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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由 七彩樂章 發表于 遊戲2021-08-29
簡介”昶剛想說“這還不簡單”,就聽到小夭笑著說:“不能用靈力法術,我想要的事親手摘下的海棠花,現在就要

問道里的神農鏟該怎麼用才回本

小燕定定地瞧著姬蘅流血的手心,有一刻想去握住,手伸到半途又收回來。他理了半晌,領會了姬蘅的意思似乎是她發現帝君並不喜歡她,她感到很傷心,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打算要再爭取一下。

這令小燕感到震驚。

一則,他覺得姬蘅這種沉魚落雁以花為容以月為貌的國色,冰塊臉他竟然敢不喜歡,這真是不可理喻。另一則,他又直覺這是件好事,心中先行一步地感到高興,自己追求姬蘅的道路,似乎一夕之間平坦了許多。

既然這樣,也不急在一時,姬蘅的腦子轉不過來,他可以再等等,人越是長得美越容易犯糊塗,真正犯一輩子糊塗的卻少有。

不過,姬蘅美到這種程度,這個糊塗萬一要犯很久呢?他又有點糾結。

小燕撓著頭,這樣糾結的自己,看來無論如何也拯救不了同樣糾結的一個姬蘅了。姬蘅既然還有將東華爭回來的壯志雄心,那放她一人待著,一時半會兒估摸也出不了什麼大事,自己倒是要出去散一散心。

抬眼看月上東山,差不多已過了兩三個時辰,不曉得冰塊臉將鳳九救出來沒有,小燕心中存著這個思量,皺著眉頭匆匆一路行至解憂泉,打算探一探。

行至解憂泉,眼前的景色,卻令小燕傻了。

小燕記得,方才他臨走時解憂泉還是個殘垣斷壁模樣,塘中水被渾攪得點滴不留,也不過半日時辰,平地之上竟陡起了一座空心的海子,繞定泉中央四尾巨蟒和阿蘭若之夢。

區區一個梵音谷,能人異士倒是多。

小燕按一個雲頭騰到半空,欲瞧一瞧能人的真面目。

能人卻是連三殿下。

水浪的制高處托起一方白玉桌白玉凳,桌上擺開一局殘棋,連三殿下手裡把玩著一枚棋子,正不緊不慢地同萌少說著話,滔天的巨浪在他腳底下馴服得似只家養的鷂鴿。

小燕迷惑地想了一陣,又想了一陣,才想起來連三殿下在天族擔的神位乃是四海水君。照理說,一屆掌管八荒水域的四海水君,莫說瞬息間移個海子過來當東華和鳳九的護身結界,就是移十個過來都該不在話下。不過他從前瞧連宋一向覺得他就是個紈絝,四海水君這個神位不過是得他天君老爹的便宜,此時瞧來,他倒甚有兩把刷子。

小燕躍身飛上浪頭,正聽萌少蹙眉向連宋稟道:“入夢救人之事,雖然傳說中是一套可行之法,但實則,臣聽聞夢中有什麼兇險無可預知,據傳曾有一位入夢救人之人,因不知夢境的法則在夢中施了重法,不僅人沒能救得出,還致使夢境破碎,與被救之人一同赴了黃泉陰司……”萌少沉痛地將眉毛擰成一橫,暗啞道:“臣很是揪心,帝座縱然法力無邊翻手雲覆手雨,但阿蘭若之夢卻正容不得高深法力與之相衡,此事原本便僅得一兩分生機,他們此去這許多時辰,臣心中擔憂,帝座同九歌她,怕是已凶多吉少……”

小燕被腳下一個浪頭絆了一跤,接住萌少的話頭,怒目道:“冰塊臉不是說一定將小九送回來?”恨道,“這個什麼什麼夢,你們護得它像個軟殼雞蛋似的經不得碰,依老子看,既然無論選哪條道都是凶多吉少,不如將它一錘敲碎了兩人是死是活見一個分曉。冰塊臉除了法力高深些也不頂什麼大用,這個法力正好在夢碎時用來護著小九。至於他嘛他活了這麼大歲數,多賺幾個年頭少賺幾個年頭老子覺得對他也沒有什麼分別!”

一席話令萌少也略有動搖,道:“帝座的法力在阿蘭若之夢中確然無大用,比起兩人齊困死在夢中,這個法子雖孤注一擲但聽上去……也有一些可行……”萌少畢竟朝中為臣為了近百年,察言觀色比小燕是要強些,雖然心中更擔憂鳳九,但看連宋像是更站在東華一邊,這句話的後頭又添了句:“當然一切還是以君座之意定奪。”

他二人一個自煩憂,一個自憤恨,比起他們兩個來,連三殿下八風不動倒是十足十的沉定,收拾著局面上的黑白子,慢悠悠道:“不如我們打個賭,這個夢能不能困住東華,其實本座也有幾分興趣。不過本座聽方才你們推測,覺得東華的法力在阿蘭若之夢中無法施展,他就沒有旁的辦法了,這個,本座卻覺得不好苟同。”

連三殿下將棋子放進棋盒中,漫不經心向著萌少道:“你也算是地仙,說起來神族的史籍,幼時也曾讀過一兩冊吧,還記得史冊中記載的洪荒之末,東華座下七十二名將嗎?”

萌少不明所以地點頭,他當年考學時這一題還曾考到過,因當日未答得上來,是以多年後記得尤為深刻些。傳說這七十二名將唯奉東華為主,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抵得上數個如今天族的膿包天將,十分厲害。

連三殿下客氣地笑了笑:“這些洪荒神將馴服在東華的座下,可不只因他打架打得好,能坐上天地共主的位子,光靠法力無邊是不行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要靠這個地方。”

話罷,手一抬便在半空中起出一個賭局,化出隨身的兵器戟越槍,輕飄飄壓在了東華名下,笑吟吟向萌少和小燕道:“兩位,請下注。”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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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顓頊等她繡完最後一針,稀罕地問:“你怎麼有性子做這些東西了?”

小夭說:“一舉兩得。針法也是醫技,可以用來縫合傷口,多練練,能讓手指更靈活些,病人少受點苦。”

“還有一得呢?”

小夭笑說:“我打算繡好後,送給璟。”

顓頊愣住,半晌後問:“你……你和他又在一起了?”

小夭搖搖頭:“沒有。”

“那這……算什麼?”顓頊指著小夭手裡的香囊。

“上次我去青丘,發現他病的不輕,如果再不及時醫治,只怕活不過百年。我現在只是他的醫師。”

顓頊沉默地坐著,無喜無怒,十分平靜。

小夭卻覺得有些心驚,叫道:“哥哥?”

顓頊笑起來,溫和地說:“你繡完這個香囊,也給我繡一個,繡鳳凰花,你和我最喜歡的花。”

小夭爽快地應道:“好。”

小夭去看璟,發現璟的身體在康復中,對胡珍滿意地說:“很好!”

胡振道:“這段日子,族長氣色好了許多,幾個長老都誇我醫術精湛,我只好厚著臉皮受了。”

小夭說:“本來就有你的一半功勞。”

小夭把做好的木樨花香囊拿給璟,裡面裝了一顆蜜蠟封著的藥丸,小夭說:“這顆藥丸是個防備,危急時刻,能暫時續住一口氣。”

以小夭的身份和醫術也只能煉製一顆的藥丸,可想而知其珍貴程度。

璟仔細收好:“不要擔心,我會很小心。”

小夭嘆道:“事情一日沒解決,我一日不能放心。”

璟說:“我大半時間都在軹邑,只有處理族中的事務時才會回去。”

小夭勉強地笑了笑:“那最好了。”

璟不想讓小夭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問道:“你在五神山玩得高興嗎?”

小夭笑了:“父王年少時肯定不是個老實人,他那釣魚、烤魚的技術我都甘拜下風,明顯吃喝玩樂樣樣精通。”

小天和璟聊了幾句,告辭離去。壕雖然心裡不捨,卻沒有挽留,目前這樣已經很好,不能再奢望更多。

回到小月頂,小夭想起答應了顓頊,要給他做個鳳凰花的香囊,開始在絹帛上描摹鳳凰花。

顓頊來小月頂時,看到小夭屋內各種形狀的鳳凰花,不禁笑起來。

小夭說:“我實在沒什麼繪畫的天賦,你快幫我畫幾個花樣子。”

顓頊不樂意地說:“我不畫,難道你送璟的香囊也是比他給你畫的花樣子嗎?既然是你送我的東西,自然從頭到尾都要是你的心意。”

小夭又氣又笑:“你可真夠挑剔的!好,我自己畫!”

顓頊站在小夭身後,看了一會兒,無奈地嘆氣:“你啊,可真夠笨的!”他握住小夭的手,教小夭畫,“你這裡就不能稍微輕一點兒嗎?手腕放鬆,柔和一些,你畫的是鳳凰花,不是鳳凰樹……”

顓頊一邊教,一邊訓。剛開始,小夭還笑嘻嘻地還嘴,後來被顓頊訓惱了,把顏料往顓頊臉上抹去。

顓頊邊躲邊笑,時不時偷襲—下小夭:“瞧瞧你這點出息,從小到大都這樣,自己做不好,還不許人家說!”

“你有出息得很人家哥哥都讓著妹妹,就你小肚雞腸,怪我笨,你怎麼不怪自己笨,不會教人呢?”

