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蘇味道擔任的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談唐代宰相的眾多別稱

黃門侍郎是什麼職位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遊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蘇味道《正月十五日夜》

蘇味道河北灤城人，文章四友之一。宋代著名文學家蘇軾的遠祖，成語〝模稜兩可〞的締造者。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鳳閣是中書省的別稱，鸞臺是門下省的別稱。鳳閣侍郎即中書侍郎，鳳閣鸞臺平章事即中書門下平章事。

平章事的〝平章〞是什麼意思呢？《尚書•堯典》“

平章

百姓”，《千字文》〝坐朝問道，垂拱

平章

〞，平的意思是公平正直；章通“彰”，有彰明、顯著的意思。今天，由〝同鳳閣鸞臺（中書門下）平章事〞這樣的象徵宰相議政權力的標誌性字尾官號，講述一下在唐代相當於宰相的官職到底有多少個？

隋朝有四個官號，可以視為宰相行使議政權力的字尾官號。

參掌機事：兵部尚書柳述〝參掌機事（文帝時）

專掌朝政：高熲與楊素〝專掌朝政〞（文帝時）。

參掌朝政：太子太保兼納言、民部尚書尚威，與高熲〝參掌朝政〞（文帝時）

知政事：黃門侍郎裴矩〝知政事〞（煬帝時）。

唐高祖到唐高宗前期的宰相官號，其中十多個由唐太宗首創，開創五花八門的宰相名號，使人眼花瞭亂。唐高宗子承父業，時常對官號進行大刀闊斧般的整改。

參預朝政

：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參預朝政〞（太宗時），這是三省長官之外的官員入相的開始。

參議朝政：

御史大夫蕭瑀〝參議朝政〞，這是蕭瑀在太宗朝第三次入相。

知門下省事與參議得失

：特進知門下省事魏徵〝參議得失〞（太宗時）。知門下省事是指非

門下省

長官侍中而受命主持門下省事者。《舊唐書· 太宗紀下》〝貞觀十年 （636年） 夏六月，以侍中

魏徵

為特進，仍知門下省事。……太常卿、安德郡公楊師道為侍中〞。再如《舊唐書·玄宗紀上》〝開元二十四年十二月丙寅，牛仙客知門下省事〞（這年十一月，殿中監牛仙客以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拜相，知門下省事就是代行門下省長官侍中之職）。

參知政事

：黃門侍郎劉洎〝參知政事〞（太宗時），東臺舍人張文瓘〝參知政事〞（高宗時）。

參與政事：

特進蕭瑀參與政事，這是他在太宗朝第四次拜相。

專典機密：

中書侍郎岑文字〝專典機密〞（太宗時）

同掌機務

：太子太傅高士廉〝同掌機務〞（太宗時）

參知政務：

中書侍郎崔仁書〝參知政務〞（太宗時）

每

三兩日至門下中書平章政

事：尚書右僕射李靖以疾遜位，唐太宗以李靖為特進（正二品文散官），史料記載〝俟疾小瘳，每三兩日至門下中書平章政事〞。

同中書門下三品

：太宗即位之初，授高士廉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後來授太子太保蕭瑀（這是蕭瑀太宗朝第六次拜相），特進太子詹事李勣同中書門下三品。高宗即位之初，授長孫無忌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儀鳳二年（677年）授張大安同中書門下三品。

同中書門下三品平章事

：開府儀同三司高士廉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平章事（太宗時）。

同中書門下參掌機

務：開府儀同三司李勣加同中書門下參掌機務（貞觀二十三年，高宗即位之初）。

知政事

：這個官號在隋煬帝時便已存在，如黃門侍郎裴矩知政事。武德初，尚書右僕射裴寂加

知政事（知即主持，政事即政事堂議事）

，武德六年（623年），蕭瑀以中書令遷尚書右僕射，沒有加〝知政事〞，也為宰相。後來開元年間尚書左右僕射改為尚書左右丞相，張九齡罷相敕書中，特別強調將張九齡中書令罷為尚書右丞相，但追加一條〝罷其知政事〞。尚書左右丞相（尚書左右僕射）必須要加上〝

