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懷念林正英？

文 |

王珍一

編輯 | 李小白

《笑傲江湖》系列電影中有一句臺詞——“我不在江湖，江湖卻有我的傳說”，這句話放在林正英身上再合適不過。林正英已經去世22年，他所塑造的茅山道長形象和帶領的香港殭屍片風潮至今被人津津樂道。

刻苦求學

林正英一生不苟言笑，這也許與他年少時的經歷有關。出生於香港的林正英小時候家裡實在太窮，父母幫人包伙食養活林正英兄弟姐妹6人。在信義會小學讀了兩年後，林正英不得不輟學。為了能讓林正英將來在社會上有一技之長能謀得生存，林正英13歲那年被父母送到香港春秋戲劇學院，拜師粉菊花，開始學戲。

彼時的林正英不會想到在這個時期認識了後來對他事業幫助特別大的洪金寶。那時粉菊花和于占元關係非常好，兩人經常互動，林正英也因此認識了于占元的徒弟洪金寶、成龍、元彪等，經常與他們一起受訓。成龍至今還記得那時候大家一起訓練，林正英永遠是最刻苦最努力的那一個。

林正英悟性很高，在受訓半年後即出演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京劇《白沙灘》。如果不是彼時京劇的衰落，林正英也許會成為一代京劇大師。但人生沒有假設，在從事京劇演出4年後，面對日益艱難的生活林正英不得不為未來認真謀劃。

就在林正英一籌莫展之時，于占元的女婿韓英傑帶領林正英、成龍、洪金寶等人進入電影行業。作為知名的武術指導，韓英傑帶領眾人從武術替身做起，慢慢成為龍虎武師、武術指導。

1969年，17歲的林正英正式簽約邵氏電影公司，擔任龍虎武師。對於這份工作，當時的林正英非常滿足，因為他不僅可以吃飽飯還能每個月賺到60元。對於這60元錢，林正英並沒有胡亂花費，而是將它分成三份。一份交給師傅，感謝栽培之恩；一份寄往家中，感謝養育之恩；最後一份留給自己，犒勞師兄弟，感謝相遇之恩。

就在林正英每天兢兢業業，努力工作之時，他遇到了那個光芒萬丈的男人，造就了他人生中的一段高光時刻。

李小龍的“對手”

1971年李小龍從美國回到香港發展，簽約嘉禾，韓英傑成了李小龍的御用武術指導，在李小龍拍攝《唐山大兄》時，韓英傑叫來林正英一起輔佐李小龍，擔任《唐山大兄》的副武術指導。

彼時的李小龍的功夫在社會上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是他功夫到底如何？香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因此很多人質疑李小龍的功夫，林正英也是其中一個。

有一次在劇組，年輕氣盛的林正英向李小龍發起了挑戰，不過看著年輕的林正英，李小龍並沒有和他對戰的意思，他提議透過掰手腕決勝負，結果沒幾秒林正英就輸了。林正英不服氣，對李小龍說：“你只是力量大而已，真打的話，我不一定輸。”看著林正英一臉較真的模樣，李小龍同意了與林正英對決一場，李小龍讓林正英拿起平常訓練時用的護具，結果一抬腳，就將林正英踢倒在地，當時在現場的洪金寶為林正英捏了一把汗，因為他與李小龍打了一次，結果李小龍一腳他就敗了，他擔心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正英惹怒了李小龍，擔心他被李小龍打傷。只是讓現場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林正英倒地後迅速爬了起來，李小龍又是一腳，林正英再次倒地，林正英繼續爬起來，李小龍再次將他踢飛，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向李小龍發起攻擊而是退到了一旁。

可以說不打不相識，經過這一次，林正英對李小龍徹底心服口服，李小龍對這個較真的小兄弟也非常欣賞，林正英成了李小龍御用副武術指導。在很多電影裡，林正英專做李小龍的“對手”，甚至一度到了李小龍拍電影沒有林正英就不開機的地步。林正英也沒有辜負李小龍的信任，他在李小龍的《猛龍過江》、《精武門》、《龍爭虎鬥》、《死亡遊戲》等影片中，擔任了武術指導，輔助李小龍開啟了香港功夫片的黃金時代。

透過多次的合作，林正英與李小龍建立了深厚的情誼，甚至李小龍向林正英承諾帶他到好萊塢拍國際大片，兩人一起將中國功夫發揚光大。

就在林正英覺得生活越來越好時，命運卻給他開了一個悲傷的玩笑，1973年李小龍去世，年僅33歲。林正英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他每天借酒消愁，這樣的生活持續了5年，直到洪金寶邀請他加入洪家班。

林正英和李小龍

開創時代

1979年，已經成立洪家班的洪金寶邀請林正英加盟，擔任武術指導。沉寂5年後，林正英再次展現了他真正的實力。1982年，林正英憑藉《敗家仔》獲得第二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動作指導獎，1983年又憑藉《奇謀妙計五福星》獲得第三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動作指導。

如果林正英一直在武術指導的道路上走下去，也許他現在的江湖地位如袁和平一般。但是命運的神奇之處在於在洪金寶的支援下，林正英由幕後走向了臺前，他出演了《敗家仔》中的詠春高手。

