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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牌自然是蕙蘭子和五四做了一家

由 輔仁新語 發表于 飲食2021-06-12
簡介金學民一樂,開懷大笑,好,明年我跟帶兵的講,把我們家蕙蘭子帶去當個女兵

拉瓜是什麼意思

蕙蘭子甚至連學校也去得少了。一到學校,便有眼光跟著轉。那些小學生,無師自通地曉得蕙蘭子是建國的女將,蕙蘭子也和周建國已經那個過了。他們也已經學會了用眼睛說話,只要蕙蘭子走過,他們會用這一雙眼睛告訴另一雙眼睛大家都懂的話。偏偏蕙蘭子沒有過去那麼靈巧了,呆子一樣的,對那些目光,有點不理不睬,其實是一點感覺一點反應也沒有了。蕙蘭子哪裡顧及到別人是怎麼看怎麼想的,自己的心裡被傷心塞滿了。

打牌自然是蕙蘭子和五四做了一家

蕙蘭子的樣子也讓人擔心,完全不是個丫頭子了:有時候不梳頭,甚至臉都不洗,衣服穿得也沒有了樣子。完完全全成了一個鄉下那種最拉瓜最邋塌的婦女了。蘇先生罵她也沒有用。死腦筋,你成天心裡頭裝個死人做啥?蘇先生當著別人的面,都是這麼罵蕙蘭子。可是一到背地裡,蕙蘭子便要伏在蘇先生的懷裡,悄悄地說,媽媽,你說說,哪裡轉得過彎子呢?建國走了,蕙蘭子怎麼能轉得過彎子?蘇先生一聽這話,就要流淚,一邊流淚一邊說,唉,你這二十歲上下的丫頭子,要是在城裡頭,花還沒有全開出來哩!蕙蘭子,快想開點,你還得嫁人?

有一天,蘇先生又這樣說的時候,蕙蘭子突然抬起頭,問,媽媽,我還能嫁人?嫁給誰?還有誰要我?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建國了。身子給了,心也給了。

一聲媽媽,又惹得蘇先生哭紅了眼睛。兩個女人只管哭,那邊上課的鐘聲都沒有聽到。

建國死的那個冬天,蕙蘭子開始納鞋底,說是納給建國的,可是納著納著,不是針紮了手,就是針放在頭髮上磨的時候,就忘了拿下來。馬紅英有點心急,蕙蘭子啊,你這怎得咯了?怎得咯了?死丫頭子哎,你放出個好樣子好不好?你別把你媽媽急死了,她沒有出息,只生了你一個!

了,就是終結的意思,就是作罷的意思。讀起來要重讀。你這怎得咯了?聽起來,全是傷心,全是傷心得心碎情傷的疼痛。你讀讀看,要體會,用心體會,全是心碎情傷。蕙蘭子,你這個樣子,怎得咯了啊!如何是個終局啊?

可是沒有用。蕙蘭子聽不進去媽媽的話,聽不進去蘇先生的話。蕙蘭子差不多半死了。

打牌自然是蕙蘭子和五四做了一家

蕙蘭子的這種狀況,在姜五四回來後,終於有了好轉。

晚飯與五四碰過了杯,金學民心有所動,像黎明前的黑暗終於迎來第一線光明一樣,他突然覺得也許五四會把蕙蘭子救過來。看看這蒲塘裡,現在也只有五四這樣的人,蕙蘭子才差不多能夠接受。但這話金學民終是沒有講出來。不能講,你金學民是個幹部,是一把手,你講出來了,別人當然不敢馬虎,可是,再弄得像建國的事一樣,怎麼辦呢?怎麼收場呢?這樣的事,如果麻煩五四,又怎麼面對老朋友姜德麟?

金學民怎麼能不曉得蕙蘭子現在其實身價已經不好跟先前比了。

唉,怎麼也想不到,好端端的一個一把手,好端端的一個丫頭子,竟然會為一件在普通家庭都不需要操心的事把個心都操碎了。這日子真的是日鬼了。日了鬼了!

五四什麼樣的人?一看一聽,全都明白。於是,吃完後,讓九五陪金叔叔和馬嬸嬸,哥哥要陪蕙蘭子姐姐說說話。

話是說給九五聽的,可全是說給金學民與馬紅英聽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蕙蘭子的工作,五四來做。

接著,五四便讓金學民把大隊部的門開啟,他要用。金學民說,用什麼?五四說,用擴音器,通知。

五四要發通知,讓團一把手姜國強和夏志文過來。過來陪蕙蘭子打牌。這次還得來真的,賭!

金學民說,不好吧?在大隊部賭,傳出去不好聽!

