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雷｜我們的顧老師

我們的顧老師

◎王學雷

兩年的高中學生生活，匆匆而過。曾經的任課老師都很優秀，像英語老師錢梅德、語文老師鄭承陽等許多老師給同學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要說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老師，就屬我們的化學老師顧松德了。雖然我只學了一年顧老師的課，但他莊戶人樸實的穿戴、上課時風趣幽默的語言和臉上洋溢的微笑以及淵博的知識，都深深地印在我和同學們的記憶裡。四十五年過去了，至今仍歷歷在目。

高中（當時還是掖縣第八中學）剛入學時，就經常看到一位三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進出校園。他頭戴灰藍色帽子，由於時間久了帽沿向下有些耷拉。身著褪了色的蘭布中山裝上衣，夏天不管下不下雨褲腿總是向上綰一塊，腳上穿著一雙黃膠鞋。騎一輛半新不舊的大金鹿腳踏車，車把上經常掛著一個發白的黃書包。走路總順著牆根、路邊、樹下走，腳步也是急匆匆的，非常低調。就這套穿戴打扮風格，不瞭解的還以為是學校幹雜活的勤雜工，誰也不會把他跟人們心目中的老師聯絡到一塊。說實話，那打扮跟春節晚會上趙本山小品中扮演的農村木匠的穿戴特像。當然如果稍加打扮，可比春晚上的趙本山帥氣多了。過了沒幾天，我們班上化學課，他卻走進我班的講臺。開始時同學們還以為是教室哪裡的物件壞了，來了個做維修的勤雜工。但他一開口介紹自已，同學們都愣住了：他不僅是我們的化學老師，還是我們七五級四班的副班主任。在同學們印象中老師應該是戴著副眼鏡，衣著講究，溫文爾雅的樣子。可顧老師那穿戴比農民還農民，比木匠還木匠。他莊戶樸實的形象，給同學們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記，也成了當時掖縣八中的一道風景。

顧老師上課，一般只帶一本課本，講義教案基本都不帶。進門先把課本放到講桌上，基本連看都不看。講課時，顧老師總是笑嘻嘻的，先讓同學們把課本翻到第幾頁，看第幾行，這堂課我們講什麼。每一章節的重點內容、定義概念，都總結得言簡意賅，通俗易懂。講課時，顧老師經常圍繞要講的內容先講個小故事或小笑話，寓教於樂，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讓同學們先提起精神，吸引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面要講的內容。為便於記憶，對課本上講的重點內容、關鍵知識節點他會編成順口溜或一句俗語，生動形象，朗朗上口，很容易記住。既加快加深了同學們對新知識的理解，又增強了對知識點的記憶，把枯燥乏味的化學課，講得有聲有色。記得一次化學實驗課，內容是用紫色的石蕊試液檢驗酸鹼性。當把硫酸滴入石蕊試液中時，試液開始顯示紅色。對實驗結果顧老師只用了“酸石榴開紅花（因為石榴與石蕊發音相近）”六個字進行總結，非常貼近生活又容易記憶。以至於幾十年來，春夏季節每當我看到石榴樹開出的小紅花時，都會聯想起當年顧老師講化學課時的情景。因此，只要上化學課，同學們都非常願意聽，很少有請假缺課的。往往還沒等上課鈴聲響起，同學們早就在教室座位上坐好。課堂上都會全神貫注地看著黑板、聽講課，沒有走神的。顧老師佈置作業也挺有意思，他基本不用翻課本，直接指出課本第幾頁第幾行那道題，連題裡內容都背得滾瓜爛熟。顧老師風趣幽默的講課，讓同學們在歡聲笑語裡學到了知識。顧老師的課，同學們總覺得聽不夠。我對化學課興趣也主要來自顧老師講課風格的感染。1977年恢復高考，我總分考299。5分（290分初選），其中化學貢獻了80分。

