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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由 作家薈原創文學 發表于 娛樂2023-01-29
簡介聽樓裡的人說,那是給老五搭的窩,物業插手了的

犬笛電視劇裡狗叫什麼名字

文/毛穎

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最近一次看見“老五”,是在離我家和它家大約兩公里的超市門前的小廣場。它臥在正當間兒的地方,耳朵耷拉著,一副懶洋洋對這世界帶搭不理的樣子。我騎車衝上從道路通往超市前小廣場的斜坡,速度從“滿邁”幾乎降到零,從它身邊很慢地蹭過去,心裡還唸叨:這誰呀,把狗撂這兒了,也沒個約束,還挺大個兒的……

倏而,我凝住、停下,扭頭看它——這不是老五嗎?我心想。問出口的是:“是老五嗎?”你說它能聽懂嗎?反正我說不出它是否聽懂了。因為,它對我的問話,並沒有立刻的反應,蔫沓沓的。不過,我沒當即認定它聽懂或者沒聽懂;正如我也不能當即認定它到底是不是“老五”。所以,我下了腳踏車,稍湊近一點點,又問:“是老五嗎?”這回,它有了一點點反應——很緩慢地把狗頭往我這邊偏了偏,很緩慢地微微抬起狗頭,望向我。

它比大約三四天前在樓門口迎面碰見的時候要瘦些。反正我是這麼覺著的。當然,在樓門口碰見時,他“穿著”主人特意為它做

“馬甲”,被牽著,是“立姿”的“走動”狀態;而這回,超市門前小廣場,它是臥著的,沒穿“馬甲”,沒有牽繩,也不見主人,那個慈眉善目的“大媽”。

其實,叫人家“大媽”,有點兒不合適,按我現在的年齡,最多叫人家“大姐”。可我……怎麼說,總天真地覺著自己還沒老,或者說不切實際地總是抱著“還沒老”的幻想,還很習慣地在內心把一切不認識的中老年婦女稱作“大媽”。

扯哪兒去了這是!什麼大媽大姐的,說回它——老五,好像比幾天前又瘦了些、蜷臥在超市門前小廣場正當間兒的——老五。

想來已經說明白了,老五,是一條狗。確切說,是一條雌性黃白褐灰、有著“哈士奇”血統卻又絕非“純種”、頭臉能讓人同時想起狼和狐的——老狗。

真的很老。老到按照人的壽命對比來講怎麼也是“耄耋”之年的程度。

大概也是因為太老了吧,所以才反應慢,才懶洋洋,才對這世界帶搭不理,才……

怎麼了這是?馬甲呢?牽繩呢?主人也就是那個大媽或者大姐呢?

該不會又成流浪狗、沒人管了吧?

想到這兒,心裡不由一酸,眼裡蜷臥在近前的它,似乎那雜色的毛,都顯得凌亂骯髒了。

我不懂養狗,更從沒養過狗,甚至,都沒怎麼跟狗“玩”過,唯一算有“交情”的狗,大概也就是它了,老五。

那一刻,終於“背棄”了蜷臥在小廣場正當間兒的它、兀自往超市裡去的那一刻,不由自主想:要是懂得養狗就好了。那樣,也許,可以照顧它。

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刷“健康寶”履行進入超市的必須程式時,又想:也許,是它那不知該叫大媽還是大姐的主人,進到超市購物、暫時把它放在了外面;天氣有點兒回暖,或許不用穿“馬甲”,牽繩應該在主人那兒,等一會兒,主人就會從超市出來,帶它回家……

為什麼不會是這樣呢?它已經“耄耋”了,甚至更老!真要流浪,恐怕也到不了超市外面的小廣場,哪怕只有大約兩公里的路程,除非不打算回去那個它以為是“家”的地方也就是我家那棟樓;或者,不知道怎麼還能回去;再或者,無論是否知道,都已沒了回去的氣力……

