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衛農場的梨子快熟了

作者：龍正忠

花垣縣有個地方叫吉衛農場，吉衛農場的梨子快熟了。

吉衛農場位於吉衛鎮，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縣農業局透過劃地的方式，從附近幾個村劃撥大片田土而建起來。

我們小時候，羨慕農場的人，他們條件各方面比我們好得多，吃得好、穿得好、還會說漢語。

吉衛鎮曾是花垣縣的糧倉。吉衛農場位於蓮花山水庫下方，交通、水利得天獨厚，農場主要糧食是水稻。我們就讀的吉衛鎮葫蘆小學在農場邊，有時到農場的同學家裡玩，很少看到他們吃雜糧，大部分時候吃大米飯，我們不僅吃雜糧，還吃過野菜、吃過糠。那時的農場，在我們心中便是人間天堂，他們有大群的水牛，有拖拉機，星期六晚上如果不下雨，還會放電影。

吉衛農場除了盛產水稻外，其梨子也非常有名氣。

吉衛農場的梨子有兩個品種，一種是黃皮梨，一種是青皮梨。黃皮梨更香，青皮梨更甜，我們最喜歡的還是青皮梨，因為青皮梨比黃皮梨早熟個把星期。

我們村與農場離得近，梨子快要熟的時候，我們放暑假了，暑假中除了做家務，就是到農場邊的山塘洗澡，藉故到梨子園邊看梨子的成熟情況。

村裡的果樹有大小年，既一年結得好，下一年就結得很少。農場的梨子幾乎不分大小年，年年結得好。當時我們不理解，讀中學後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水果樹在當時的農村不成規模，家家戶戶不把水果樹當經濟林，是讓小孩子吃著玩的，不賣錢，所以不重視，才有大小年。農場有專家指導，在當地起到示範引領作用，他們的梨子科學施肥，大小年現象比較少。

我們小時候，梨子，人人愛之，而取之的渠道五花八門。

有的孩子白天觀察梨子的成熟度，看哪一棵樹上的梨子熟得好，哪個地方有人守，進路在哪裡，退路在哪裡，哪個方向可能有問題等。“偵察”好後，大搖大搖離開。到了晚上，悄悄靠近白天踩好點的地方，用一根小木棒往樹上輕輕一捅，大個大個的梨子就下來了，趕緊撿起來，把上衣翻起，多包幾個，按照白天預定線路“撤退”。到了安全地方，幾個孩子坐下來，氣喘吁吁吃起梨子。“作案”的不止一個孩子，有的孩子是放哨的，一旦有人靠近，就發出訊號，動手的孩子或隱蔽，或撤離，首先是保證安全。成功後，大家匯合分享“勝利”的果實。當然，“操刀手”吃得多一些。

這種手段是家長、老師堅決反對的，“偷”梨的事不是很多，孩子們獲得農場梨子的主要方法靠“撿”。梨子快熟了，風來了，雨來了，多少會把樹上的梨子帶下一些。與守梨子園的人熟悉了，他會撿些掉下來的梨子給我們吃。有些梨子爛了一部分，用衣角擦幾下，把沒有爛的部分吃了，爛的部分不吃。別看爛梨子難看，吃起來比沒有爛的還甜。那時，我們根本不會考慮吃爛水果對人體有害。

條件好的人家，會花點錢買梨子給孩子吃。在我的記憶中，我們村似乎沒有哪家人捨得花錢買梨子給孩子吃。

每天在農場梨子園邊轉，吃不上大個的梨子，看著也是一種幸福。

附近的村寨（那時叫大隊、生產隊）向農場學習，也種起了梨子。

我們村種了不少梨子，多數是黃皮梨，也有少數青皮梨。我們寨子的青皮梨種在生產隊的曬穀場邊，只有幾棵。

我們不太怕農場的人，卻怕寨子裡的人。農場的人不敢對我們小孩子怎麼樣，而寨子的人認識我們，如果我們“偷”生產隊的梨子，守梨人不會打我們，卻會給我們的父母告狀，回到家裡一定會被打。那時，我們最恨告狀的人！可惜那時我們不知道魯迅先生，先生說過讀書人“偷書不算偷”，以此類推，小孩子“偷梨不算偷”。

農場的梨子熟了，生產隊的梨子也熟了，梨子被大人們摘下來，挑到市場上買掉。要不了幾天，梨子園就可以隨便進去了。那段時間，也是我們的幸福時光，我們可以到梨子園裡，看哪棵樹上還有“漏網之魚”，這樣的好事常有。我的爬樹能力比較強，經常能帶幾個梨子回家，摘這樣的梨子，誰也不用怕，能發現這樣的梨子，並能摘下來，那叫“本事”。

改革開放後，水果漸漸多起來了，吉衛農場的梨子漸漸“失寵”了，曾經的一代“品牌”，落下了帷幕。

農場的梨樹早已老態龍鍾，不怎麼結果了。生產隊的梨樹分到戶後，大部分被砍掉了，留下的老梨子也很少結果了。

能留下來的梨樹飽經滄桑。每天的春天，梨花依舊。

童年裡，我們看到的是梨子，成年了，特別是到了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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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吳鈞

責編/麻珊榮

編輯/王向遠 李金沙

稽核/尚欣 黃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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