兩人吵吵鬧鬧、嘻嘻哈哈地鬧成了一團。

黃帝從窗外經過,駐足笑看,只覺依稀彷彿,又看到了兩個在鳳凰樹下追逐嬉鬧的孩子。

自從昌意戰死,兒媳自盡在顓頊面前,—夜之間顓瑣就長大了,眼中有著銳利的寒冷,像個大人一般不苟言笑,只有和小夭在一起時,他才會又像個孩子。這麼多年後,經過重重磨難,顓頊早已把外露的銳利藏了起來,眾人看到的顓頊,不管什麼時候都喜怒不顯,溫和平靜,可當他和小天在一起時,依舊像個孩子一般又鬧又笑。

黃帝嘆氣,顓頊和小夭,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哪個他都捨不得,可這世上的事,自古難兩全。他暗問,難道是我老了嗎?當年兵臨城下、四面危機時,都沒像現在一樣左右為難。

黃帝又嘆了口氣,踱著步子,走開了。

晚上,小夭躺在榻上,一邊想著意映和篌,—邊無意地把玩著魚丹紫。

燈光下,晶瑩剔透的魚丹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珊瑚一邊幫小夭拉帳子一邊竊笑。

小夭瞋了她一眼:“你偷笑什麼呢?”

珊瑚忙道:“沒,我沒笑什麼,就是覺得這魚丹紫挺稀罕,以前我見過一枚紅色的魚丹,沒這塊大,也沒這塊純淨。”

小夭說:“我以前也見過一枚紅色的魚丹,比這塊大,沒有一絲雜質,十分好看。”

珊瑚打趣道:“王姬若喜歡,讓塗山族長買來送給你好了!”

小夭瞪珊瑚,珊瑚做了個鬼臉:“王姬要睡了嗎?我熄燈了。”

“嗯。”

珊瑚把海貝明珠燈合攏,屋內暗了下來。

小夭握著魚丹紫,閉上了眼睛,腦中卻不自禁地想起了當年在海上的事——

那次出海玩,她和璟獨自在船上待了一夜,可除了顓頊,沒有一個人留意到.現在想來,豐隆對男女情事從不上心,根本不會多想;馨悅忙著和顓頊調情,無暇注意;篌和意映……只怕那一夜,篌和意映也在私會。當時,璟剛回去不久,估摸著意映正在和篌鬧彆扭,為了氣篌,才刻意對璟十分溫柔體貼。

小夭禁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原採一船人,除了豐隆,都是別有心思,所以誰都沒留意到誰的異樣。

那一日,篌最晚歸來,他驅策魚怪從朝陽中飛馳而來,繞著船轉了好幾個圈,當著一船人的面殺了魚怪,取出魚丹紅。那枚魚丹紅晶瑩剔透,璀璨耀眼,連見慣寶物的馨悅都動了心,開口索取,出手大方的篌卻沒有給馨悅。

小夭雖然沒有想去擁有,可也忍不住盯著看了一會兒,好奇地打聽是什麼寶石,璟看出她心動了,才送了這枚魚丹紫給她。

船上的三個女子,只有意映從頭到尾沒有流露出對魚丹紅一絲興趣,甚至連看都沒多看一眼,這太不符合意映的性子。意映壓根兒不看,並不是不喜歡那枚魚丹紅,而是因為她知道篌會把那枚美麗的寶石送給她。

篌當眾殺死魚怪,取出璀璨耀眼的寶石。就如同勇猛的雄獸當著雌獸的面獵殺獵物,這是一種對雌獸的示愛求歡。朝陽中駕馭著魚怪的男兒,身姿矯健,瀟灑倜儻,充滿了男性的陽剛魅力,讓碧映情動神搖,其實,篌在變相地羞辱璟,當著璟的面,讓璟的未婚妻看看他比璟強多少,讓璟的女人為他臣服。

篌的折磨羞辱,沒有擊垮璟,篌也沒有辦法決在權力的角逐中勝過璟,他透過征服璟的女人來證明自己比璟強。璟的貼身侍女蘭香為了篌背叛了璟,璟的妻子也因為喜歡篌而背叛了璟……

小夭猛地坐了起來:“可惡!”

第二日,清晨,小夭急急忙忙地去找璟。

璟正要出門,駕車的胡啞面色很難看。

看到小夭,璟讓胡啞等著,自己陪小夭進去:“怎麼突然來了。有事嗎?”

小夭摘下帷帽:“我不是找你的,我要見靜夜,’

璟道:“靜夜在屋內,我陪你去見她,”

小夭說:“你去忙你的事,我有話單獨和靜夜說。”

“那我儘快回來。”

小夭笑了笑,沒有說話,轉身就往裡去了。

靜夜正在屋內和胡珍說話,小夭走進去,靜夜行禮道:“王姬來了,公子呢?”

小夭問:“我看胡啞神色不對,怎麼了?”

“昨兒晚上,一個保護公子的侍衛悄悄給公子吃的藥裡投毒,幸虧王姬上次提醒過我們,我們都格外小心,沒讓他得手。投毒的侍衛沒等審問,就服毒自盡丁。那個侍衛和胡啞一起長大,胡啞心裡很難受。”

靜夜嘆了口氣,“這種感覺真可怕,上一刻還是彼此信賴的夥伴,下一刻卻成了舉刀相向的敵人。胡珍說藏在暗中的敵人就是要我們惶惶不安,連最親的人都去懷疑,幸好公子心大,竟然絲毫沒受影響,還一直寬慰胡啞。”

小夭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意映和篌已經開始行動了!

胡珍說:“雖然我從沒告訴任何人組長的病情,但那兩人不是傻子,估計早已清楚,一直等著族長病發,但這幾個月來,族長氣色明顯好轉,長老都已經看出來,他們自然也能看出來。我想,昨夜的投毒只是開始。”

胡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夭,小夭明白他想說什麼,對他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傷害到我的病人。”

胡珍鬆了口氣,作揖行禮:“有勞王姬了。”

小夭說..“我有話和靜夜說。”

胡珍看了靜夜一眼,退了下去。

小夭坐到璟平日坐的主位,盯著靜夜。

靜夜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問道:“王姬想吃了奴婢嗎?”

小夭說:“我問你話,你老實交代,否則,我說不定真會吃了你。”

璟向來溫和有禮,對她從未疾言厲色過,靜夜心裡有些不舒服,可知道小夭在璟心中的分量,只能不卑不亢地說:“能說的奴婢自然會說。”

小夭說:“你告訴我,篌有沒有送過你禮物,有沒有對你示過好,有沒有勾引挑逗過你?”

靜夜的臉刷一下全紅了:“王姬懷疑我背叛了公子嗎?我沒有!”

“你回答我的問題,篌有沒有勾引挑逗過你?說實話!”

靜夜咬著嘴唇,半晌後,點了點頭。

“你的身子可被他玷汙了?”

靜夜眼中含著淚花:“有一次差點,奴婢以死相抗,他才放過了奴婢。”

“你對篌心動了嗎?”

靜夜立即說:“公子失蹤後,我就一直懷疑是篌做的,怎麼可能對他動心?只有蘭香那個糊塗蟲才會把篌的虛情假意當真,竟然不惜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既然你沒有對他動心,為什麼不把這些事告訴璟?”

靜夜忍著淚說:“我在外人面前再有體面,也不過是塗山家的婢女,篌公子看上我,那是我的福氣,我能抱怨嗎?何況,那種事情……我一個女子如何啟口對公子說?”

小夭思量地盯著靜夜,靜夜抬手對天:“我發誓,絕沒有做對不起公子的事。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絕不可能喜歡篌。”

“你喜歡誰?”

“胡珍。公子為王姬昏睡了三十七年,我和胡珍一起照顧了公子三十七年,那種絕望地看著公子的生命日漸消失的感覺十分可怕,是胡珍陪著我…—起走了下來。他不像篌……不會甜言蜜語,老是呆呆笨笨的,可他讓我心安。在他身邊,我知道,就算天塌了,他也會陪我一起扛。”

胡珍呆呆笨笨嗎?小夭可一點沒覺得,明明是個好聰明的人。女人也只有真心喜歡了,才會把呆呆笨笨四個字都說得滿是柔情蜜意。

小夭問:“篌現在還騷擾你嗎?”

“沒有了,自從公子接任族長後,篌再沒對我說那些混賬話、做那些混賬事。後來,篌知道我對胡珍有情,他也沒有惱,反而賞了我一套玳瑁首飾。”

小夭露了笑意,說:“我相信你。其實,我本來就不覺得你會背叛璟,只不過想要問清楚,畢竟你瞞著璟是不對的。不過,你說的也很有道理,這種事的確不可能拿出來說,尤其太夫人還在時,一個不小心,太夫人一句話就能把你賞給篌。”

靜夜鬆了口氣,抹去臉上的淚:“謝謝王姬能體諒奴婢的難處。,’當年她也正是有這層顧慮,生怕做了第二個藍枚,無論如何都不敢開口。

小夭撐著下巴,沉思著。

靜夜輕聲叫:“王姬?”

小夭揮揮手:“你忙你的,我在思索一些事。”

靜夜安靜地退出屋子。

小夭琢磨著篌的心思,靜夜的拒絕就是在告訴篌,他不如璟,這是篌無法容忍的,所以他一直沒放棄糾纏,只不過,他發現了靜夜喜歡的是胡珍,即使勾引到靜夜,他贏的是胡珍,而不是璟,篌自然對靜夜就沒了興趣。篌竟然真的是在透過征服“璟的女人”去證明他比璟更好!既然篌有這種心思,他不可能放過意映,畢竟相比蘭香和靜夜,意映才是最有分量的證明。

回想過往一些意映的異常舉動,意映肯定是真心喜歡篌,可篌對意映幾分是真情,幾分是洩憤?

璟一直想化解篌的怨恨,卻不知道篌的心理已經扭曲,從虐待璟,到爭奪族長之位,甚至搶奪“璟的女人”,他只是想證明自己比璟強。可那個從他出生起就否認打擊他的女人已經死了!永不可能看到他的證明!

