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記載：最完美的古代都城是如何建成的現在還是個迷

大興城不是一天建成的

文丨不圓的雪球

公元582年，稱帝兩年的隋文帝楊堅，仍舊住在北周的舊都裡。

這裡原本是西漢的長安城，如今已經有近八百年的歷史了。

▽隋文帝楊堅

隋文帝不太開心。他嫌棄舊都狹小，處於龍首原與渭河之間沒辦法擴張。

而且，經過太多年的用水汙染，地下水都不好喝了。

“水皆鹹鹵，不甚宜人。”

再加上緊鄰渭水河道，隋文帝做夢都覺得洪水會把城淹沒。

於是，隋文帝做了一個決定，哪怕當時他仍未完成自己的統一大業，也要早日營建一個新的都城。

Step 1

選擇一個靠譜的設計師

營建新都這一國家級重大專案很快提上了日程。

這樣一個龐大的工程自然需要技術過硬且深得信任的人員來主持。

隋文帝很快便組建起了一個新都營建指揮小隊。這個團隊包括左僕射高熲（jiǒng）、太子左庶子宇文愷、將作大匠劉龍、工部尚書賀樓子乾和太府少卿高龍義。

一把手高熲是隋煬帝的心腹重臣，負責總領營建新都的一切事宜。真正負責設計規劃的是時年27歲的宇文愷。

▽宇文愷雕像

年少天才總要和常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宇文愷出身將門，父親、兄長都是騎駿馬挽長弓的武將，然而他卻有著和整個家族不同的愛好。

作為一名不紈絝、愛學習的世家公子，宇文愷博覽群書，並且技藝專精。

原本隋文帝稱帝之初盡誅宇文氏，但宇文愷憑藉兄長之功以及自己一身的技藝得以倖免，並在不久之後成為了營建新都的副監。

人員已然就緒，還需要選擇一個適合新都的地方。

Step 2

挑選一個合適的地址

選擇營建新都的地址自然不能草率。於是，隋文帝決定法天象地，占卜筮（shì）測一下。

經過實地勘察，他最後決定了舊都東南的龍首山南麓（後稱龍首原）。

比起舊都侷限在龍首原與渭河之間，龍首山地勢較高且開闊，隋文帝喜歡這裡的萬物生長，秀麗景色，除此以外更為重要的是，這裡是占卜認定的風水寶地。

傳說中，出樊川達渭水的龍首山，是黑龍所化，乃是真龍天子的“定鼎之基”。

▽龍首原示意圖，製圖@王朝陽

隋文帝很開心，表示就是這裡了。

由北向南走勢的龍首山後世稱為龍首原，是南山北麓伸向渭河的諸高岡梁原的統稱。

據記載龍首原相當廣大，包括杜陵、鴻固、鳳棲諸原，長六七十里。

廣大的龍首原並非一馬平川的平坦，總體來說，西北低而東南高，其間亦有高低起伏的小原。

那麼如何利用這樣的地形營建一個完美的都城呢？

Step 3

制定一個集大成且合理的規劃

龍首原上窪梁相間的天然地形並沒有難住我們的大設計師宇文愷。他get到了一個絕妙的想法。

宇文愷找到了6條東西向橫亙的高坡，運用《周易》的乾卦卦象，將其從北向南，按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的順序排列下來，佈置各類建築。

帝王之居在九二，九三之處立百司，最為尊貴的九五之處，則置玄都觀及興善寺。

▽大興城在龍首原上的位置，製圖@王朝陽

除了天然的地形之外，隋文帝也有所憂慮。他認為之前的舊都，官民混雜，有很多人家住在宮闕之間，十分不方便。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新都的設計分為了三部分。

