能夠無拘無束，聊得開心、玩得盡興，是各種酒局中最能盡興、酣暢淋漓、快意舒心的場兒，所以很多人，可以拒絕很多“場面酒”——不去參加或者是去了不喝、儘量少喝，提前離席等等，但是絕對不會拒絕“弟兄酒”。所以，南召人好喝酒也是有原則的，可不是啥酒場兒都上，啥酒局都喝，那叫木出息。

說著說著，電話來了。

01

約局

約局的電話一般是在下午：

喂，×哥，擱哪兒哩？明黑兒有事兒木有？木事兒喊幾個弟兄們，小聚一下，喝兩杯，叨一會兒？

這電話，可不是即興打的，“閒酒”的醞釀都有一個過程——幾個對勁兒的人有一段時間沒在一塊玩兒了，心裡開始癢癢的：得“聯圈聯圈”，整一會兒。

這念頭慢慢在心裡醞釀、發酵，終於像二月地下的草芽，按捺不住蓬勃向上的慾望，從地裡拱出頭來了，最閒的那個人拿起了電話。

接電話的，並不急於回答有事兒木事兒，回答有事兒，怕錯過了幾個好弟兄們的酒局；回答木事兒，又怕酒場兒有些人頭不掂對，在一起喝著不美氣。

也有點小事兒，你說，都誰啊？

這樣的回答，進退有餘。一聽人頭都掂對：中！中！有事兒就成了木事兒，反正也是小事兒。如果有些人頭不得勁，那就是有事兒，改天再約。

說這話的人，一般不光棍兒，光棍兒人，一般都有事兒，那是真的有事兒。南召的光棍人，能耐大、社交廣、朋友多，自然酒局就多，不是請人家，就是人家請，每天遊走於政圈商界，縱橫在酒場飯局，忙的不亦樂乎，約的晚，就會“撞車”，約不到是自然的。我知道的，××公司的“武哥”、××診所的“斌哥”都是南召酒場江湖上有名的光棍兒，約酒的，排著隊，不提前十天半月，是輪不上的。

不止是光棍兒人要提前約，重要的人還要最先約，要是別人都約住、約好了，再約重要的人，他萬一一聽某個人不對勁兒，爽約了，局面就會有點缺憾。

所以約酒人就會講：×哥，明黑兒的酒是閒酒，啥事兒沒有，弟兄們好長時間沒聚了，心裡癢癢的，聯圈幾個弟兄一塊玩一會兒，以你為主，你看再喊喊誰？我聯圈。

既然是弟兄們喝閒酒，就得講清楚啥事兒木有，免得被約的人有壓力，是不是“鴻門宴”啊？喝了酒、吃了飯，有啥事兒得給人辦，萬一辦不了咋整？

一般情況下，重要的人是不用點名的：都那幾個弟兄，你看事兒聯圈吧。

中！中！那我就聯圈了。

在南召，喝酒講究的是“聯圈”，“聯”自不必說，“圈”是圈子，“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用南召話翻譯過來就是：鯰魚鯰魚一群兒，蛤蚜蛤蚜一窩兒，約酒的人自然知道哪些弟兄在一塊玩得來，是約“鯰魚”還是“蛤蚜”可不能弄混了。

“聯圈”是南召人發明的專有名詞，適合於南召的各種社交圈子，職場、商界、酒局等等，從字面就可以會意：聯絡幾個人搞一個圈子，組織一個活動，搞定某些事情。

約的都是圈子裡的弟兄，所以一般少有推辭，會很順利，當然也有個別不“掂對”的，有的人是時間不“掂對”，已經被別人提前約好了或者是有其它事兒，不能分身，但也不能辜負約酒人的心意，就說：我這邊儘量早點結束，完了我就過去啊，你們別結束恁早，等著我啊。其實，十有八九是過不來的。

有的人，是身體上的不“掂對”，比如：感冒上火吃頭孢了、昨天晚上喝高了、老病胃炎又犯了、“希望工程”封山育林了……，有N個理由，約酒的人就有N+1種勸法：來吧，人掂對，不讓你喝，你來看著就行，咱拍拍話，大家都想你了，你不來，總是感覺缺個啥，大家玩著都不美。

那你保證別讓我喝啊！

中！我以我的人格絕對保證，來了不讓你喝！心裡卻在說：來了再說，不怕你不喝，就怕你不來，是羊，總會吃麥苗！

話說到這份上，誰還能拒絕呢？

那行！就這樣定了，週五晚上六點，××酒店三樓青峰廳，早點來啊！

中！中！

……

約“閒酒”的時間也是得考慮，通常選在週五或者是週六晚上。中午一般不約，“八項規定”出臺後，工作日中午不能飲酒，再說下午往往有事兒，公的私的，喝起來有顧慮。工作日和週日晚上也不行，第二天還得上班，不盡興，只有週五和週六晚上是約酒的最佳時間，隨便喝，暈了回家吃勁兒睡，第二天睡它一上午也不用慌。

如此三番，酒場兒就算是約住了。

02

酒、菜

“閒酒”，喝的是心情，喝的是感情，所以酒品，沒有人太在意，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得看約酒人的身份和實力，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草根，從茅臺、五糧液到賒店、老村長，再到自己拿糧釀的純糧酒，只要主人拿得出手，眾人就喝得下口。不過，南召人實在，“門後藏不住嘀嘀雞兒”，通常是會先從屋裡最好的酒喝起的。

對於大多數南召人來說，南召本地產的“武士特釀”是喝“閒酒”的首選，一方面，是它幾十年純糧釀造的品質，當年進過人民大會堂的國宴，被稱為“小茅臺”；另一方面，是它的價格親民，用南召話說，叫“價輕利樁”（物美價廉的意思），普通百姓能夠消費得起。

至於喝酒的地方，不用太講究，家裡的客廳、街頭的排擋、酒店的雅間，哪裡方便去哪裡，都不影響喝酒的效果。不過，現在的閒酒，關係不那個一點，是不會讓家裡喝的，一般都是在外面的飯店，一方面，有專門的人服務，省事；另一方面，免得影響家人休息，更不用事後收拾，省去很多麻煩。

雖然是“閒酒”，菜是一定要有的。前些年，因為窮，南召人待客喝酒尤其是喝“閒酒”，是不上菜的，俗稱“幹呲兒”，很多外地人來南召極不適應，調侃說是“南召一大怪，喝酒不要菜”。這些年，經濟發展了，與時代接軌，“幹呲兒”基本沒有了，也就催生了南召街頭“熟食小菜”的攤點比比皆是、生意興隆，花生米、炸蠶豆、醬牛肉、生熗蓮菜、滷豬下水、雞零鴨碎……，各種各樣，色鮮味美，隨便掂幾個，都是下酒的好菜。

如果在飯店，正規的飯局點菜是有講究的，葷素穿插、涼熱搭配，硬菜、湯食、麵點兼顧，還要儘可能考慮到每個人的口味。眾口難調，讓每個人都吃美、吃好著實讓人費心思。

喝閒酒的，都是熟人，不拘禮，所以多是做東的提前按某個標準定的套餐，便於後廚準備，快捷、方便。

精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