小夭嘆氣,如果璟的母親知道她親手釀造的這杯毒酒被自己的兒子一點一滴地吞下去,她可會對少時的篌好一點點?小夭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能理解璟不忍對篌下手的原因,但璟已經退讓太多,她不能在允許篌傷害璟。

璟走進屋子時,看到小夭撐著下頜,皺著眉頭,歪頭思索著什麼。斑駁的陽光將她的身影照得半明半暗,幾縷烏黑的髮絲散在臉頰旁,襯得她的面龐細膩柔和,猶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璟靜靜地看著她,只覺那陽光照在小夭的身上,卻透到了他的心底,讓他如同喝了酒,有一種暖熏熏的沉醉感。

璟慢慢地走過去,小夭兀自沉思,直到璟到了身前,她才驚覺,抬起頭,看是璟,她笑了。那笑意先從心底透到漆黑的眼眸裡,又如霧一般從眼眸散人眉梢眼角,再從眉梢眼角迅速暈開,整個面龐都舒展了,最後,才嘴角彎起,抿出一彎月牙。

笑意綻放的剎那,是令人驚豔的美麗,而這種美麗的綻放,只是因為看到了他。璟覺得心被裝得滿滿的,忍不住歡喜地呢喃:“小夭”

小夭笑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處理完了?”

“把要緊的事處理完了,不要緊的先擱一擱。”璟坐到小夭對面“剛才在想什麼?”

小夭自嘲地說:“我能想什麼呢?我這種人,要麼什麼都不想,稀裡糊塗,要麼就是滿肚子壞主意。璟,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條件地相信我!”

“我答應。”

小夭似乎仍有些不放心,叮嚀道:“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閉起眼睛,先問問自己的心。”

璟說:“你放心,我以前答應過你的事,都沒做到,這次,我一定會做到!”

小夭笑了笑:“好,我等著看。”

傍晚,顓頊來小月頂時,小夭向他打聽:“最近有沒有哪個妃嬪有點什麼喜事要慶祝啊?比如生辰啊,孃家有人升職什麼的?”

“你想做什麼?”

“我想有個水上的宴會,最好能在船上,開到大湖裡去。”

顓頊叫:“瀟瀟。”

瀟瀟走了過來,顓頊問:“王姬要一個水上的宴會,讓誰去辦適合?”

瀟瀟回道:“方雷妃在河邊長大,每次宴席都喜歡設在水邊。再過十幾日,正是大鏡湖的垂絲海棠開得最好的時候,可以讓方雷妃以賞花為名邀請眾人聚會。”

小夭笑著點頭:“這樣好,一點不會讓人生疑。”

瀟瀟問:“王姬想請誰?奴婢去安排。”

小夭說:“璟、防風意映、塗山篌、離戎昶,別人我不管,但這四人一定要請到。”

瀟瀟說:“奴婢記住了。”

小夭說:“瀟瀟,謝謝你。”

“王姬太客氣了。”瀟瀟行禮,告退。

顓頊問小夭:“我還以為你不想看到防風意映,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壞事,所謂壞事就是隻能自己偷偷幹,誰都不能說。”

顓頊笑道:“好啊,那天若有空,我去看看你會做什麼。”

仲春之月,方雷妃在神農山的大鏡湖設宴,邀請賓客遊山玩水,觀賞垂絲海棠。

方雷妃邀請了不少客人,準備了七八艘大小不一的船隻,喜歡熱鬧的客人可以坐大船,喜歡清靜的可以坐小船。船沿著蜿蜒的水道,迤邐而行,賓客可以賞湖光山色和溪邊的垂絲海棠,若想近玩,隨時可以讓船靠岸,有山間小徑走進海棠花海中。

小夭如今在大荒內十分有名,可她深居淺出,沒幾個人能見到她。這次來赴宴,幾乎人人都盯著小夭,想看清楚這個婚禮上跟著浪蕩子奔逃了的王姬長什麼模樣。

方雷妃命貼身婢女去請眾人上船,大概怕小夭尷尬,和小夭同船的人很少,要麼是熟人,要麼是親戚——璟、防風意映、篌、離戎昶、西陵淳、淳的未婚妻姬嫣然、方雷妃,還有方雷妃的妹妹方雷芸。

方雷妃和意映坐在榻上,說著家常,方雷芸陪在姐姐身旁,說的少,聽得多,很是文靜有禮。姬嫣然也是大家閨秀的樣子,面帶笑意,陪坐在意映下手。璟,昶,篌,淳四個男子都站在船尾,一邊聊天,一邊拿著釣竿釣魚。小夭獨自倚著船欄,欣賞風景。

昶看到小夭,不停地用胳膊肘搥璟。璟沒有動,昶索性拽著璟走到了小夭身旁。

昶大大咧咧地說:“王姬,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兄弟?”

小夭側身倚著欄杆,笑而不語。

昶說:“你拋棄了豐隆,被防風邶毀了名聲,再想找個像樣的男人很難了,我這兄弟對你一往情深,你不如就跟了他吧!”

小夭用手攏了攏頭髮,笑吟吟地說:“她對我一往情深嗎?我看不出來。”春衫輕薄,勾勒得小夭身段玲瓏,漫不經心的慵懶,有一種天真的嬌媚,猶如水邊的垂絲海棠,無知無覺地綻放在春風裡。

昶幾乎要咬牙切齒了:“璟還有怎麼對你,你才能看出來?”

小夭咬著唇,想了一瞬,指著遠處的岸邊,說道:“我想要一隻海棠花。”

昶剛想說“這還不簡單”,就聽到小夭笑著說:“不能用靈力法術,我想要的事親手摘下的海棠花,現在就要。”

昶愣住了,這事很小、很簡單,可世間的事不是很小、很簡單,就真的容易做了,所以往往最簡單的事卻是最難做到的。昶看了看意映和方雷妃那邊.又看了看篌和淳那邊,再看看湖上別的船隻,乾笑道:“王姬,你這不在是故意刁難人嗎?”

小夭不說話,只是是笑意盈盈地看著璟。

昶還想再勸,撲通一聲,璟跳下了船,向著岸邊游去。

這一聲驚動了聊天的四個女人,都站了起來。

方雷妃驚問道:“塗山族長?發生了什麼事?”

小夭笑嘻嘻地說:“塗山族長去摘海棠花。”

自離戎昶拉著璟走到小夭身旁,篌看似在和西陵淳釣魚,暗中卻一直留意著璟。昶和小夭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篌知道璟對小夭有情,卻沒想到璟為了小夭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其他船上的人雖然不知道璟為何突然跳進了水裡,可看到一向舉止有禮的塗山族長做此怪異舉動,也都停止了談笑,全盯著璟瞧。

有和璟相熟的人揚聲問道:“塗山族長,需要我等效勞嗎?有事請儘管吩咐。”

璟一邊游水,一邊溫和的回道:“多謝,不過此時需要我自己去做。”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什麼事需要族長親做?”

璟坦然回道:“摘花。”

眾人愕然,繼而鬨笑起來。

昶趴在欄杆上,無力地遮住眼睛,好似不忍再看,他惡狠狠地問小夭:“妖女,你可滿意了?

璟游到岸邊,選了一枝開得最好的海棠花摘下,又從岸邊游回來。

當他渾身溼淋淋地躍上船時,所有人都看向他手裡的垂絲海棠花,柔蔓輕舒,綠葉滴翠,垂英鳧鳧下,十幾朵海棠花吐露芬芳,花姿嬌美,色澤紅豔。

璟把海棠花遞給小夭,小夭抿著笑,隨手摘下了最美的兩朵,簪在了鬢邊,將剩下的花枝繞在腕上,做了海棠花臂釧。

眾人本來以為塗山族長摘花是為了防風意映,都在善意地鬨笑,此時笑聲戛然而止,眾人全都盯著小夭。

離戎昶高聲笑道:“我們和王姬打賭打輸了,賭約就是不用靈力法術,親手摘下海棠花,我想賴賬,璟卻一板一眼,認賭服輸!”

眾人都知道離戎昶的荒唐不羈,笑著打趣了幾句,也就散開了。和小夭同船的幾人卻知道,根本不是什麼玩鬧的賭約。

小夭舉起手臂,笑問璟:“好看嗎?”

璟點了下頭,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幾個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很好看。姬嫣然甚至悄悄瞟了眼淳,幾分惆悵的想,原來世間最美的首飾不是那些珠玉,而是有情人摘下的幾朵野花。

小夭對璟說:“小心身子,快把衣服弄乾了。”說完,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嫋嫋婷婷地走開了。

意映的臉色十分難看,所有人都尷尬地站著,小夭卻一臉然然,站在船頭,和珊瑚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欣賞風景。

方雷妃定了定神,笑道:“各位來嚐嚐小菜,這幾道小菜都是我從家鄉帶來的廚子做的,若不喜歡,嚐個新鮮,待會兒還有主菜,若喜歡,就多吃點。”

眾人心神不寧地坐下,食不知味地嘗著婢女端上的小菜。

篌含著絲笑,打量著小天,也許是因為流落民間多年,這女子雖然身份尊貴,性子卻和貴族女子截然不同,像是野地裡的罌粟花,野性爛漫、不羈放縱,難怪敢當眾拋棄豐隆,和防風邶鬼混。防風邶死了,也不見她難過,反而又挑逗著璟。

完美出色的璟向來冷冷清清,無慾無求,人人夢寐以求的族長之位他壓根兒不在乎,姿容絕麗的防風意映他不屑一顧,連用藥都無法誘逼他和意映親熱,可璟對這朵罌粟花動了情、上了心、有了欲。

篌自小喜歡狩獵,越是危險的妖獸他越喜歡,因為越危險,征服時的快感也越強烈。

湖上行來一艘船,眾人起先都沒在意,待船艙內的人走出來時,才發現竟然是王后馨悅和赤水族長豐隆,方雷妃他們全都站了起來。

馨悅和豐隆躍上了船,方雷妃和其他人都向馨悅行禮。小天開始頭疼了,縮在眾人身後。

馨悅對方雷妃笑道:“聽說你在湖上賞花,所以來湊個熱鬧,希望沒有擾了你們的雅興。”

方雷妃笑說:“王后來只會讓我們興致更高。”

馨悅的視線越過眾人,盯向小夭:“真是沒想到王姬居然也會來。”

小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什麼都沒回答。

馨悅對豐隆說:“哥哥,這應該是那場鬧劇婚禮後,你第一次見王姬吧?”