除去宮室宮殿所在地宮城以及百官庶民的居住區域外郭城外，它們之間則新創了皇城，特地作為了王朝政府臺省寺衛的所在地，公私分明。

▽大興城宮城皇城示意圖，製圖@王朝陽

一名優秀的設計師自然不會僅僅侷限於解決問題。

宮城的位置由漢代的西南隅改到了正北，一切佈局暗合天象。宮城象徵紫薇垣，位於正北；皇城象徵地平線以上，以北極星為圓心範圍的以內的天象；外郭城則象徵周天之內。

除此以外，新都的街數、坊數的設計也都有所依憑。

皇城之南四坊，象徵四時；南北九坊，則來自《周禮》九逵之制；皇城兩側外城南北一十三坊，則是象徵一年有閏。

▽大興城圖

博覽群書的宇文愷，將歷代的都城設計思想加以融合吸收，借鑑了之前的經驗，解決了各種問題，最終完成了新都的規劃圖。

設計中，整個大興城外形規整，是一個東西略長，南北略短的方形，佈置齊整，氣勢恢宏。

Step 4

高效率高質量的營建

公元582年7月，新都正式動工。

首先營建的是宮城。

宮城南北長1492。1米、東西寬2820。3米。主要分為三個部分：皇帝處理政務的太極宮，東面太子所居的東宮，西面居住宮女等的掖庭宮。

宮城北邊與大興苑相接。其中便有因一場政變而聞名於世的玄武門。

▽宮城示意圖

次築皇城。

皇城緊靠在宮城的南側，東西寬同宮城，南北長1843。6米。與宮城以橫街相隔。其間遍佈中央衙署及其附屬機構。

南壁正中的皇城正門朱雀門，北和宮城正門邵陽門相對，南經一條長街與郭城南壁明德門相通。

這條街便是隋唐長安城的中軸線——朱雀大街。韓愈有詩言“天街小雨潤如酥”中的天街便是指的這條寬過150米的大街。

▽皇城示意圖

最後動工的是外郭城。

新都的外郭城東西長9721米、南北長8651。7米，面積廣大。直到隋文帝遷都時，郭城也沒有完全修築完成。隋煬帝大業年間仍發十萬丁男修築郭城。

新建的郭城內，九橫十二縱的街道將郭城分為了108坊，是為居民區。

以朱雀大街為界，東屬大興縣，西屬長安縣。各坊面積大小不一：靠朱雀大街兩側的四列坊最小，皇城兩側的六列坊最大。

各坊內設十字街，兩端開坊門。每坊置裡司，進行管理，施行嚴格的宵禁制度。

▽根據《長安志》記錄坊內方位的圖解繪製

Step 5

大功告成

9個月後，新都建成，當月隋文帝便遷入新都，並將新都命名為大興城。

整個新都的營建井然有序，規劃整齊，莊嚴肅穆，等級森嚴。不論是各城城門多少，城牆高矮，街道寬窄，坊間大小都有嚴格的規定限制。

而這座都城又同樣充滿了生活煙火氣。外郭城內，東西各置一市，東為都會市，西為利人市，各佔兩坊之地。兩市內“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

此外，城內還有廟宇佛塔林立，尤其是位處九五的大興善寺，佔地廣闊，建築雄偉。

▽如今的大興善寺，攝影師@王東

城內各街路面皆中間高、兩側低，兩側並建有寬2。5米左右的排水溝，路邊又遍植槐樹以美化遮陰。

龍首、清明、永安三條水渠分別從城東、城南引滻水和洨水、潏水進城，北入宮苑，範圍覆蓋了城內大部分坊巷。即解決了用水問題又美化了城內環境。

而全城的東南隅，地高不便居人。於是這裡便鑿為池塘，定名曲江池。成為了城內一處風景絕佳的遊覽去區。

▽如今的曲江公園遺址，攝影師@宋虹霏

大興城規模浩大，規劃整齊，面積達84平方公里，相當於漢長安城的2。4倍，明清北京城的1。4倍。

與同時期拜占庭帝國都城君士坦丁堡相比，大興城是它的7倍，當之無愧世界第一大都城。

可惜，龍首原的風水並沒有給隋文帝帶來他想要的基業無窮，三十年後，大興城迎來了新的主人，並改名為長安城，開啟了另一段歷史。

▽唐長安城安仁坊內的小雁塔，攝影師@李文博

但無論歷史如何變遷，它都是當時最為完美的都城。

參考文獻：

龍首原和隋唐長安城。？史念海。 中國歷史地理論叢

隋唐長安城和洛陽城。？宿白。 考古

隋大興城的興建及其對原隰地形的利用。？李令福。 陝西師範大學學報

隋唐長安城的設計思想與隋唐政治。 人文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