知政事

〞才能行使宰相權力的傳統便源於裴寂，因為當時李世民是尚書省長官尚書令，尚書左右僕射為尚書省副長官，加上〝知政事〞才能行使宰相權力。

貞觀三年（629年），房玄齡杜如晦分別尚書左、右僕射，史料記載〝公為僕射，當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此宰相之職也〞。我們可以看到由於李世民此前擔任過尚書令，唐高宗龍朔二年（662年）廢止前無人擔任過此職，尚書左右僕射已成為尚書省的實際長官，位同宰相。房玄齡和杜如晦擔任的尚書左右僕射，無任何〝字尾〞，便能代尚書令行使宰相權力。蕭瑀在太宗朝前二次拜相，均任尚書左僕射，也沒有加〝知政事〞。

貞觀十七年，蕭瑀以尚書左僕射，於太宗朝第五次拜相，也沒有加〝知政事〞。我們可以看到唐高祖後期到太宗朝，尚書左右僕射不用加〝知政事〞，也可以代尚書令行使宰相權力。貞觀二十三年（649年），李世民病重，告訴兒子高宗李治，他準備將李勣貶為外官，他死後，由李治授予李勣

僕射

之職，李勣自會對高宗感恩戴德。

李治即位（沿用〝貞觀二十三年〞的年號，第二年改元永徽）當月，命李勣為洛州刺史，後

加開府儀同三司

（從一品文散官，散官共九品二十九階，這是最高級別），同中書門下參與執掌機要事務（簡稱同中書門下參掌機務），同年李勣拜

尚書左僕射

。同年李治授舅父長孫無忌〝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我們可以看到李世民已為兒子高宗開啟了一道皇權削弱相權的閘門。

永徽元年（650年），李勣上書請求解除僕射之職，李治還是命他以開府儀同三司執掌政事。永徽二年（651年），于志寧、張行成任尚書左右僕射，均

加〝同中書門下三品〞

。垂拱元年（685年），韋待價任天官尚書同鳳閣鸞臺三品，垂拱二年（686年）任文昌右相（尚書右僕射的別稱）同鳳閣鸞臺三品。神龍元年（705年），豆盧欽望為尚書右僕射，加〝軍國重事，中書門下可共平章〞，簡稱〝平章軍國重事〞。我們可以看到自高宗朝之後，尚書省地位逐漸下降，中書門下兩省已有趕超尚書的勢頭。

唐高宗繼位之初，便要迫不及待地繼承老爹唐太宗的遺志，正式授予李勣尚書左僕射之前，還要以〝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參掌機務〞作為過渡。在李勣辭去尚書左僕射一職的第二年，尚書左右僕射便要加上〝同中書門下三品〞，才能行使宰相權力，算是完成皇權對相權的一種制約。同時整個高宗朝，李勣擔任的尚書左僕射雖然時間不長，但沒有加任何〝字尾〞，對他來說算是一份殊榮，他更加會對高宗李治感恩戴德，從中我們領略到兩代帝王的〝帝王心術〞。

儘管後來尚書令被廢止，尚書左右僕射已成為尚書省的實際長官，高宗與武則天二人頻繁將其名字更換，其實這是政治上不自信的一種體現，再加上兩人與曾經在太宗朝擔任過

尚書右僕射

一職的長孫無忌之間的宿怨，也絕不可能在某段時間把已經被削弱相權的尚書左右僕射，再次恢復它的宰相議政權力。所以在上面的例證中，尚書左右僕射都要加上〝同中書門下三品〞等象徵宰相議政權力的標識性字尾，才算正式拜相。

唐初，三省長官及相當於〝宰相〞官職的人員在門下省的

政事堂

議事。唐高宗時，裴炎自侍中（門下省長官）遷中書令（中書省長官），〝徙政事堂於中書省〞。從武德、貞觀時期到開元時期，是尚書省實際長官――尚書左右僕射的相權不斷被削弱的過程。武德、貞觀時期按照制度，尚書省長官（起初的國家首相）同時掌管決策機構政事堂、執行機構尚書省。開元時期，