豐隆看了小夭一眼,一聲未吭。

小夭已經明白今日馨悅是特意為她而來,她可以完全不理會馨悅,但小夭覺得對不起豐隆,如果這樣能讓豐隆解氣,她願意承受馨悅的羞辱。

馨悅走到小夭身邊,繞著她走了一圈,嘖嘖嘆道:“都以為王姬對防風邶深情一片卻不想防風邶死了不過幾個月,王姬就來宴飲遊樂,一絲哀慼之色都沒有。”

馨悅對意映說:“你二哥算是為她而死,可你看看她的樣子!碰到這麼個涼簿的女人,我都替你二哥不值,難為你還要在這裡強顏歡笑。”

馨悅笑對豐隆說:“哥哥,你該慶幸,幸虧老天眷顧赤水氏,沒讓這種女人進了赤水家!”

豐隆陰沉著臉,沒說話。

昶乾笑兩聲,想岔開話題,說道:“大家都是來賞花的,賞花就是了!”

馨悅笑指著小天手腕上的花:“這不就有海棠花可賞嗎?王姬竟然打扮得如此妖嬈,這嬌滴滴的海棠花不知道是戴給哪個男子看的?又打算勾引哪個男人……”

璟擋到了小夭身前:“這是我送她的花,王后出言,還請慎重。”

馨悅掩嘴笑:“哦——我倒是忘了你們那一出了。現在倒好,反正也沒有正經男人會要她了,塗山族長帶回去,做個妾侍倒也不錯,只是要看緊了,要不然誰知道她又會跟哪個男人跑了呢?”

璟要開口,小夭拽了他的衣袖一下,帶著懇求,搖搖頭,璟只得忍下。

“快看看,快看看!”馨悅嘆氣,“意映啊意映,你倒真是大度,人家在你眼前郎情妾意,你居然一言不發,難道你還真打算和這個害死了你二哥的女人共侍一夫嗎?你好歹是夫人,拿出點氣魄來……”

“王后打算拿出氣魄做什麼?”不知何時,顓頊上了船,正笑走過來。

眾人紛紛行禮,顓頊越過眾人,笑拉起方雷妃,問道:“海棠花可好看?”

方雷妃恭敬地回道:“好看,陛下可要一同賞花?”

顓項笑,瞅著方雷妃打趣道:“人比花嬌,海棠花不看也罷!”

方雷妃臉色泛紅,馨悅的臉色發白。

顓頊對小夭招招手,小夭走到他面前,他從小夭的髻上摘下了海棠花,海棠花在他手上長成了一枝嬌豔的海棠。顓頊想把花枝繞到方雷妃的腕上,做一個像小夭腕上戴的臂釧,卻沒繞好,顓頊笑起來,把花枝遞給小夭:“這種事情還是要你們女人做。

小夭把花枝繞在方雷妃的手臂上,幫方雷妃做了個海棠花釧,顓頊道:“好看!”

方雷妃向顓頊行禮:“謝陛下厚賜。”

小夭也向顓頊行禮:“陛下,我有些頭疼,想先告退了。

顓頊說:“正好我要去見爺爺,和你一起走。”

顓頊對方雷妃和其他人說:“你們繼續賞花吧!”顓頊已經要走了,忽又回身,低下頭,在方雷妃的耳畔低聲吩咐了兩句,方雷妃含羞帶笑地點了下頭。

小夭和顓頊乘著小舟,離去了。

方雷妃笑著招呼大家繼續賞花遊玩,馨悅臉色不善,幾欲發作,方雷妃卻當做什麼都沒察覺,談笑如常。方雷妃和淑惠那來自中原氏族的妃子不同,她屬於軒轅老氏族,對馨悅看似恭敬,卻無一絲懼怕。

意映惱恨剛才馨悅羞辱小夭時連帶著踩踏她,此時,笑對方雷妃說:“陛下對王妃可真是寵愛,剛才在船上那一會,眼裡只有王妃,再無他人。”

方雷妃抬起手腕,看了看海棠花臂釧,盈盈一笑,什麼都沒說。

馨悅惱羞難堪,顓頊從來到走,看似一點沒有責備她,可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對她視而不見,狠狠地掃了她的面子。馨悅只覺滿目的海棠花都在嘲笑她,想要立即逃離。

豐隆傳音道:“我之前就和你說,不要來,你非要來。現在既然來了,就不能走。你跑了,人家在背後會說得更難聽,你若無其事地撐下去,別人能想到的是,不管顓頊怎麼寵別的女人,你卻是王后,根本無須爭寵。

馨悅只能忍著滿腔憤怒,做出雍容大度的樣子,繼續和眾人一同賞花遊玩。

待小船開遠了,顓頊立即開罵,狠狠地戳了戳小夭的頭:“你幾時變成豬腦子了?馨悅罵你,你不會還嘴?你就算有這份好脾氣,用到我和爺爺身上行不行?怎麼不見你對我好一點?每次說你兩句,立即牙尖嘴利地還嘴!對著個外人,你倒變得溫吞乖順起來,我告訴你,下次若再讓我碰到,我先收拾你個不爭氣的東西!”

小夭低著頭,沉默。

顓頊斥道:“說話啊!你啞巴了?”

小夭無奈地攤手:“你不是怪我平時牙尖嘴利嗎?我這不是在溫吞乖順地聽你訓斥嗎?”

“你……”顓頊氣得狠敲了小夭一下,“有和我較勁的本事怎麼不用在對付外人身上?”

“我和豐隆的事……我還是覺得對不起他,馨悅要罵就讓她罵幾句吧,正好讓豐隆解一下氣。”

“對不起?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和你父王該對赤水氏做的補償都做了,該說的好話也都說了,豐隆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得到的利益都實實在在,損失不過是別人背後說幾句閒話!不要說日後,就算現在,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你呢?你可是名譽盡毀,這件事裡吃虧的是你!”

小夭說:“就這一次吧!如果下次馨悅再找我麻煩,我一定回擊。”

顓頊冷哼:“和我說做壞事,我以為你要禍害誰,特意抽空,興致勃勃地趕來看熱鬧,結果看到你被人禍害。”

小夭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笑道:“我的壞事才撒了網,看他入不入網,入了網,才能慢慢收網。回頭一定詳細告訴你,讓你看熱鬧。”

顓頊只覺小天臂上的海棠花刺眼,屈指彈了下中指,小夭腕上的海棠花釧鬆開,落入了水中。

“唉,我的……花!”小夭想撈,沒撈到,花已經隨著流水遠去,小夭滿臉懊惱。

顓頊不屑地說:“幾朵破花而已,回頭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小夭悄悄嘀咕:“不一樣……”

幾日後,小夭和珊瑚走進塗山氏的珠寶鋪子。

小夭戴著帷帽,夥計看不到小夭的容貌裝扮,可看珊瑚耳上都墜著兩顆滾圓的藍珍珠,立即熱情地招呼她們,請她們進內堂。

婢女奉上香茗,老闆拿出一套套珠寶給小夭和珊瑚看,小夭靠在坐榻上,隨意掃了一眼,就看向窗外,顯然沒有一件瞧得上。珊瑚挑了半晌,選了一個七彩魚丹做的手釧,這種魚丹色澤絢麗,看著好看,實際在魚丹裡是下品,但這條手釧上的魚丹色澤大小几乎一模一樣,要從上千顆魚丹中挑選出,能成這條手釧也是相當難得。

小夭讓老闆包起手釧,打算結賬離開。

篌挑簾而人,笑道:“王姬不給自己買點東西嗎?篌對老闆揮了下手,老闆退了出去。

小夭懶洋洋地說:“只是閒著無聊,帶珊瑚出來隨便逛逛。”

篌說:“真正的好東西,他們不敢隨便拿出來,王姬,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兩個婢女進來,把一個個盒子放在案上。

篌開啟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套玳瑁首飾,好的玳瑁雖然稀罕,可對小夭來說並不稀罕,難得的是這套首飾的做工,繁複的鏤空花紋,配以玳瑁的堅硬,有一種別緻的美麗。

小夭拿起看了一下,讚道:“塗山氏的師傅好技藝,比宮裡的師傅不遑多讓。”小夭又放了回去。

篌開啟另一個盒子,拿起一根花絲蓮花簪,說道:“這隻小小的七瓣蓮花簪,要一千八百八根金絲做成,每片蓮花瓣上就有二百多根金絲,經過掐、填、攢、堆、壘、織、編,數道工藝才能把本來冰冷的金絲變成這朵美麗的蓮花,裝點女子的髮髻。光編絲這一項工藝就相當於一個女人天天編辮子,編六十年。”

篌又拿起一條鏨花紅綠寶石項鍊:“這條項鍊用了四十八顆寶石,取四平八穩之意,平刻、陽鑑、抬、採、鏤空、雕琢、打磨、鑲嵌共二十八道工序,從選料到完工,花費了兩個師傅十年的時間。兩個師傅十年的心血為一個女子奉上一瞬的美麗。”

篌隨手拿起一件件首飾,每一種都向小夭詳細介紹,他講得仔細,小夭聽得也仔細。

小夭不禁問:“你怎麼對這些首飾這麼瞭解?”

