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暢想《刀馬旦》：傳統生旦淨末醜，戲臺猞猁舞銀槍

一山，一村；一舞臺，一謝幕；一凡人念，一猞猁情。

從我接任山神那日起，對面的村莊總會時不時熱鬧非凡，人聲鼎沸；我也偶爾化身，前去細看，他們有一方舞臺。呵！那當家的花旦真是一絕，

提槍、迴轉、甩纓

，好生英俊瀟灑，臺下的觀眾興奮連連。

鄉村落雪

有神庇護村莊，而我要庇佑山林。山中不乏奇珍異獸，有的天賦異稟，安心修行以求成仙；也有的凡心未泯、總會時不時到村莊搗亂——偷只公雞、調戲黃狗，我總要把它們一一“捉回”，山神自有降服它們的訣竅；還有一些生靈，些許天賦，但難化人身，它們總愛聽我講述對面

村落的故事

，我也有時把凡人好吃的分享給它們。

“再講一遍吧，再講一遍！”我依然記得，那時的它還年幼，總喜歡聽我講述人間的戲劇。也唯有它，一遍又一遍聽，卻一點也不煩。別的動物會在故事中入夢，它的眼中露出嚮往的星光。

“

總有天……總有天……我的修行會夠的

，我一定要去看看。”就連睡覺說夢話。它都難忘那舞臺。

偷偷觀戲

它們修成人身何其難，除卻苛刻的自我束縛，更為重要的是，有一顆愛人的同理心。它們要克服身上的野性，要明白人世間的

“愛恨別離”

，要有情感。

它不怕，它一點也不怕，隨著歲月的流逝，它的法力越來越強。它能漸漸隱去自己的氣息，站在山頂，眺望著戲樓。它愛，它想去，那就隨它吧。“唱的真棒！絕了！”雖然它未有人形，不知不覺已有人心。它時不時模仿唱戲人的動作。嘿，別說，還真有模有樣。

真是絕了！它的心都在戲臺上了。也罷，我贈與它一株百年靈芝草——

“吃吧，吃了你就能有人形了”

。

身化人形

那是大雪封山的日子，戲班被困於村落。“想去，就去吧。”那是它的緣。我承認，我有一些私心。它抖動身子，收起尾巴——好一俊俏少年，

雪白肌膚，勻稱身材，天生就是唱戲的料

。

“少說，多學，記得你要晚上回來。因為根基不穩，易現原形。”他點了點頭，聲音沉悶，“知曉。感謝。”我給他指明瞭路，去那家，當家的在那家；並告訴他，不順了一定要回來。只要步入這片林子，就是他的家。

他不捨地望望我，再望望我，扣了三個響頭。

“我去了！”

雖然他剛化人身，早已有人心，對於人間瑣事有所揣摩，他很輕易和唱班溝通著。

“我想學戲！”

當班主問他來拜訪的緣由時，他想都未想，脫口而出。“這行，要求的是童子功，你能行嗎？”“我看這娃娃就是來搗蛋！”“呵，又一來看笑話的了。”……原來，那時的班子已失去了早先的風光。碩大的舞臺，硬靠班主撐著。大家有些渙散。

“

我行，我之前經常模仿的

！”“那，你想唱哪個位置？”“

刀馬旦！

”

他眉眼都在閃光。“行吧。姑且留你學著。”那場雪下了好久，他也有時間跟著班主學。每天晚上，他變回動物，總愛和我嘰嘰喳喳說上半天。它常告訴我，快了，快了，它又進步了，師傅又誇它了。它要上臺了。

學戲

三月。凡人要學習幾年十幾年未必能登上的舞臺，他三個月就實現了——誰也不知道它在山林裡等了那麼久。“你一定要來看，一定要。”我隱去身形，它化了人形，伴他入村。

好傢伙！幾月不見，這舞臺似乎又大了一些，好生氣派。我站在舞臺最前面，離他最近的地方。“鏘……鏘……”鑼鼓響起，他揭簾而入，眉眼俊俏，形容的就是他這樣的美男子吧。他身上依然留著動物的純真，那乾淨的回眸，讓觀眾著魔；矯健有力的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又暗含力道，他的花槍銀刀飛舞，如銀蛇出動。最為亮眼的是那火紅的戲服，似一團烈火，走到哪裡燃到哪裡。

他救了戲班，

他成為點燃戲班的，火！

他在一個又一個舞臺上大放著溢彩，

意氣風發的樣子迷倒眾生

。

迷倒眾生

我一直有些擔心他。

人心複雜，他成名太快、來路不明、天賦非凡、又夜夜離開

，這一切都是埋下的隱患。人性多疑，接連發生幾件蹊蹺的事情後，戲班還是禁不住磨耳根，佈下了法陣。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他相信那些人，還是去了。法陣異常兇猛，霎時間他被打回了原形——火紅皮毛的猞猁。它望著他們，想靠近些，卻害怕地不敢再靠近。是時候了，該離開了。曾屬於他的那件大紅戲服和它的火紅皮毛成為了人們最後的印象。如同大火，燒掉了人們的記憶。

它離開後，人們終於發現，那些蹊蹺的事情都是巧合。

它原來是隻鍾愛戲劇的猞猁

——只是人們明白的太晚了。

受傷的它

他走後，戲班一點點萎靡下去

。而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村落在不斷變化，規模不斷擴大，房屋不斷變高。愛聽戲的人越來越少了，那戲班過幾天就要拆掉。

從它再回到山林，我就沒有見到過它。有的異獸說，曾見到它在月光下唱戲；也有的告訴我，它因為受了打擊，萎靡不振，在某個洞穴鬱郁死去……因為生靈太多，它身上又留著太多人的氣息，一時，我也難辨它的行蹤。

不捨謝幕

不知不覺，到了夜半。十六圓月，月亮明暢，星光暗淡。

那舞臺似乎有些燈火。前去。原來，他將褪去的皮毛化為戲衣。紅火的戲服如燈火，和他邀我那次看到一樣。

提槍，策馬，回眸，甩纓

。

他在和舞臺謝幕

。

從此，無舞臺，無猞猁。唯有

一山，一村；一絕唱，一懷念

。

《刀馬旦》

稚繪院，最好的故事，寫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