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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磚窯

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遊戲2022-08-21
簡介他們都是生產隊挑選出來的年輕力壯的棒勞力,在磚窯場累並快樂著,每人每天能製作800至1000塊磚坯不等

紅磚沒燒透是什麼樣子的

本文轉自:邢臺日報

故鄉的磚窯,淡出人們的視線已經幾十年了。然而,在我的腦海中卻時時浮現,揮之不去……

我在農村生活了十八年,曾記得村子周邊分佈著幾座磚窯。當時修建的磚窯全部是中間肚大、上下兩頭小的土窯。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遠遠望去像個“饅頭”,那是各生產隊的經濟支柱,也是村民的“眼珠子”。

磚窯廠用水量大,建窯一般選在離水源近的地方,不然就要專門打井。過去,農村有謎語稱“地上臥個獾,尾巴翹上天,柴火吃幾垛,井水能喝乾”,指的就是磚窯場。位置確定後,開始施工。在地上挖一個圓形大坑,用磚塊打好土窯的基礎,留出燒火口、裝坯出磚的窯門和窯頂排煙的若干煙筒,再砌好大肚型窯身,外圍堆土,用夯打牢。窯門朝向有講究,不是朝南就是朝東,沒有往西開設的。

磚窯建好後,在離磚窯最近的地方,一般都蓋有幾間簡易房,一間是燒窯師傅居住的,另外幾間存放架子車、鐵鍬、掃帚、磚模工具及草苫等。在磚窯的東側,灑水平整場地,用碌碡將土地壓實,這便是製作磚坯的廣場了。

平時最熱鬧的地方,當屬製坯廣場。一排排、一垛垛磚坯林立,如排兵佈陣的古戰場。每一架磚坯前,都有一個忙碌的身影。他們拉土、篩土、洇土、和泥、做坯、扶磚、上架等,各自忙碌著。制磚坯選土很重要,一般以膠泥土為上乘,這樣的土燒出的磚塊質量好、硬度高。洇土一般在晚上進行,泥土經過一夜的浸泡已經徹底鬆軟,用鐵鍬把洇過的泥土反覆倒騰兩遍以上,才能保證質量。泥巴和好後,開始做磚坯。在磚模裡撒一把細沙,細沙粘在磚模壁上,目的是防止泥巴粘連磚模。在地上撒一把幹沙,彎腰,兩手並用,挖下一塊泥巴,爾後往地上一滾,繼而“啪”的一聲將泥巴摔進磚模子裡。在長條凳旁摘下一個鋼絲短弓,用弓子削平多餘的泥巴,來回在模子上拉動幾下,端著磚模子一路小跑倒扣在廣場一側,輕輕抖動磚模,稜角分明的磚坯就完成了。一套動作,姿勢優美,一氣呵成。他們都是生產隊挑選出來的年輕力壯的棒勞力,在磚窯場累並快樂著,每人每天能製作800至1000塊磚坯不等。

當磚坯半乾的時候,需要從地上扶起來繼續晾曬。待磚坯外表基本曬乾了後,就開始上架。給磚坯上架也是個技術活,要一塊塊、一層層交叉著上架。三哥年輕時曾在生產隊的磚窯廠製作過磚坯,我每天放了學,都要到磚窯廠去幫三哥扶磚坯,或把曬乾的磚坯壘到架上。三哥幹活怕下雨,所以天天盼著晴天,好晾曬磚坯。有時,越怕啥越會來啥。剛才還是晴空萬里,一會兒天邊便飄來幾團烏雲,緊接著一串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慌得三哥丟下手裡的活,趕快給已上架的磚坯蓋草苫。雨點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地上新做的磚坯被雨水淋成了泥坨坨,急得他捶胸頓足,叫苦不迭。

磚坯在架上經過一個月的自然風乾,就可以裝窯了。俗話說:“七分裝窯三分燒”。工人們用平板車將磚坯從架上拉至窯門,一塊塊傳遞給燒窯師傅。燒窯師傅按規則和順序一塊塊、一層層進行擺放。通常是一層磚坯一層煤。煤添多了,磚就燒變形了。煤加少了,磚塊燒不透。磚坯之間還要留縫隙,上下左右之間既要交叉,還不能重疊。每層磚坯要預留出火道,目的是在燒製過程中,過火均勻。

窯裝好了,將窯門用磚頭泥巴封嚴,就可以動手燒窯了。燒窯先用軟柴引火。點火之前,一般要先祭拜窯神,磚窯一旦點火,中間不能停,至少兩個人白天黑夜輪班燒。煤窯開始使用小火,中間才用大火。期間要透過磚窯預留的“窯眼”,不斷觀察內部火勢。五六天後,窯裡磚的顏色呈蛋黃色,這說明已經燒製好了。接下來關火封窯,迅速用土將窯的頂部封住,把窯頂各個出煙孔封嚴,以防空氣進入窯內。同時,在窯頂的外圍用土攏起一圈,準備洇窯。

當磚窯上空煙霧漸漸小了,工人們便沿著磚窯外側修建的環形小路,一步一挪向窯頂擔水,扁擔在肩上有節奏地上下顫抖。到窯頂後,當水注進磚窯時,窯內就會發出“蓬”的一聲悶響。緊接著,窯頂上空就會冒出一片片的白霧。洇水是個技術活。窯裡溫度很高,如果水量過激過大,可引發磚窯爆炸。水量過小洇不透,磚的顏色不純正,影響賣相。當磚窯燒透還未熄火前,用涼水向窯內慢慢洇水,冷卻後得到的是青磚。如果不洇水,磚窯冷卻後得到的便是紅磚,這是燒製青磚與紅磚工藝上的差別。

“出窯嘍!”一聲響亮的號子在空中劃過,這聲音像震天石炮。此時,工人們拿錘子的、拉板車的、扛鐵鍬的、提鋼釺的陸續從四面八方向磚窯聚攏。開啟窯口,一整窯青磚展現在人們面前。生產隊長拿著兩塊還帶有溫度的青磚在手裡敲打,發出“噹噹”的清脆聲,大家臉上樂開了花。

20世紀80年代初,曾經流行了幾百年的圓形土磚窯漸漸退出歷史舞臺。之後,村裡又在留壘河東岸的一段故道旁,修建了一座“轉盤窯”,就是類似南方燒製瓷器的長條形磚窯。開始使用機器製作磚坯,提高了生產效率。20世紀90年代中期,為了保護耕地,村裡僅有的這座“轉盤窯”停產了。

故鄉的磚窯,它見證了昔日農村“隊辦企業”的鼎盛,見證了一個時代的風雨歷程。特別是當年土磚窯燒出的每一塊磚,村莊裡還有它的身影,還依然能感受到它當年的溫度。我家那座老房子是因家庭貧困,生產隊於1969年初免費給修建的,歷經了半個多世紀的風風雨雨。雖然房頂在去年雨季已坍塌,但牆體上那一塊塊青磚不腐不爛,依然堅如磐石,屹立不倒。

故鄉的磚窯,雖然歲月的風塵早已將它湮沒,但它已深深紮根在我的心中,成為我揮之不去的鄉愁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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