篌笑道:“這些首飾都是我設計的,從選料到挑選合適的師傅,都是我一手負責。”

小夭是真有點意外和驚歎,不禁細看了篌幾眼。

篌道:“沒什麼好驚歎,塗山氏是做生意的,珠寶是所有生意中風險最大的幾個,我從小下了大功夫,你若花費了和我同樣的功夫和心思,做得不會比我差。”

小夭說:“首飾看似冰冷,實際卻凝聚著人的才思、心血、生命,所以才能裝點女子的美麗。”

篌鼓了兩下掌:“說得好!不過我看你很少戴首飾。”

“我以前有段日子過得很不堪,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倖,我對這些繁碎的身外之物,只有欣賞之心,沒有佔有之慾。”

篌挑了挑眉頭:“很特別。”

小夭自嘲地說:“其實沒什麼特別,只不過我更挑剔一些,不容易心動而已。’’

篌笑看著滿案珠光寶氣,嘆道:“看來這些首飾沒有一件能讓你心動。”

小夭笑笑,起身告辭。

篌突然問道:“你明日有時間嗎?明日有一批寶石的原石會到,有興趣去看看寶石最初的樣子嗎?”

小夭歪頭看著他,唇畔抿著絲笑,開門見山地說:“你應該知道璟喜歡我。”

篌挑眉而笑,以退為進:“如果你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嫁他,我收回剛才的話。”

小夭笑道:“防風邶教我射箭,後來他死在了箭下,你若不怕死,我不介意去看看你剖取寶石。”

篌笑說:“那我們說定了,明日午時,我在這裡等你。”

小夭不在乎地笑笑,戴上帷帽,和珊瑚離去了。

第二日,小夭如約而至。篌帶小夭去看剖取寶石。

有了第一次約會,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自然就有了第三次……

小夭不得不承認,篌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英俊、強健、聰慧、勤奮、有趣,工作時,嚴肅認真,玩耍時,不羈大膽。他的不羈大膽和防風邶的截然不同,防風邶是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想要的漠然,篌卻是帶著想佔有一切的熱情,他的不羈大膽不像防風邶那樣真的無所畏懼,篌的冒險和挑戰其實都在他可控制的範圍內,他看似追尋挑戰刺激,實際非常惜命。大概這才是防風意映想要的男人,他的野心,可以滿足女人一切世俗的需求,他的玩心,可以給女人不斷的新鮮刺激,卻不是那種危及生命的刺激,只是有趣的刺激。

篌知道小夭是聰明人,男人接近女人還能是為了什麼呢?所以雖未挑明,卻也不掩飾,他送小夭女人可能喜歡的一切東西,並且戲謔地說:“我知道你不見得喜歡,但這是我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你只需領受我的心意,東西你隨便處理,扔掉或送掉都行。”

小夭笑,難怪連馨悅都曾說過篌很大方,篌送她的這些東西,只怕換成顓頊,也不見得賞賜了妃子後,能瀟灑地說你可以扔掉。

從春玩到夏,兩人逐漸熟悉。

一個夏日的下午,篌帶小天乘船出去玩,小天和他下水嬉戲,逗弄鯉魚,採摘蓮蓬,游到湖心處,小夭和篌潛入了水下.

戲水、戲水.一個戲字,讓一切遠比陸地上隨意。篌明知道小夭靈力低微,依舊逗引著小夭往深水潛去,待小夭一口氣息將盡時,他想去幫小夭,小夭笑笑,朝他擺擺手,從衣領內拽出一枚魚丹,含入嘴裡,倒是比他更氣息綿長,想在水下玩多久都可以。待兩人浮出水面,小夭翻身坐到小舟上,吐出了口中的魚丹,拿起帕子擦頭髮,一枚晶瑩剔透的紫色珠子掛在她胸前,搖搖晃晃。

篌說道:“原來這枚魚丹紫在你這裡,是璟送你的吧?當年都說被個神秘人買走了,搞了半天是璟自己。”

小夭不在意地說:“是璟送的。”

篌道:“看來你也不是不喜歡寶石,璟倒是懂得投你所好。

小夭笑道:“說起來這事,還和你有關。你還記得那年,你們來五神山參加我的祭拜大典嗎?我們出海遊玩,你捉了一隻魚怪,從魚怪身體裡取出了一枚美麗的魚丹紅,我和馨悅都被吸引住了,我當時也動了想要的心思,可馨悅開口,你都拒絕了,我和你不熟,更不可能。後來,我向豐隆和璟打聽這是什麼寶石,想著回頭讓父王幫我找一枚,但沒想到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就是高辛王宮裡也找不出塊好的,一般的我又看不上,本來還很失望,不曾想璟留了心,竟然送了我這枚魚丹紫。”

篌想起了當日的事,的確是馨悅開口問他要,被他拒絕了。小夭當時和豐隆、璟站在一起,議論著魚丹。篌心裡窩火,臉上卻笑意不減:“沒想到倒是我成全了璟。”

小夭說:“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篌說:“三日後,我們再見。”

小夭爽快地說:“好!”

三日後,小夭和篌再次見面。

篌搖著小舟,蕩入了荷花叢中,在接天蓮葉無窮碧中,篌停下小舟,對小夭說:“能讓我看一下你的魚丹紫嗎?”

小夭把魚丹紫摘下,遞給篌,篌拿在手裡把玩了一下,暗暗嘲諷璟倒真是上了心思,這枚魚丹應該是璟親手煉製的。

篌對小夭說:“閉上眼睛。”

小夭問:“幹嗎?”

篌說:“閉上眼睛就知道了。”

小夭笑看著篌,卻不肯閉跟睛。篌放軟了聲音,哄道:“相信我,閉上眼睛。”

小夭閉上了眼睛,篌起身把魚丹項鍊掛在小夭的脖子上,又坐了回去:“好了,睜開吧!”

小夭睜開了眼睛,好笑地說:“你還我項鍊弄得這麼神秘幹什麼?”

篌指指小夭胸前,小夭低頭看,是魚丹項鍊,可魚丹變成了一枚更大、更璀璨的魚丹紅。她驚喜地拿起魚丹紅,反覆看著,簡直愛不釋手:“你送給我的?”

篌說:“送給你的。不過,一個人只能戴一條項鍊,你若要了它,就不能要這枚魚丹紫了。”篌展開手,掛在他中指上的魚丹紫垂落,在他掌下晃來晃去。

小夭凝視著魚丹紫,蹙眉不語,一瞬後,把魚丹紅摘下,要還給篌,冷冷地說:“既然送禮的人沒有誠意,我沒興趣要!”

篌沒有拿小夭掌上的魚丹紅,—提手,將魚丹紫握在了掌中。他半哄半求道:“我只是告訴你遲早要選—個。但我會等,一直等到你願意。”

小夭這才笑了,捏著魚丹紅晃了晃:“我不喜歡別人逼我,否則再好的,我也懶得要!”

小夭這話,篌絕對相信,能捨得放棄赤水豐隆的女人天下沒有幾個,小夭的確是個怪胎。篌道:“這枚魚丹紫我先幫你收著,不管最後你是想你回去還是想扔掉,都隨你。”

小夭笑著把魚丹紅掛到了脖子上。

兩人在湖上玩了大半個時辰,篌送小夭回去。

小夭一直淡然平靜,直到回到小月頂,進了竹屋,她猛地抱住珊瑚,又跳又笑地說:“我拿到了,我終於拿到了!

珊瑚被她折磨得搖來晃去:“你拿到了什麼?”

小夭說:“我拿到了能解開事實真相的鑰匙。”

以篌對寶石的態度,縱然這是可遇不可求的頂級魚丹,他也不見得稀罕,這枚魚丹紅能在他身邊保留了六七十年,肯定是他送給意映的禮物。可是,璟見過這枚魚丹紅,意映畢竟是璟的妻子,她的屋子,包括她的身體,對璟而言都不能算保密的地方。意映傲賊心虛,肯定沒有膽子把這枚耀眼的魚丹紅藏在身邊,篌肯定也不會冒這個險,所以,東西雖然送給了意映.但依舊是篌在保管。也許當兩人私會時,意映才會戴上。

自從孩子出生後,篌和意映越發謹慎,不但沒有私會,反而刻意製造矛盾,讓所有人以為他們不合。這枚魚丹紅大概就靜靜地鎖在了某個盒子裡,盒子被藏在某個密室內,被篌遺忘了。直到他看到小夭戴的魚丹紫,在小夭的講述中,他才想起了當年的戰利品。

一個被鎖在盒子裡十幾年的東西,篌不介意再用它去換取另一個女人的歡心,尤其這個女人才是璟真正想要的。

小夭拜託顓頊再幫她弄一個宴會,像上次一樣,要在水邊,要請璟、意映、篌、昶,別人無所謂。

顓頊道:“這段日子,你一直和篌偷偷相會,你究竟想幹什麼?”

