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們必須清醒。”

驚夢

她的電話一下子把我的春夢擊得粉碎，她突然要和我見面，語氣很嚴肅。

收拾好要用的東西后，我加快腳步趕到教室後的樓道，看到她還沒來，我悄悄的坐在那條長椅上，警覺著四周。

以前未出現過的一片陰雲籠上了我的心頭。

我們倆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段霧一般似有似無的感情，就好像扶著一塊易碎的玻璃、一層窗戶紙，搞的我們都很疲累，即便如此，我仍不想它被輕易地捅破。

耳朵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閉上了眼睛故作鎮定，可是我的眼皮止不住地顫抖。

我感覺到一陣清甜的風，我訝異地睜開眼，瞥見她在一旁接水。

我側過身靜靜觀望，像欣賞一朵荷花。

我叫了她一聲，她的水瓶卻在她顫抖一下之後從手中脫落，灑了一地冒著熱氣的水。

“你今天怎麼了？著急忙慌的。”我看著她，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她的嘴金魚似的動了動：“對不起。”

我走過去幫她弄了弄頭髮，空瓶子還是有點兒燙。

“你對我還有感覺嗎？”我趕緊回答她，我說當然。

“那——”她突然伸出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摁在椅子上坐下，而她倚到了我身邊的空隙裡，這麼近的距離，那鏡片都不及她眼眸萬分之一純淨，她身上彷彿有和煦的暖陽，烘的我的身體陷入麻木，她微微張開了嘴唇，我注意到她勻稱小巧的唇上有口紅的痕跡。

啊······

我感覺著她的雙臂緩慢環抱住我的脖子，我能感覺到自己與她衣服之間細微的摩擦，我隨即察覺到她身體有強忍住的拘謹，我猛地清醒了。

“幹······”我剛張嘴，就像魚化了凍，我說：“你最近好像很難受。”

她迅速抽回手，又從我手裡拿過杯子，低著頭忸怩地坐著，陽光在她臉上留下厚厚的陰影，彷彿一下子從白天掉到黑夜，“一進教室，後面就站著幾個男的惡狠狠地盯著你，你會舒服嗎。”

這是個死結，我自己也被死死勒住。

我仰向她，想趁她不注意湊過去，可動作太粗魯，她抬起了頭，她的眼神讓我迷惑，她剛剛的舉動卻使我身體感到不明所以的、舒服的癢，我突然覺得我高高在上就像對待俘虜。我迅速環抱住了她的腰。

我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她，一個真實的“她”的肉體，我沒法冷靜。

她卻沒有抵抗，好像呆住了，唯唯諾諾的像個困入陷阱的獵物，眼裡閃耀著光，好像有淚水在盪漾。

“喂！幹嘛呢！”聲音來自我的身後，我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法。

年級主管。

她站起身，還是拿著杯子，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服跟他對視。

我感覺有些無地自容。

他把她帶走了，沒有猶豫，而我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他扭過頭衝我喊道：“你！該幹嘛幹嘛去！”臉上的神氣，彷彿他可以控制我們的一切。

她要走了，我感覺失落無味，我顫抖的嘴唇和冰涼的雙手還在散發恐懼，冷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她走的時候雲淡風輕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譴責，沒有怨恨，剩下的，只是無助，或許吧，還有輕蔑。

我轉過了身。

我腦子好像被挖空了，恍惚之間我看見——有道水銀灌進了我倆之間這塊玻璃，使得我們誰也無法窺探誰，卻照清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