沒得事,有我。五四冒出了蒲塘裡的話。

通知還是金學民說的,只說讓姜國強和夏志文到大隊部有公幹,沒有說幹什麼。那邊發通知,這邊也開始忙,一邊讓人到麻根其的店裡買撲克,一邊要大家收拾收拾,既然讓人家來,總得有個樣子。

金學民要收拾自己,馬紅英替蕙蘭子收拾。

忙碌了一番,嘿,有了人樣子了,金學民穿上了軍大衣,戴上了一頂軍帽。蒲塘裡每年從部隊回來探親或退伍的年輕人,都要送上這些東西給金學民,金學民家裡這些東西也從來不缺。金學民這麼一來,五四像想起什麼似的,一溜煙回到家,然後又氣喘吁吁地回來,把蕙蘭子的外衣一剝,像變戲法似的為蕙蘭子穿上了一件新的草綠色軍裝。這一來,蕙蘭子便像變了個人似的,拿著鏡子左看右看,一點不敢相信鏡子裡那個漂亮女兵模樣的人就是自己。直嚷著讓爸爸明年送她去當女兵。金學民一樂,開懷大笑,好,明年我跟帶兵的講,把我們家蕙蘭子帶去當個女兵。還要跟五四一個連隊,讓五四照應照應。

活了。就這一步棋,全活了。馬紅英笑了,連忙燒茶,準備招待來陪蕙蘭子打牌的國強和志文。

打牌自然是蕙蘭子和五四做了一家,坐了個面對面。國強和志文不是傻瓜,眼睛相互對視了一下,都有了數。放牌的時候,便都有了小九九,故意出錯,故意被打敗,讓蕙蘭子贏,讓五四贏。金學民和馬紅英坐在旁邊相斜,左邊看一看,再看一看右邊,心知一個團一把手一個先生都在想辦法逗女兒開心,嘴上也就一直掛著笑。

撲克牌打了好幾天,蕙蘭子興致盡了,嘴裡直說沒意思,沒意思。

為了讓蕙蘭子覺得有意思,五四又想辦法了。

天氣漸漸地回了點陽,一到中午,路上的冰凍在冬陽的照耀下開始轉潮,不像前一陣子,路面堅硬,太陽出來,泥上的冰凍也不會化,出門穿布鞋子已經非常不方便了,五四跑了一趟水廓莊,到供銷社買了白球鞋和紅圍巾送給蕙蘭子。兩個人又約好,去東臺一趟,再不到興化一趟,採辦點年貨。

說是採辦點年貨,其實是五四想要和蕙蘭子多呆一點時間,想到電影院看看電影,想下館子吃點餛飩和小炒。如果有可能的話,再到照相館拍幾張照片。要是能拍下一張與蕙蘭子的合影,那麼,事兒就好辦了。這就說明蕙蘭子願意。到那時,照片拿出來,不怕爸爸和媽媽反對。

五四說要採辦年貨,倒提醒了馬紅英,要死了,快過年了,蕙蘭子一出事,把要過年這麼大的事都給忘了。經五四這麼一提,才猛然醒悟過來似的,是啊,又要過年了。

於是連忙讓姜小毛第二天過來,把沖水機船開到東臺去,得買些年貨回來。

打牌自然是蕙蘭子和五四做了一家

蒲塘里人講上街一般是去東臺。雖然蒲塘裡屬於興化縣,但是,從大河對岸的輪船碼頭上輪船,到興化城,要花很長時間。早上八點,從東臺開往興化的輪船靠岸帶人,到興化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鐘,路上要花七個小時。到東臺不一樣了,三點鐘從蒲塘裡出發,到東臺時五點鐘。蒲塘里人沒有鐘錶。蒲塘里人把輪船響了當作鐘點。輪船在蒲塘裡後面靠岸的時候總要鳴笛。輪船鳴笛,蒲塘裡叫放叫子。叫子一放,全蒲塘裡都聽得清清楚楚,上午就是八點鐘,下午就是三點鐘。連鬧鐘也不需要了。所以,後來,姜德麟和楊素素便把手錶給賣了,要什麼手錶呢?大河裡的輪船就是鐘點。莊戶人家,一天曉得這兩個鐘點也就夠了。再說,還有太陽,太陽影子也是鐘點兒。

每天,兩條輪船對開,從東臺出發的,是早上六點鐘開船,從興化到東臺的,是早上八點鐘出發。兩個去處都讓蒲塘里人覺得不方便,去興化的輪船,下午到了後,第二天才能回;去東臺的,天黑了才得到,也辦不成個事。再說去東臺就只能買些東西,而且有些東西憑證購買的,非得到興化才能買得到,去東臺一點兒用也沒有。

但蒲塘里人買年貨,還是大多是去東臺,因為路近。而且東臺靠海,海里的東西多,譬如什麼蟶子、泥螺、帶魚,還有東臺的水蘿蔔、大蒜也特別好特別公道。公道就是便宜。蒲塘里人要麼不買,要買都是買上很多。然後埋到地裡,能吃到第二年開春時節。

金家這一年也是去東臺買年貨。本來說好讓五四一起去的,可是事到臨頭,卻沒有帶上五四。五四就要跨上小毛的沖水機船了,可是金學民讓他上岸。金學民說,五四,你就不要去了,不合適。還沒到時候。

五四臉上有點擱不住,但五四也立即懂了。金一把手這麼說,靈巧得要命的五四還能不懂?

但五四就有了情緒,悶悶不樂地回到家。一到家,就往床上一睏,不曉得是生金學民的氣還是咋的,反正就是個不快樂。

在床上睏到天黑,五四起來了,自己弄了點吃的,吃完後,往河西走過來,明曉得金學民一家還沒有回,還是特意從金家門口繞了一下,然後,才往樂成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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