緊接著洪金寶執導的靈幻功夫喜劇《鬼嚇鬼》取得了三千萬的票房，非常成功，這使得洪金寶決定拍攝續集《人嚇人》、《人嚇鬼》。於是洪金寶邀請林正英出演《人嚇人》中的一位老年道士，林正英第一次在大熒幕上畫符、唸咒、施法，表現得非常像一個道士。林正英的表現讓洪金寶大喜過望，他決定為林正英量身打造一部電影，1985年，《殭屍先生》誕生，林正英從配角一躍成為茅山道長九叔。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當時《殭屍先生》的拍攝花了850萬，這使得洪金寶壓力非常大，該片導演劉觀偉甚至悲觀的以為這大概是自己導演生涯的終結。但《殭屍先生》卻獲得了極大的成功，創下2000萬的票房，在當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上收穫了12項提名，位列當年香港票房榜第5名。

從此頭戴道士帽，身著黃衣道袍，手執桃木劍，一字眉的茅山道長九叔，成為林正英演藝生涯中最為經典的銀幕形象。

更為重要的是他在電影中首次定義了中國殭屍的形象，它們大多是清朝的達官貴人，生前憋著一口氣，死而不散是為僵。力大無窮、以血為食，總是雙手向前伸，跳躍著前進。並且給出了躲避殭屍的方法——憋氣。只要不呼吸，殭屍就無法靠人的氣息辨別方位。

《殭屍先生》成了香港殭屍電影的開山之作，掀起了香港“殭屍片”的熱潮。

林正英開創了屬於自己的時代。

事業與愛情

《殭屍先生》的成功毫無意外的在香港引起了一股拍攝殭屍片的熱潮，僅1986到1991年的5年間，港臺拍攝的殭屍片就超過100部。

這些質量參差不齊的殭屍片給市場帶來了巨大的傷害，殭屍片開始在香港衰落。但即使如此，林正英也沒有放棄對殭屍電影的熱愛，他不斷創新，試圖力挽狂瀾。他甚至親自執導了電影《一眉道長》，將西方吸血鬼融入到殭屍片中，結果大獲成功，票房過千萬。

讓很多人感到意外的卻是林正英執導的第二部電影竟然不是殭屍片，他拍攝了電影《青蜂俠》，曾經李小龍出演過同名好萊塢電視劇，林正英在向李小龍致敬。

在此之後林正英依舊在殭屍電影上全力以赴，在探索轉型的過程中，他從大銀幕轉向電視劇，1995年他與亞視合作了電視劇《殭屍道長》，繼九叔之後林正英再次塑造了茅山道長毛小方這一經典角色。

也許林正英也不會想到的是這一年43歲的他竟然遇到了愛情。在《殭屍道長》劇組，林正英認識了苑瓊丹，林正英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苑瓊丹，苑瓊丹開始主動追求林正英，剛開始的時候每天拍完戲，苑瓊丹想要用車送林正英，結果林正英竟然說了一句“我有腳我會走”，但是苑瓊丹並沒有放棄。

隨著長時間的相處兩人慢慢有了感情，有一個有趣的細節是《殭屍道長》最後一集結束時有一個鏡頭是吻戲，這個鏡頭本來是要找替身替代林正英，因為林正英不適合吻戲，但是最後他還是親自上馬，可是，NG數次，都不能表現自然。這時，苑瓊丹索性兩手抱住林正英的頭，狠狠地對著他的嘴就是一個猛親。

苑瓊丹和林正英最終確定了男女朋友關係，苑瓊丹還特意從跑馬地遷居西貢與林正英共同生活。兩人一起去花市買種子、一起去吃大排檔，還商量著一起開個鋪子經營。

可是生活很快給苑瓊丹帶來了晴天霹靂。

再無“道長”

1997年，在籌拍《殭屍道長3》時，因為拍片過度勞累，又加上平時喜愛喝酒，林正英被查出罹患肝癌，林正英不得不中止拍攝。彼時他和苑瓊丹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為了不連累苑瓊丹，林正英主動提出分手。

苑瓊丹不願意與林正英分手，她願意盡全力陪伴林正英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然而林正英希望自己走得有尊嚴，逼迫苑瓊丹與他分手。林正英在將個人財產分配給子女和苑瓊丹後，便搬到了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後來住院，因為病相難看，他不允許苑瓊丹到醫院探望他。

很多年後，接受媒體採訪時苑瓊丹說：“作為演員，都希望讓人家看到自己最輝煌、最美麗的一面。他不願意讓人家看到自己的病容，更不希望被我見到。因為他知道我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很難過。”苑瓊丹說如果有人想砍你，林正英是願意拿背給你擋刀的人。

1997年11月8日，林正英在香港九龍聖德肋撒醫院與世長辭，年僅45歲。

林正英葬禮那天，成龍、洪金寶、狄龍、錢嘉樂、午馬等好友為其扶靈，那天苑瓊丹以未亡人的身份出席，那天她淚流滿面，傷心欲絕。

隨著林正英的去世，香港殭屍片徹底衰落，再沒有人能力挽狂瀾，香港再無“道長”。

林正英去世一年後，香港亞視特地製作了一部殭屍題材的電視劇《我和殭屍有個約會》。

開篇就有一行字致敬林正英：謹以此劇獻給一代殭屍道長林正英先生。

林正英的去世，也使眾多影迷非常悲痛，一位喜愛林正英的影迷在貼吧寫了一首詩致敬林正英，如今讀來依舊讓人十分動容。

半碗清水照乾坤，一張靈符命鬼神。

腳踏陰陽八卦步，手執木劍斬妖魂。

揮淚灑酒英靈地，道氣長存天地人。

紅繩糯米今猶在，不見當年林正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