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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由 法治視野 發表于 娛樂2022-04-21
簡介從春秋《左傳》和《公羊傳》可獲知,赤狄、白狄、鮮虞族都是文明程度比較高的北方民族,而他們所傳遞出人類生存的種種文明符號,恰好在清澗李家崖鬼方都城出土的文物中可以一一找到佐證

白狄和赤狄是什麼民族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我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陝北,回到清澗,來到鬼方都城。

鬼方都城坐落於無定河東岸、黃河南岸,在李家崖村西,被河水切割成一個葫蘆狀的平臺上,地勢起伏不平,西、北、南三面環水,東西築有城牆,南北深至百米的無定河河道懸崖峭壁,為都城天然屏障。應該說鬼方都城只具備都城的雛形,它沒有恢宏的古都氣勢,甚至沒有一塊開闊的場地。一旦踏上這片土地,意味著我已穿越了三千六百多年的風雨和時光,三千六百多年前的空間,卻毫無變化地呈現在那個葫蘆狀的平臺上,等待我前來拜謁和憑弔。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天還像遠古一樣瓦藍,風還像遠古一樣強勁,山依然高大巍峨、連綿不絕,黃河與無定河仍然滔滔不絕夜以繼日地流淌,李家崖的大地,千年如一日,安詳地棲息於兩條河流溫柔的懷抱裡。只有茫茫大地上蟻群一般穿行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就像春夏秋冬,春來冬去,夏綠秋黃;就像地裡收割了再播種的莊稼;就像夜空圓了又缺、缺了又圓的月兒;就像天上白了又黑、聚散依依的浮雲。殷商晚期,漢人的強敵媿氏築城於細腰關,他們妄圖用一座城池永固江山基業,可是任憑多麼勇猛強悍的武力,在堅不可摧的時間面前終究是不堪一擊的。現在,鬼方都城早已無人居住,三千六百多年前在這裡愛恨情仇、休養生息的民族已經走遠了,鮮衣怒馬、佳人紅顏,都化作一陣輕煙飄散了。只留下一處頹坍的城牆、一堆碎石瓦礫,和他們曾經反覆摩挲使用過的一些石器、陶器與銅器。這些從地底下發掘出來的珍貴器皿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彷彿被不停息的西北風吹來的時間的灰燼,灰燼裡永遠封存著媿氏們的呼吸和體溫,還有兵荒馬亂中的吶喊嘶鳴聲。

黃昏徐徐落下帷幕,站在鬼方都城遺址上,看枯草隨風搖曳,我忽然領悟:黃昏何曾有過帷幕,這帷幕不過是燃盡了的一個又一白晝落下的灰燼堆砌而成。時間被風燃成灰燼,活躍在時間裡的媿氏、馬匹亦變作了灰燼,一座城池與銘刻千古的雕像化為灰燼,一切東西燃盡後都變成了灰燼,風吹走了他們的私語,愛恨和動盪不安的生命圖騰,變成我眼前沉默不語的塵土。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自從2016年冬月踏上那塊久已廢棄的寂靜城垣,自從我的高跟鞋踩踏在那些鬆軟的淺褐色土地上後,我的思想就被那塊土地上的勁風緊緊纏繞住了。我在夢裡一次又一次地走近那座都城,又一次次地倉皇離開。整整四年,我的思想沒有凝結成隻言片語,恍惚我從未在真實的時空中踏上過鬼方都城遺址,我只是夢遊般在想象中一次次地出入於那個神秘的地方,好像供我憑弔的僅僅是“鬼方都城”這四個大字。

鬼方都城。遙遠且抽象,甚至有點虛無縹緲的四個字,竟讓我魂牽夢縈了一千多個日子。今天,在古都西安昏沉的陰霾天氣裡,我捻亮檯燈,坐在桌前翻閱一本《清澗縣誌》。在文物勝蹟一章裡,我突然看到了那久已熟悉的四個漢字,瞬間猶如故人相見,竟然激動不已地想念起它來,無形無象的“鬼方都城”,如同強勁的西北風穿梭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它彷彿一道咒語,說不清道不明地將我的思緒攝於那個破敗的城垣上,像埋伏於城牆根兒幾千年前的那些幽靈,徘徊不前。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最早聽說鬼方都城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清澗的老鄉奔走相告,縣域境內的高傑村鎮李家崖村發現了一處商代鬼方都城,距今三千多年!我趕緊去圖書館查閱相關資料,獲得了以下資訊。相傳,黃帝曾北逐鬼方於陰山以北。鬼方作為文字資料最早出現在戰國時期趙國史料《世本·帝系》:“老童生重黎及吳回,生陸終。陸終娶於鬼方氏之妹,謂之女媿,是生六子,孕三年而不育。剖其左脅,獲三人焉;剖其右脅,獲三人焉。其一曰樊,是為昆吾;其二曰惠連,是為參胡;其三曰籛鏗,是為彭祖;其四曰求言,是為鄶人;其五曰晏安,是為曹姓;其六曰季連,是為羋姓。”而《山海經》則記載:“北方有鬼國,說螭者謂之龍物也。”