雖然小夭每次去見篌都很隱秘,但她從沒覺得自己能瞞過顓頊,聽到顓頊問,也沒覺得意外,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我想幹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十幾日後,離戎妃設宴邀請朋友來神農山遊玩。

恰是夏日,為了消散暑意,都不用瀟瀟思謀如何安排,自然而然,離戎妃就把宴席設在了湖邊。

離戎妃是離戎族族長離戎昶的堂姐,是個很隨性的女子,邀請的要麼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要麼是堂弟昶的至交好友。客人不多,總共二十來人,乘了一艘大船,在湖上一邊賞荷花,一邊看歌舞。

小夭上船時,賓客已經都到齊了,小夭的視線從璟和意映臉上掃過,落在了篌身上,篌對她笑了笑,小夭回了一笑,坐在了離戎妃身旁。

看了會兒歌舞,客人三三兩兩散開,各自談笑戲耍。

離戎妃和意映聊著首飾、衣裙,小夭帶著珊瑚獨自站在欄杆邊,欣賞湖光山色。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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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初晴。天邊的夕陽紅彤彤的,有如火燒一般,映得江邊薄雪也呈淡淡紅色,煞是好看。

胡滿腳步蹣跚,在雪地中踟躕而行,所過之處留下一串鮮血。他是個惡名昭著的江洋大盜,卻在踩盤子的時候遭了算計,落得這副狼狽不堪的下場。他長長嘆了口氣,撕下一塊衣襬,蹲下身把腳底包上。被人圍追三天三夜,腳下的那雙軟緞鞋子早被山上的荊棘沙石磨破,雙足冰冷鈍痛,怕是凍傷了。

他既渴又餓,慢慢往江邊走去。這個時令,要捉到一尾鮮魚恐怕不太容易。但是對於他這樣功夫不弱的大盜來說,卻也不太難。他摸摸衣袋,身上只有一塊汗巾,幾塊碎銀子,卻沒有火折。

沒有火折,就意味著他便是捉到魚,也只能生吞活剝。換在平日,他是絕對不肯受這種苦的,可是在飢寒交迫猶如喪家之犬的時候,他的眼中反而泛起幾絲求生的光彩,他已經顧不到了。

胡滿踉蹌著走到江邊,正要除掉外袍往水裡走,忽聽水聲輕響。二十幾步外的蘆葦叢中露出半截船身,一個淡綠衣衫的女子正跪坐在船尾,將一塊手巾浸在江水中,又撈起來將水擰乾。衣袂拂動之間,露出一雙皓白的手腕。

胡滿眼中發亮,警覺地看了看周圍,那些圍追他的人已經被甩掉了,這荒郊野外,蘭溪江上,再無人跡。他弓著腰,慢慢往小船靠近。那個跪坐在船尾的女子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有生人接近,又從身後的木盆上取出一件外袍,放入江中洗滌。

這件外袍顯然是男子穿的。胡滿腳步一頓,看著小船,似乎想隔著木板看出裡面還有什麼人。刀口舔血的日子越長,人也越是謹慎,唯恐出了一點差池。他想起江湖上的逸聞,似乎就有那麼一位年輕公子曾出沒荒山野地,身邊女侍美貌如花,帶著琳琅金玉,飲酒用銀盃玉盞,唯恐別人瞧不見他們出自富豪之家似的,立刻就有江湖上最出名的大盜跟上他們。這大盜是出了名的殺人如麻、狡詐兇殘,不知多少江湖豪客死在他的手上。那個大盜的屍首最後被人在一條山澗找到,雙目圓睜,面部扭曲,只有眉心一點傷痕,除此之外身上就再沒有傷痕了。

胡滿想著這裡,頓覺全身發冷,也不敢再挨近小船。

忽聽船艙中傳出幾聲咳嗽聲,一個男子虛弱的聲音透了出來:“顏淡、咳咳,顏淡你進來……”

那個淡綠衣衫的女子聞言連忙站起身,立刻撩起船簾進了船艙。而在船簾掀起後又垂下的瞬間,胡滿已經聞到一股讓人直咽口水的香氣。這股香氣,對於飢腸轆轆的人來說,是多麼有誘惑力。

他心下一橫,壯著膽子走過去。正好那個叫顏淡的女子又從船艙中出來,看見有個渾身骯髒、凶神惡煞的陌生人走過來,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語聲顫抖:“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胡滿立刻滿臉堆笑:“姑娘別慌,我是個商旅人,只是路上遇到天殺的狗強盜,被搶去了身上貨物,同伴都被強人給害了,只有我跑了幾個山頭才逃到這裡來。”這句話倒不是全然撒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的確都丟了,亡命似的翻過三座山頭才把人甩掉。

顏淡眼中清澈,露出幾分同情之色,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呢。”吳儂軟語,顏色清麗,一笑之後更增麗色。

胡滿心頭髮癢,又上前一步,長揖到地:“我逃難到江邊,已經餓得走不動了,姑娘生得這樣美貌,心腸一定很好,不知道能不能施捨我些飯吃。”

顏淡搖搖頭,滿是歉然:“我做不了主的,都得問過我家公子。”她轉過身,小心地撩起一角船簾,生怕外面的冷風吹進去的似的:“公子,外面來了位商老爺,他說遇上強盜,已經好幾日都沒進食了,可以讓他進來坐一坐麼?”

只聽船簾那頭傳來一個聲音,就和先前說話的虛弱男子的聲音一樣:“外面風冷,讓他進來罷。”

顏淡轉過頭微微笑道:“請進來罷。”她撩起船簾,讓胡滿進去。胡滿目力甚好,只一眼就看清這雙皓白的手生得好看,指尖柔軟,絕不是練過武的手,甚至連重活都沒做過。船艙中,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裹著毛毯靠在軟墊上,臉色蒼白,頰上還帶著點病態的淡紅,有氣無力地一拱手:“請坐。在下重病在身,就不起來行禮了,失禮之處,請莫怪罪。”

胡滿心中大喜,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公子客氣了。”他已是精疲力竭,只怕要修養兩三日才能緩過來,可船上除了一個柔弱少女,便是一個重病在身的公子哥,等他吃飽喝足,三兩下就能將人輕易制住

顏淡搬來一個軟墊,請客人坐下,方才去照看角落那隻熱氣瀰漫的砂鍋。胡滿坐在墊子上,聞到砂鍋裡浮起的香氣,腹中更餓,只有忍著:“兩位怎會在這荒郊野外落腳?這一帶頗為不安定,附近響馬山寨不少,這真是太危險了,唉唉。”

那位年輕公子坐正了身子,一派斯文儒雅:“在下見這裡雪景甚好,便租了小船想在江上小住幾日。響馬什麼倒是沒見過,卻不能枉費了仁兄這般好心提醒,我們二人過了今晚便離開。”

胡滿一眼瞧見對方束髮的白玉簪子,通透無暇,光澤溫潤。他經手的金銀財寶不少,一看便知道這支簪子價值不菲。這樣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哥跑來荒山野外賞雪,想來也是一介酸腐書生,出來做做幾首小詩念念幾句酸詞。他心裡這樣想,面子上卻裝出一副欽佩的神情:“這樣的雪景,也只有公子這樣的雅人才能欣賞。不知公子大名,我這次脫險,回去一定為二位供起長生牌位。”

他話音剛落,只聽顏淡撲哧一笑,只是一見自家公子看過來,連忙一吐舌頭,豎起食指在唇上一點,三分俏皮七分乖巧。那年輕公子轉過頭來看著胡滿,淡淡道:“在下餘墨,這點小事,仁兄不必記在心中。”

胡滿將餘墨的名字唸了幾遍,確定江湖中沒有這號人物。

外面的夕陽完全淡下去了,暮色漸濃,寒風呼呼。而船艙中的火盆燒得正旺,溫暖如春,安寧祥和,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寒冷。

顏淡拿起兩塊沾水的麻布,疊成厚厚的兩塊裹住手,將熱氣騰騰的砂鍋端到矮桌上。只聞得香氣撲鼻,砂鍋猶自滾沸,冒著白泡。

這是一鍋魚湯,燉得已有些火候,湯都微微泛白,魚身白膩,猶如凝脂。

胡滿不由嚥了咽口水。只見顏淡取了碗筷來,先舀了一碗,連同裡面的一條魚,放在他的面前:“請用。”然後再用勺子舀了半碗湯,跪坐在餘墨身邊,慢慢地吹著熱氣。

胡滿兩下三下便將一碗湯都喝了個精光,連魚刺也顧不到,風捲殘雲一般把魚肉也啃乾淨了。食物下肚,終於不再腹中空空,他滿足地長吁一口氣。

而餘墨卻一口也咽不下去。顏淡舀出一小勺魚湯來,耐心地吹去了熱氣,送到他嘴邊。他還沒嚥下,就掏心挖肺地一陣咳嗽,將魚湯全部都咳出來。顏淡看來也是慌了,抬手在自家公子背上不斷輕撫,語音溫軟:“公子,你若是不想吃,就不要勉強。等下你有胃口了就叫我,我再煮過。”

餘墨點點頭,靠在軟墊上不說話。

顏淡又舀湯給胡滿,低聲道:“我家公子身子不太好。”

胡滿接過碗:“身子調養調養就會好,只是這個福氣,是別人求不來的。”他眼珠一轉,心中已打定注意,這個病弱公子哥肯定是留不得的,反而是這個少女,俏皮可愛,溫柔體貼,還有一手好手藝,抓回家當小妾也不錯。

用過晚飯,胡滿突然道:“我在這裡又吃又喝的,沒什麼可回報兩位,不如就講一段故事出來聽聽。”

顏淡微微一笑:“好啊,我最愛聽故事了。”餘墨裹著毛毯靠在軟墊上,一言不發。

胡滿要說的故事是近來江湖中流傳甚多的,也是最後一次試探對方,只要是江湖中人,絕不會沒聽說過。

“這個故事發生在青石鎮上。一個窮小子,家中老爹死了,又沒錢埋,只好拉到亂墳崗胡亂埋了。那窮小子還有些孝心,覺得把老爹扔在外面,屍骨可能會被附近的野狗啃掉,於是用鐵鏟挖了個坑。挖著挖著,突然聽見咔的一聲,只見土裡有個亮閃閃的東西。你猜是什麼?”胡滿故作神秘,只見顏淡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那是一隻金子做的杯子,已經扁了一塊。窮小子跳下土坑,用手往下挖,不多時就挖出幾塊蝶形的玉璧來。他沒見過值錢的東西,但是那些玉,就是毫不識貨的人也能看出可以換不少銀子。他捧著這些寶貝跑回家,連老爹的屍首也不管了。他挖到寶貝的訊息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也漸漸傳到別的地方去。不少人聞風而來,想找那個窮小子問話,推門進去卻嚇了一跳。你猜這又是怎麼了?”

