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不喜歡龍母丹妮莉斯坦格里安呢？

1

人人都愛小惡魔。大部分人愛雪諾。龍母得到的愛，似乎一直不算多。

為什麼呢？

我曾專門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跟大家討論過這問題……得到反饋如下：

――她對喬拉-莫蒙不夠好。人家大熊那麼苦情，你那麼絕情……

――雖然阿斯塔波的奴隸主不是好人，但你假裝要買無垢者，結果把商人噴死了，以後誰敢跟你做買賣啊？這不他媽明搶嗎？

――身材比第一季胖了。

――顏值比第一季跌了。

――豌豆射手。

――除了豌豆射手外，表情單一呆滯。不是說表情多就是好，看人家盧斯-波頓不動聲色得多帥；不是說非要你真善美，吾王喬弗裡演得多好？還是，演員本身，演技表現力不夠啊……

――以及報菜名梗。

――最後，最直白的：第一季第一集這樣的經典裸戲，少了。

以上大致是，那些“隨便看看的劇迷”們，不喜歡她的地方。

自然也有一批深入劇情的諸位，看點不太一樣。

2

也許是因為，她不太近人情？

第七季，她要雪諾下跪向她效忠――我們觀眾都知道雪諾經歷過什麼，而她只是安詳地，逼迫雪諾下跪。

仔細想來，這麼多季過去了，她很少流露出動情的一面。也許只有面對喬拉時吧。甚至面對小惡魔，她也是完全女王做派地，給他封了一個宰相之位。

而且，除了不太近人情，她也很少經歷痛苦與掙扎。

熟悉本劇的人，已經習慣了全劇隨時在死人。許多人死得突如其來無緣無故。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而丹妮，好生生地活著，從第二季後還越活越滋潤了。

這就難免讓人覺得……不太公平。

自然，大家並非指望丹妮去死。

讀過原著的都知道，書裡沒有完全的正派和反派。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缺點摻雜著優點。

書裡的丹妮，也沒那麼完美：她經歷過痛楚，經歷過可怕的童年。也堅毅，也勇敢，但多少有些自我中心、狂想不斷、外加輕信、偶爾還專斷。

但這些缺點，反而讓她書中的形象飽滿了。

然而，書與劇的邏輯，是不太一樣的。

電視劇裡，丹妮、雪諾、瑪格麗、小指頭、拉姆西們的形象，都是強化過的（注意不是美化），而且，多少劃分了一點立場。

像小指頭和拉姆西們，本身是反派。反派們一旦增加些人性化的鏡頭，就會有觀眾反而覺得：他們雖然邪惡，居然還透著點可愛。

史塔克一家，都多少加了些正面戲，所以許多劇迷更覺得：“他們理該是主角嘛，還是好人”。

丹妮，是被設定為一個，疑似正派的角色。然而 劇情又大大簡化了她的掙扎與痛苦。加上她表演深度的缺乏，很容易給人一種感覺：

“這個女人經歷的痛苦與非議，配不上她所得的一切嘛！”

3

說到痛苦：

我們已經習慣了，全劇活下來的，每個人都經歷著痛楚，或者，隨時被過去的痛楚刺激著。

獵狗的半邊臉。

小惡魔的感情史。

詹姆的孽情、弒君之名與右手。

雪諾從一開始就揹負的私生子罪名、火吻的那一段與自己的死。

洋蔥騎士的手指與君主的故世。

史塔克一家的苦難。

奧伯倫被爆頭。

道朗親王的痛風。

瓦里斯故作無意地提起他的閹割舊傷。

小指頭半真半假的與徒利姐妹的過去。

許多人都知道，小指頭的人品不怎麼樣，但因為他對徒利姐妹（尤其是凱特）的感情，能讓人或多或少，有一種共情感。

許多人，從討厭到喜歡上珊莎，是看到她經歷過多少痛苦。

許多人，從討厭到喜歡獵狗，是因為他對珊莎那若隱若現的情誼，以及黑水河之夜敞開心扉，是他對艾莉亞的關照。

許多人喜歡上荊棘女王，是因為她的睿智――以及直言不諱的粗魯。

有多少人，是因為遊街時瑟曦的崩潰，而喜歡上這個角色的？甚至連她最後炸了大聖堂，都讓人覺得，“她瘋了，但真他媽過癮。”

有多少人，因為小惡魔不斷以侏儒自嘲，而理解了他長久以來的痛楚，在他憤怒的自我辯護和詛咒全世界時，反而愛上了他，於是，連他弒父，都顯得順理成章呢？

我們是因為一個人的優秀而仰慕他，因為他的痛苦與軟弱而同情他，與他有共鳴，然後，愛上他。

這就是小惡魔人人愛的原因。

而丹尼的痛楚呢？

她死了個老公，死了個孩子。

之後，就疑似沒太多創痛了。至少第二季後，沒太表現出來。第二季在幻境中重見亡夫卓戈，是她最後一次動情，柔弱得像個小姑娘。但自那之後？沒有了。

她很少將感情外露，她好像沒什麼痛苦，她要當一個女王。

而連史坦尼斯都知道：王者，本來就不招人愛。

於是，丹妮莉斯-坦格利安，她是龍母，她是碎鏈者，她是女王，她愛自由，第二季後她基本一帆風順。達里奧拜倒在她腳下。無垢者任她左右。彌林被她征服。多斯拉克全族向她屈膝。她到龍石島兵不血刃，高坐在女王王座上，讓雪諾向她屈膝。

當雪諾以眼神暗示洋蔥騎士，不要提自己的死亡時，丹妮並沒明白北境發生了什麼。

她表現出來的痛苦，太少、太淡，尤其是，太早了。

於是給觀眾的共鳴，也太少了。

所以她很難獲得類似於小惡魔那樣多的，愛。

4

我有一個小猜測。

根據原著和劇情的推算，馬丁也不是不知道，丹妮的形象有點單薄。

馬丁是很狡猾的：觀眾真愛的角色，比如艾莉亞，比如小惡魔，暫時還不會死。

馬丁也明白，讓觀眾真愛上一個角色？先讓他/她招人討厭，然後再讓他/她乾點什麼事，來洗白。

比如，詹姆斷手，反而變成了騎士；獵狗粗魯地開場，照顧了珊莎和艾莉亞兩姐妹；紅袍女從一個烤肉專家，變成了救活雪諾的聖女；瓦里斯從一個太監總管，變成了心懷天下的忠臣。

在我的猜測中，丹妮的龍會在與異鬼作戰中同歸於盡，丹妮自己也會以身殉龍。那時，也許卓戈的亡靈會騎著靈魂的駿馬來迎接她吧？

大概，也許，可能，馬丁和劇作方，讓丹妮顯得越來越不招人愛，是在等這個大結局，讓她透過犧牲，成全一個真正的女王形象？

如果確實如此，這大概就是最偉大的一個伏筆了――一個開始招人愛，然後招人煩的女王，最後為了世界殉身，讓大家重新愛上她――多美麗啊。

但在此之前……她依然是個，因為缺少痛苦與犧牲，而且過於心想事成，於是令我們大多數人無法感同身受，於是私下腹誹著她的面癱、她的繞口令、她的心想事成、讓人沒法親近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