翻閱《清澗縣誌》,其中關於鬼方都城的部分,除了讓我知道鬼方都城發現多處房址窯穴,土石結構的東西城牆,含外層城牆、內層城牆,護城坡。城牆結構緊密,外壁平整、堅固。另外出土有商至漢代的斧、棒、盆等石器;鬲、罐、碗等陶器;錐、鏟、骨卜等骨器;圭、料珠等玉器;劍、矛、駑、印章、貨幣等青銅器若干。此外,並沒有更多透露與媿氏這個民族相關的一些故事,讓我輕易去揭開鬼方都城神秘的面紗。而那些被博物館導遊們津津樂道的已發掘了多少墓葬、房址及其多少珍稀器物等考古專業方面的資料,並不能激發我的寫作興趣。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最終引起我探究鬼方好奇心的是陝北人不同於其他地方的一些獨特的民間習俗。比如陝北人習慣稱婚房為“帳房”,或者說帳房窯裡,這其實是沿襲了鬼方人的習俗,傳說古代婚配在郊外設“帳”。又說鬼方這個異域民族的人,長相不同於漢族人種,其體格魁偉雄壯,金髮碧眼,毛髮濃重。傳說歸傳說,我們誰也沒有親眼目睹過鬼方先民究竟是一幅什麼模樣。還好李家崖遺址出土的商代石雕人像,暫時填補了我們貧瘠的想象。這些儲存完好的人像,用粗陰線條刻成,正面為人的正面相貌及肋骨,背面為脊椎骨及臀部,兩面均有裝飾品。細觀石雕人像的面貌,猶似陝北剪紙中經常看到的“抓髻娃娃”,因此有人推斷“抓髻娃娃”正是鬼方原始圖騰的生殖崇拜、神靈崇拜。

透過各種途徑,總算零零星星地獲知了一些比較感興趣的鬼方資訊。可是有個疑團一直在我腦海裡浮現:媿氏今安在?這樣一個勇敢善戰的民族,為何突然間拋下故國城垣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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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史學家們說法各異,有人說鬼方的離去禍起一場“鬼方戰爭”。這場戰爭又叫武丁徵鬼方之戰,是殷商王朝征服邊疆方國的一場大規模的戰爭,發生在武丁(高宗)時期(公元前 1274~1216 年)。殷商王朝從建國至武丁時,已歷300餘年,此時中原地區早已平定,國力達到極盛時期。於是開疆拓土,加強了對邊遠方國的控制。與此同時,殷商統轄範圍以外的各民族,如狄族、羌族等勢力逐漸強大,也有意向中原擴張勢力,滋擾商客邊境之事日見增多。其中鬼方是殷商時期崛起的一個大國,一度對殷商構成重大威脅,於是發生了曠日持久的三年“鬼方戰爭”。經過殷商和周人的長期討伐,鬼方人出現了分化,一部分滯留在朔方,與漢人同化通婚。另一部分鬼方人則可能遷徙至西北關隴一帶,混入諸戎之中。還有一些散居於朔方的,成為兩週時期的赤狄、白狄、鮮虞等少數民族。從春秋《左傳》和《公羊傳》可獲知,赤狄、白狄、鮮虞族都是文明程度比較高的北方民族,而他們所傳遞出人類生存的種種文明符號,恰好在清澗李家崖鬼方都城出土的文物中可以一一找到佐證。

我輕輕合上《清澗縣誌》,又一次陷入對鬼方都城的冥想。那三面環水一面天然屏障的葫蘆狀平臺上,安臥著靜謐的都城遺址,像鳥巢一般在陽光下敞開胸懷,它波瀾不驚地仰視著雲舒雲卷的藍天,層層疊疊的山巒,凝望兩條大河波濤滾滾遠去。那些已經被髮掘出來敞露在陽光下的城牆和窯穴,不斷調整著自己的陰影部分,彷彿要與陽光射下來的強烈光線,組成宇宙中一個和諧的時鐘,三千多年前在這裡生息戰鬥過的鬼方先民就這樣為世人遺留下一枚巨大的時針,在這塊皇天后土上,為世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刻讀著滄桑歷史與天地光陰……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這個巨大的時針浮現於腦海中,揮之不去,我便一遍遍冥想鬼方都城,思考那些停留在時間中的人類生存,這冥想與遺址本身無關,更與那些價值連城的出土文物無關。冥想中的時針“滴答”“滴答”發出明亮清脆的鐘擺聲,像大地的心跳,又像戰鼓一遍遍催促我,再一次走近無定河,走近李家崖,去探索解讀神秘的鬼方都城。

於2020。10。30

作者簡介:

任靜,女,陝西省作協會員、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會員,現居古城西安。著有散文集《枕著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長篇小說《浮生》、中篇小說《靳鳳的本命年》、《雲水謠》、《查無此人》,公開發表散文、短篇小說、詩歌等共計200餘萬字。

本文來源於靜園聽風

作者/來源:清澗招商

任靜:神秘的鬼方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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