顏淡還是搖頭:“猜不出。”

胡滿抬手在桌上一拍,燈影跳了一跳:“那個窮小子已經死在自己家裡,雙目突出,臉色發紫,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他的屍首已經爛了,上面有屍蟲爬來爬去,而他手中還握著那些從亂墳崗挖出來的寶貝。那些找來的人就把他手上的玉璧拿走了,可是不出幾日,又全部死了,死狀都是一模一樣。”

顏淡臉上露出幾分害怕,連一直半躺著的餘墨都微微睜開眼。

“這就像是瘟疫,凡是碰過這玉的,每一個都會死。終於青石鎮來了一群本事很大的人,他們一直找到亂墳崗裡的古墓,闖了進去,只見古墓中間擺著一具棺材。這棺材很厚,木質也很好,還鑲著金銀。光是棺材就如此了,裡面的陪葬品的價錢更是可想而知了。那群人撬開棺材,只見裡面躺著女子,貌美如花,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胡滿說到這裡,語氣也有些顫抖,“那女子突然躍起,手指插進領頭那人的心口,將一顆血淋淋的心挖了出來。那人雙目突出,臉上驚恐,連反抗都沒有就死了。剩下的人立刻轉身逃跑,回去一點人數,發覺還少了幾個,但是再也沒膽子去亂墳崗了。”

顏淡聽得害怕,往餘墨身邊縮。餘墨輕拍她的肩,低聲安慰:“朗朗乾坤,天地正氣,世上哪裡有什麼鬼怪?這個故事也是傳出來的,越傳越走樣,別去相信。”這兩句話說得甚是書生意氣。

胡滿只是一笑,沒有反駁。

過了一陣子,顏淡突然道了句:“哎呀,我忘記把外面洗好的衣衫拿進來烘乾了。”她站起身,急急往船尾走去。胡滿就是看見她在外面洗衣裳才找過來的,心中暗笑她粗心大意,又覺得不精明的女子比較可愛。而餘墨閉上眼,躺下不動了。

胡滿看見時機到來,拔出袖中的匕首,慢慢走到餘墨身邊。

角落裡的火盆燒得正旺,通紅的火光映在躺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的年輕公子臉上,更顯得俊秀非凡。胡滿突然撲過去,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手中匕首高高抬起。只見餘墨睫毛輕顫,慢慢睜開眼。

旭日東來,江邊的薄雪化為水滴。

蘭溪江上還浮著幾片薄冰,江上小船正順流北上。

一位年輕俊秀的公子負手站在船頭,仰頭閉目,襟袖翩飛,周圍山嵐正不斷後退。他睜開眼,一雙眸子竟是紅色的:“你收拾好了沒有?馬上就要到岸了。”

只見船簾一掀,一個淡綠衣衫的女子走了出來,手上端的木盤盛了不少事物:“好了好了,你別催我。”她低下身,將手上的東西全部丟進江中。木盤順著水流飄走了,匕首撲通一聲沉入水底,水面上只浮著一套髒兮兮的男子衣衫,還有一隻裝著爛泥枯葉的紫砂鍋。

“那人看來也是餓壞了,連樹葉爛泥都吃得津津有味。”她嘴角帶笑,仰起頭看著身邊的年輕公子。

“你明知道是什麼東西,還敢端過來餵我,你的膽子可越來越大了。”他閉了閉眼,待睜開時眸子又變得漆黑,“我看你又不安分了吧。”這話是笑著說的,語氣也不怎麼像威脅。

顏淡微微笑著:“那個凡人心術不正,滿身血腥,這麼骯髒的精魄你都敢吃。樹葉爛泥可比它乾淨多了。”

餘墨回味了一陣,點點頭:“的確不太乾淨。不過聊勝於無,太純淨的精魄吃了會遭天罰,我還嫌命太長?”他眯起眼,一臉滿足:“你就想著,這是在日行一善。委屈自己,造福天下,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顏淡默然許久,還是忍不住說:“你這魚精臉皮真厚。”

餘墨看著她,半開玩笑:“這有什麼不好?再說了,魚和蓮本來就是一對。我若是臉皮厚,你也一樣。”他抬手一指,但見前方山嵐遼闊,崖邊兀鷹盤旋,最高的山峰上還覆蓋著皚皚白雪:“我們到家了。”

2。一具棺材一個坑

喀納什爾,又稱鋣闌山,在古語中是漠北之璧的意思。

鋣闌山外,是一片廣袤大漠,常年風沙肆虐。而山中卻又是另一番光景。彼時鋣闌山中的雪還未化,剛長成的幼鷹被雄鷹推下山崖,拼命打著翅膀飛起來;毛絨絨的小松鼠在松樹中探出個頭,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遭;胖胖的小老虎在雪地裡打滾,不一會兒便被虎媽媽叼著拖回窩去。

真正的漠北之璧,卻是山脈中的一處山谷。

餘墨抬手在橫亙眼前的巨大古樹上一印,粗壯的樹幹竟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手印。只聽隆隆幾聲,樹上的積雪紛紛掉落,樹幹中心出現一個甬道。他一拂衣袖,徑自抬腳往裡走。顏淡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進去。

兩人在漆黑無光的樹洞裡轉了幾轉,眼前忽然一亮,明媚的日光一下子刺得他們睜不開眼:目之所及俱是繁花似錦、綠草如茵、湖光粼粼,拂面而來的薰風和煦,山谷外邊的料峭春寒似乎對這裡沒有一點影響。

餘墨微微眯起眼:“還是家裡好啊。”

顏淡左右看了看,奇道:“往常這個時候,丹蜀肯定會在這裡等我回來講故事給他聽,怎麼今日不在?”

餘墨嘴角微動,還沒說話,只聽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一團東西從山頭上滾下來,手腳並用地爬到兩人的面前,淚涕橫流:“棺、棺材!那邊有棺材!山主,嗚嗚嗚,好可怕……”那是一個頭上還長著耳朵、屁股上拖著尾巴的孩童,紅通通的、蘋果一樣的臉蛋兒,身上穿著的衣裳卻是胡亂絞成了一團掛著。

餘墨皺眉:“紫麟山主呢?”

“紫麟山主不見了,山主的房間裡有棺材,嗚嗚嗚……”

餘墨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往顏淡手中一塞:“讓這個小鬼馬上閉嘴!”

顏淡在他頭頂的柔軟耳朵上撓了撓,柔聲細語地哄著:“丹蜀乖,丹蜀不哭。我來告訴你一個關於紫麟山主的大秘密好不好?”

丹蜀耳朵一動,還是淚汪汪的:“什麼秘密?”

顏淡輕搖手指:“你知道威風凜凜的紫麟山主的真身是什麼嗎?”

丹蜀果真被勾起了好奇心,身後大尾巴一搖一搖:“是什麼?”

顏淡微微笑了,還是柔聲細氣的:“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再哭了呦。等一下餘墨山主還要帶我們去看棺材,你再哭,他會生氣的,一生氣就罰你去一輩子看管那具棺材。”

丹蜀打了兩個寒顫,忙搖手道:“我不哭了,保證不哭。山主你千萬別讓我去管棺材!”

餘墨不可忍受地閉上眼。

顏淡摸摸丹蜀的頭,低聲道:“悄悄告訴你,紫麟山主的真身是一隻山龜,埋在土裡都看不出的那種。”

“噗——”丹蜀破涕為笑,忙伸手捂住嘴,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幾轉。

餘墨輕喟一聲,心中默唸三遍“紫麟我對不住你居然讓別人知道了你的驚天大秘密”,方才道:“我們去紫麟那邊看看。”

臥房正中擺著一具棺材。質地是極好的楊木,棺木很厚,敲下去沒有聲響,棺材上還立著一隻雕刻精緻的鷹頭獅身鎮棺獸,正朝向他們。

鋪在地上的磚頭已經被撬起好幾塊,露出底下的黑土。

這具棺材有一半被埋在黑土裡。

丹蜀不停地往顏淡身後蹭,企圖將自己縮到最小,突然衣領一緊,被拎到最前面。顏淡撣撣他的大尾巴,鼓勵道:“不要怕,不過是一具棺材。”

餘墨二話不說,走上前仔細看了看,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短刀,頂在棺木接縫處,稍一用力,就有楊木屑掉下來。

顏淡在旁邊說了一句:“看來這棺材合上還不久,棺蓋和棺身都沒連在一起。難道最近有乾屍住進這裡來?”丹蜀抖成一團。顏淡又指著棺木上齜牙怒目的鎮棺獸,緩緩道:“鎮棺獸,可是專門鎮壓惡鬼的,不知棺材裡面有什麼?”丹蜀抖得更加厲害了。顏淡忽然在他肩上一拍:“對了。”他喉中一噎,忍不住打了一串嗝:“什麼?”

“我給你講個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青石鎮上,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大約和你差不多大,家中老父過世,又沒錢埋葬,只好拉到亂墳崗……”顏淡津津有味地開口,只見丹蜀連滾帶爬撲倒餘墨腳下:“我再也不要聽故事了!山主,你也不要把棺材開啟,好可怕好可怕!”

餘墨一把將他拎起來,呵斥道:“你是狼妖,竟然還怕鬼?狼族的臉面都給你丟光了!”

顏淡繼續說故事:“那個像你一樣大的窮人家孩子死在自己家裡,雙目突出,臉色發紫,屍首發臭,引來蒼蠅屍蟲在上面亂爬亂咬,把他那皮包骨頭都啃乾淨了……”

餘墨看她:“顏淡!”