尚書左右僕射

已完全被排擠出決策機構。開元十一年（723年），張說將政事堂改為中書門下，變兼職宰相為專職宰相，固定的合署辦公的宰相機構正式成立。

永淳元年（682年），黃門侍郎（門下侍郎）郭待舉、兵部侍郎岑長倩、秘書少監檢校中書侍郎郭正一、吏部侍郎魏玄同並〝與中書門下同受進止平章事〞，簡稱〝同平章事〞。我們可以看到四人的職事官均為四品官（兵部侍郎正四品下，黃門侍郎、中書侍郎和吏部侍郎為正四品上，秘書少監從四品上），有人認為四品官加〝同平章事〞的起源，便源於此。

之後的天壽二年（691年），狄仁傑地官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長壽元年（692年），崔元綜鸞臺侍郎（門下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神功元年（697年），狄仁傑鸞臺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後遷納言），聖曆元年（698年），

蘇味道曾任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

，這些人都是四品官侍郎加了〝同平章事〞。

也有人認為〝同平章事〞一詞，於682年郭待舉等四人拜相時第一次出現，其實這是一種誤區。高宗朝在永淳元年以前便有〝同東西臺平章事〞，再往前追溯，太宗朝便有〝每三兩日至門下中書平章政事〞（加給了李靖）和同中書門下三品平章事（加給了高士廉）。

以下是隋到唐玄宗開元年間三省長官（除尚書令外）名稱的大致變遷過程。

尚書左僕射（左匡政、都臺左相、文昌左相、中臺左相、尚書左丞相）

尚書右僕射（右匡政、都臺右相、文昌右相、中臺右相、尚書右丞相）

中書令（內史令、內史監、內書令、右相、內史、紫微令）注：高祖初期承隋制叫過內史令，武則天將中書省改鳳閣期間長官稱內史。

侍中（納言、侍內、左相、黃門監）

由於中書門下兩省換了幾次名字，兩者的名字又衍出一堆同源幡號。

同中書門下三品――同東西臺三品――同鳳閣鸞臺三品――同紫薇黃門三品。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同東西臺平章事――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同紫微黃門平章事。

武則天時期，多以同鳳閣鸞臺平章事作為宰相的標識性字尾。開元五年以後，中書門下兩省的名字基本確定下來，宰相的名號基本上都用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簡稱同平章事，比如張說於開元九年以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第三次拜相。

唐代宗大曆二年將中書令與侍中升為正二品，同中書門下三品變成了同中書門下二品。擔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宰相，家中長輩如有〝章〞、〝璋〞之類的字，他們的宰相名稱只能是同中書門下三品（二品）。

除此之外，唐高宗時的知軍國政事，唐中宗時的參謀政事，唐玄宗時的〝知軍國重事〞，唐睿宗時的〝參知機務〞（景雲元年，鍾紹京以中書侍郎參知機務入相），唐文宗時的〝五日一入中書〞等，都是宰相名號。

我們總結一下：三省的實際長官，尚書左右僕射只有在高祖後期至太宗朝，不加字尾，代尚書令單獨行使宰相權力。高宗朝開始尚書左右僕射及改革之後的名稱，便要加上象徵宰相議政權力的官號，才能行使宰相議政權。尚書左右僕射＋尚書令，尚書省曾有3個官名行使過宰相權力。中書門下兩省長官幾度更換名號共9個，三省長官相當於宰相名號的共有12個。作為象徵宰相議政權力的官號及衍生出的諸多同源官號共28個。有唐一代，宰相官號竟有40個之多。唐朝實行多相制，確切地說應該是群相制。

據說唐中宗時曾有10位宰相共朝的局面，究竟誰是老大？中書令（中書省長官）和侍中（門下省長官）是不用加任何字尾的正牌宰相，此外，集賢相是再次相，史館相是次相，弘文相是首相。如天寶元年（742年），李適之任

左相（侍中）

，兼任

弘文館學士

，授上柱國、光祿大夫，封渭源縣開國公。

試想一個跨國公司，設了10名〝CEO〞，整天喋喋不休地在老闆面前互告黑狀，這個公司的前景可想而知。同時，也讓我們想起崇禎皇帝並非怠政之君，由於生性多疑，在位17年間換了55位內閣首輔，其中溫體仁算是在任時間較長的一位。一個跨國公司走馬燈式地更換CEO，瀕臨破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