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火器全靠抄？技術從安南引進，朱棣還拜越南人“火器之神”？

編者按：網路上常有明永樂朝創立神機營，是因為從安南之役得到火器技術之故，所以明前期的火器技術完全就是從越南引進的。這種說法並非沒有來由，但過於偷換概念、以偏概全。

歷史上，安南之役是明軍靠著火器大破了越南人的象陣。①按洪武時代沐英大破麓川國主思倫發的定邊之戰，沐英就已經使用神機箭大破麓川軍。②（詳見冷兵器研究所之前的文章《退者必斬，一戰滅三十萬麓川軍，大明沐英平西南靠的不僅是三段擊》）。當時明朝斷無從越南引進火器的道理，則元末明初已經有了神機銃，定邊之戰後流傳到越南。高麗在元末明初從中原習得的火器已經包括“金屬管狀發射箭型彈的火器”，足以證明這點。

▲永樂銅火銃

安南人應當是對神機銃箭進行了改進，所以在某些地方顯得出眾，“交人所制者尤巧”③，所以永樂帝在建立神機營時，任用安南技術人才參與火器設計，吸收安南火器的一些優點，顯示出明初開放包容、博採眾長的特點。

神機銃，即神槍的特點，即以手銃發射鐵簇木杆箭。而安南火銃比起初代的神機銃，“箭下有木送子並置鉛彈等物，其妙處在用鐵力木重而有力”，使用西南地區的鐵力木製作箭桿，鐵力木為雲南越南等東南亞地區的樹種，優質木材，質堅且重，故用來制箭更有威力，箭下配木送子和鉛彈增加膛壓，銃箭可以發射得更遠。按洪武時代，僅火銃全國已裝備至少數萬支，其他種類的火器尚不在其列，並設立了製造銃、炮的寶源局、軍器局，所造火器有手把銃、碗口銃（筒）、大將軍、二將軍、三將軍、火槍、火叉、蒺藜炮、神機箭等，則神機營的設立，並非火器體系的根本性進步。

▲洪武手銃

安南之役前，朱棣就知道安南火器水平尚可，命製造編竹而成的“挨碑”（類似日本戰國時代用來抵禦火器的“竹束”），對抗安南火器。結果在明軍的奔襲下，多邦城之戰中訓練水平不足的安南軍“慌亂，僅能發箭銃數枚”，城池就被明軍攻陷。但安南對於中原神機銃的改進，也被明朝留意。所以朱棣引進安南火器專家鄧明、胡元澄等人，參與火器設計製造。然而這幾人的作用往往被過度誇大，如有明代筆記稱“明人軍中凡祭兵器，並祭澄雲”，《劍橋中國時代史》就說胡元澄被明軍稱作“火器之神”，但實際上洪武時代就已經有祭祀火器之神的做法，顯然胡元澄只是眾多為火器發展做出貢獻而得到陪祭的人物之一，還稱不上什麼“火器之神”。

安南人除了改進了神機銃，增加了火器木馬子結構，提高了氣密性並使銃彈受力更加均勻之外，還發明瞭稱作“飛槍”的大型火箭，被明朝採用，但實用度不是很高。至於永樂北征中發揮作用，擊斃瓦剌人數百的“神機炮”源自越南的說法，僅見於越南自己的史料，筆者認為至多是安南火器專家參與其設計起到一些作用而已。而安南之役後，神機營所用的絕大部分仍為明朝原有的火器，足以證明安南火器體系對於明朝影響有限。

安南作為蕞爾小國，雖然火器種類單薄，訓練不佳，但在明初能有獨特之處而影響到明朝，卻也足以炫耀了。元滅宋時，宋朝不少遺民逃亡到安南，就帶去了火器技術，並在安南抗元戰爭中發揮作用，使得安南在東南亞國家中重視火器。明初安南的火器技術，當是從那時發展過來，並不斷吸收中原新火器技術改良的結果。

參考資料：①《明史·張輔傳》：賊驅象迎戰。輔以畫獅蒙馬衝之，翼以神機火器。象皆反走，賊大潰。斬其帥二人，追至傘圓山，盡焚緣江木柵，俘斬無算。《廣東通志·安南傳》：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張輔徵安南……至多邦城，輔攻西南，晟攻東南，賊接戰驅象當前，以畫獅防馬翼，以神機銃，象傷於銃箭皆退走。②《明太祖實錄》：乃下令軍中置火銃、神機箭為三行列陣中，俟象進則前行，銃箭俱發，若不退則次行繼之，又不退則三行繼之③邱浚《大學衍義補》：近有神機火槍者，用鐵為矢鏃，以火發之，可至百步之外，捷妙如神，聲聞而矢即至矣。永樂中，平南交，交人所制者尤巧，命內臣如其法監造，在內命大將總神機營，在邊命內官監神機槍，蓋慎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