顏淡嘟起嘴,悻悻道:“好吧,下次再講。”

丹蜀聞言,又抖成一團,恨不得用尾巴把自己包起來,寸步不離地挨著自家山主。

餘墨手上用力,只聽噹的一聲,棺蓋被推開。他往棺木裡瞧了一眼,神色不定,隔了片刻突然將衣襬從丹蜀手中抽出來,揚長而去。

顏淡心中好奇,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走近去看。

棺木裡突然伸出一雙手,直挺挺地舉著。

顏淡嚇了一跳,不由後退一步。丹蜀捂著嘴,卻記得之前顏淡說的“要是再哭山主就會讓你一輩子去看管棺材”,眼淚只能一圈一圈地在眼眶打轉。

突然棺材裡碰的一響,一具乾屍從裡面跳了起來,它臉上的皮肉已經被破爛不堪,雙目突出,臉色發紫,就和顏淡剛才說的一模一樣。那具乾屍一跳一跳,口中發出格格的輕響,向他們逼近。

顏淡瞧了兩眼,抓著丹蜀的衣領:“我告訴你一個紫麟山主的大秘密好不好?關於他真身是什麼的秘密呦。”

只見那具乾屍急衝過來,一聲大喝:“不準說!你要是敢說出去,本座就——”

“紫麟山主?!”丹蜀張大嘴,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一道華光閃過,乾屍頓時變成紫麟山主的模樣。一襲墨綠的長衫,黑髮垂腰,眉目頗俊彥。顏淡傾身施禮,微微笑道:“山主你是故意嚇我們來著了。”

紫麟負著雙手,冷哼一聲:“本座好好的睡在裡面,你們卻無故來驚擾,沒重罰就不錯了。”

丹蜀湊近顏淡耳邊:“為什麼山主喜歡睡在棺材裡,然後把自己埋到土裡?”

顏淡忍住笑:“你說他的真身是什麼?”

丹蜀長長地哦了一聲。以往看這位山主,總覺得威風凜凜,頗有氣勢,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眼下知道他的真身是什麼,昔日威懾力大減,忍不住想笑。“山主穿著的那墨綠色的衣衫,不是很像龜殼上的青苔?”大眼睛一轉,突然說出一句話來。

顏淡一怔,卻一點也不想笑。

紫麟耳目靈敏,將龜殼和青苔聽得一清二楚,臉色漸漸陰沉。不待他說話,顏淡拎起丹蜀立刻往外退去。

餘墨正站在外面,突然眼前一花,就見顏淡拋了丹蜀,往自己身後一躲。緊接著就看見紫麟暴怒的臉:“餘墨,你讓開,我今日要宰了這隻狼崽子,還有那個混賬蓮花精!”

餘墨微微苦笑:“先消消氣。慢慢說,他們到底犯了什麼事?”

丹蜀在地上連滾帶爬,涕淚橫流。

顏淡躲在餘墨的背後,踮起腳在他耳邊低聲說:“因為丹蜀剛才說,紫麟穿著這件墨綠袍子,很像龜殼上包著青苔。”

餘墨輕咳一聲,忙拉住暴怒的紫麟:“這件事等等再說。狐族的人已經等在谷外,我們先去看看,莫要讓他們久等了。”

紫麟整整衣衫,慢慢平順了怒氣:“正事要緊,回頭再來收拾你們兩個。”他掃了兩人一眼,眼神如刀:“要是讓我聽到半點傳聞,你們倆就等著魂飛魄散。”言罷,轉身走了。

餘墨斜斜看了顏淡一眼,抬手在她鼻尖一捏:“又欠我一回。這筆帳你拿什麼來還?先說好,我不收不值錢的東西。”

絲竹繞耳,佩環叮咚,舞姬起舞衣翩翩。

紫麟斜坐在矮桌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下首坐著的狐族女子。狐族是傲慢優雅的種族。當時整個鋣闌山中其他的族類都歸附了他們,狐族卻放出話來說,就是滅族也絕不會臣服於人。他沒什麼野心,對此也只是半真半假地說了句好風骨。

而底下端坐的那個狐族女子一身素白,裹著斗篷,用面紗遮住容貌,低頭盯著眼前的碗筷菜餚,一動不動,對周遭如何似乎完全看不見聽不見。

紫麟本是想等她說明來意,結果一個時辰都過去了,她連坐姿都沒變。他心中不耐煩,轉頭去看餘墨,只見對方膝上趴著一隻毛茸茸的幼虎。小老虎正仰著頭,張大嘴,露出剛長出來的尖牙,爪子扒著餘墨的衣袖。餘墨抬手在它頭上輕輕地摸著,又拿起一根筷子在酒杯裡沾了沾,送到它面前。小老虎伸出舌頭舔了舔,咂咂嘴抖抖背上的毛,滿足地趴回餘墨的膝上。

餘墨抬頭瞧見紫麟臉上的不耐煩,輕輕笑了,緩緩道:“貴客到訪,不知我二人有什麼可效勞的?”

絲竹聲倏然中止,起舞的舞姬立刻退到一旁。

那狐族的女子站起身,盈盈行禮,風姿優美:“我叫琳琅,是族長的女兒。”她頓了頓,語氣堅定:“琳琅這次來,確是有件事想請兩位相助。而我狐族也非知恩不報之輩,琳琅願意委身於山主大人。”她微微抬起頭,面紗外露出的一雙眼十分美麗。

紫麟抬指輕叩桌面,道:“不知是什麼事?”

琳琅低下頭,從斗篷裡捧出一團雪白的毛球。那團毛球突然抖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一雙眼睛猶如黑曜石,額上的毛垂下來,有點遮住眼。它好奇地看了看周圍,又縮回去捲成一團。紫麟眼神銳利,已經看清那團毛球竟然是三尾的雪狐。

“這是我的弟弟,是我們狐族最高貴的三尾。它年紀還小,有次偷跑出去,回來的時候腿上被下了咒毒,我們都拿這個咒毒沒辦法。如果兩位山主可以解開,琳琅願一輩子伺候山主。”

三尾雪狐是極高貴的血統,將來定會繼承狐族族長之位。這件事,於兩方都好。

餘墨將膝上的小老虎抱到一邊,淡淡問:“琳琅姑娘應是還有別的要求罷?此刻提出來,也免得以後鬧僵了。”

琳琅抬起頭,用一雙美麗嫵媚的眸子看著餘墨:“琳琅只有一個要求,我們狐族對於伴侶忠誠,也希望山主可以按照我們的習俗來。”

餘墨嘴角噙著笑意:“你就不怕我們已是姬妾成群了麼?”

她似乎笑了笑,聲音冷若冰霜:“那也無妨。只要山主將她們全部殺了,不就只有我一個了嗎?”

3。賭局和小狐狸

庭中,沉香爐升騰起嫋嫋青煙,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菡萏清香。

“……我狐族也非知恩不報之輩,琳琅願意委身於山主大人。”百靈一手舉著筷子,拿腔拿調地學狐女琳琅說話,從聲調到口音居然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們狐族對於伴侶忠誠,也希望山主可以按照我們的習俗來。”說到這裡,她停下來看著餘墨。

餘墨笑著接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們已是姬妾成群了麼?”

“那也無妨。只要山主將她們全部殺了,不就只有我一個了嗎?”百靈說完,一拍桌子,憤憤道,“不就是狐族嗎?有什麼了不起?竟敢來這裡說大話!”

“說起來,狐族的人都生得十分美貌,性子又高傲,這也是難免的。再說這也是山主的事,你唧唧喳喳來什麼勁?”元丹慈愛地拍拍一旁眼皮打架的丹蜀,“要睡出去睡,別在這裡打盹。”

百靈更是氣憤,指著狼族族長的鼻子:“男人的通病!花心,軟骨頭,犯賤!”

元丹還在拍幸福得流口水的丹蜀:“醒醒。”

只聽紫麟輕輕地哼了一聲,百靈立刻把手放下,元丹收回手,丹蜀擦擦口水四處看:“怎麼了怎麼了?”只有顏淡還是低頭對付盤子裡的煮蝦,完全遊離界外。

百靈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顏淡,你來說句話,山主肯定會聽的。”

顏淡拿起手巾,將手擦乾淨,挪到餘墨桌前,動情地喚道:“主公!”

紫麟噗的噴出一口清酒,忙拿起手巾擦拭嘴角。

餘墨輕握她的手指,含笑看她:“蓮卿。”

“主公,臣妾什麼都不求,惟願永遠伺候身側。可那狐族娘娘比我們美貌百倍,臣妾自慚不已。只要主公高興,臣妾願飲鳩酒了斷,絕不教主公為難。”

餘墨慢慢用手心覆住她的手,緩緩道:“卿如此知心,我又怎麼會負了你?”

顏淡撲哧一笑,回頭看著百靈:“山主說了,他絕對不會為了狐族殺我們的。”

百靈在心裡嘀咕著:“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難為山主肯配合你,山主還真是溫和啊……”

忽聽紫麟陰測測地說了一句:“顏淡,你既然那麼能幹,可有法子收服那些狐族的人?”

他們都放出話來說,寧可滅族都不會臣服,她又有什麼辦法?

“紫麟,你是在為難人了。”餘墨含笑看著顏淡,“其實那狐女琳琅自恃美貌,我卻覺得你也不輸給她,只是狐族最為驕傲,不會承認罷了,你可有法子讓她自承不如呢?”

顏淡看著他,一字一頓:“我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事啊?”

餘墨一手支頤,悠然道:“蓮卿剛才說的那些話,可都不記得了麼?”

紫麟不由想,這混賬蓮花精終於掉進觳裡了。

顏淡想了又想,嘆了口氣:“主公都這麼說了,臣妾也只有去辦,定不會辜負了主公的厚愛。”

琳琅看著桌上痛得抱腿打滾的小狐狸,長長嘆了口氣,摸著它的腦袋:“子炎你再忍忍,他們馬上就會治好你了。如果他們也不行,我再帶你去找神霄宮主,他一定能解開你身上的咒毒。”

忽聽門外響起了兩聲輕叩聲,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一位綠衣少女,手中端著果盤,正是顏淡。

東華和鳳九陷入這個囚籠,已經三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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