可惜的是，受當時大氣候的影響，進入第二學年，學校進行開門辦學改革，開辦了通訊、農化、機電和數學四個專業班。我被分在了數學班，上半年學珠算測繪，下半年到工廠學電工實踐，正常的基礎文化課都不學了。所以，再也沒有機會聆聽顧老師的化學課了。

顧老師樸實無華的穿戴、風趣幽默的言語以及洋溢在臉上的微笑，都離不開他博學多識的深厚內在底蘊。顧老師是我們班的副班主任，有時我們上自習課他也常到班裡轉轉。每當顧老師來了，同學們都爭著問不懂的作業題。不僅僅是化學題，數學、物理他也很厲害。同學們遇到不會做的數學、物理題求教於顧老師，他從不推辭，有問必答，深入淺出，啟發你想出解題的思路。如果是全班多數同學不會的共性問題，他會在講臺上給同學們再集中講一講。在同學們心目中，沒有顧老師不會的。顧老師不僅知識淵博，手也特別巧。我們上高一時，他還利用課餘時間，自己動手製作了一個傘式太陽灶，放在校園向陽處。傘是一個凹形拋物面，上邊用鍍的玻璃一小塊一小塊拼起來的，就像現在的電視訊號接收器（俗稱鍋蓋）。用鋁飯盒，做過土豆絲菜，還燒過水，都非常成功。同學們都很好奇，下課後搶著去圍觀。顧老師沒別的愛好，又不善於交際，除了講課，他最大愛好就是讀書，他辦公室和宿舍堆滿了與教學有關的各類書籍。他教我們那年剛好30歲，記得他寫了首勉勵自己的打油詩常念給我們聽：“人過三十不算老，偷閒歇息有點早。力氣能鼓不能洩，幹勁可增不可少。”大概這個意思，具體字句記不太清了。既鞭策自己奮進，又鼓勵同學們學習。他好學上進的精神和淵博的知識，讓同學們由衷地敬佩。顧老師還有一手絕活，會雙手打算盤，也可左手記帳右手打算盤。有時學校後勤會計結帳忙不過來時，都請他去幫忙。這在當時八中校內、校外傳得很響。前些年，記得有一次我聽市教育局於局長（於局長和我父母家上下樓，是鄰居）和他夫人無意中說到了顧松德老師，他夫妻倆與顧老師是文革前的老三中（掖縣第三中學）的同學。於局長說：顧老師在他們三中的同學中是尖子生，腦子非常聰明，學習特別優秀，各門課的成績都很突出，上中學時就能雙手打算盤子，同學們說他有兩個腦子。如果不是趕上“文革”，考清華、北大都沒問題。高中畢業後，同學們都非常想念顧老師，常常打聽他的訊息。聽說恢復高考後他準備考研究生，不知什麼原因沒考成。後來他到縣重點中學掖縣第六中學任教，再後來聽說為解決妻子兒女戶口問題，他申請到外地去教書，當時教育局未批准。2017年我們七五級同學畢業四十年紀念活動前後，我曾託人聯絡到顧老師，想邀他出來坐坐，被他謝絕了。退休後的顧老師不參加任何聚會，在朱由農村老家過著隱居生活。據他同村的人說，前幾年顧老師在家自己蓋房子，既當瓦工又當木匠。

一晃，離開母校掖縣第八中學四十五年了。我們這些“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也都成了霜染兩鬢的“夕陽紅”。但顧老師課堂上那樸實、風趣、博學的形象，特別是那洋溢在臉上燦爛的笑容，彷彿就在我們眼前，從來沒有走遠。在同學們心目中，我們的顧老師永遠那麼年輕率真。 教師節快到了，衷心祝福我們敬爰的顧老師和所有任課的老師們身體健康，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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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學雷，1959年出生於萊州市，1977年7月畢業於掖縣第八中學（西由中學），1982年考入萊州市財稅系統，公務員，2019年從萊州市國稅系統退休。

編輯：張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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