我寧願相信它是“陪”主人購物才會出現在那兒的。

退一步——我寧願相信,是自己認錯了,它不是老五,只是像而已。

說“老五”已是“耄耋”之年甚至更老,我是有根據的——第一次在我家樓門口見到它時,我女兒是將上學還沒上學的年齡,現在,她上“大二”,就是說,初見老五,怎麼也是十四五年前了。十四五年,“折算”到狗的壽命,相當於人類多少歲,懂的人一算便知。

好像,這麼說來,“耄耋”的形容,似有勉強;但問題是,至少十四五年前“初識”那陣兒,就聽人說,它已經是條“老狗”了,生育過還幾次。當然,聽人說而已,無法驗證。但從它的體型、反應等方面粗看,確實也不像“初生牛犢”。

那時的它,是一條“新進流浪狗”,據說是被小區東牆外農貿市場做生意的主人遺棄了。

那時的它,一副精幹矯健的樣子,但不論是站是坐、是走是臥,都有著一種沉穩的氣度,身上的毛雖雜亂骯髒,卻不顯邋遢。

也許,在“專業”養狗人眼裡,肯定不是任何“純種”的它,算不上“漂亮”;肯定,在不懂狗甚至多少有點兒怕狗的我的眼裡,它長相有點兒“兇”,體形也比較大(跟一般的“哈士奇”不相上下),身姿真的有點兒像狼,尾巴也像狼那樣拖著而不是更常見地翹著。

記得我問彷彿“知道”它來歷的鄰人:為什麼叫老五?有沒有老一老二老三老四?對方說不知道,又說都叫它“老五”,接著又說了個它的另外的名字,但我沒記住,因為,那人馬上告訴我:“喊老五,它搭理。”我試著喊了一聲,做好逃跑準備,它馬上循聲看過來,很陌生很警惕地盯著我,但沒有絲毫要靠近的意思。

那一刻,我覺得,它感覺到了我的緊張——比它更加的緊張。所以,我認為,它是為不讓我愈發緊張才沒試圖靠近。

我就循著這個完全靠不住

推斷,接受了有關它已經是條“老狗”的介紹。就好比人,到了一定歲數,攻擊性就沒那麼強了,也知道照顧他人感受了。在人的世界裡,這種特質,可以稱作“練達”。

是的——練達!

印象中,老五,不知怎麼就得了這麼個稱呼的它,是一條“練達”的狗。

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舉例:從“認識”它直到少說十四五年後最近一次在距家大約兩公里的超市門前的小廣場“相遇”,很多次的“見面”,從沒聽見它叫過一聲!但所有問到過的同樣“認識”、更加“認識”它的人都說,它不是“啞巴”。果真,那對比人,它就是“懂得沉默”。

又舉例:“認識”它大約一年(或稍長)後的一天,樓門口道路兩旁,遛狗的交錯摻雜,狗兒們“狗仗人勢”地相互吠叫,火藥味很濃,一條一看也應該是流浪者的小狗,很快成為有主狗兒們的攻擊物件,儘管狗主人們都緊緊拉拽著自家愛犬,嘴裡象徵性地喝止著,可小流浪狗還是嚇得夠嗆,直往“坐”在樓對面人行道上“冷靜”觀望的“老五”跟前湊。

當有一條其實也不算大卻最是“囂張”的有主狗終於掙脫主人牽引,狂吠著衝向小流浪狗時,老五呼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往前迎了一步。沒錯,我看得清清楚楚,就一步!囂張的攻擊者,就戛然停止了“衝鋒”並同時收起“吶喊”,倒退著逃開。老五並沒再有什麼動作,只是那樣嚴陣以待地立著,任由被驚嚇的小流浪狗鑽入它腹下、躲到它身後。

別說進攻的狗,就是我,也被它那呼的一下“立起”嚇了一跳;當然,我也為它沒有進一步動作感到欣慰甚至“欽佩”——能震懾就不開打,事情解決、見好就收,莫非不是“成熟”、“練達”?至少,比當時已年近“不惑”的我要強——它的“立起”,驚嚇了試圖進攻小流浪狗的有主狗,招致其主人不滿,對它呵斥出很難聽的話;旁邊有人就幫腔,說這流浪狗真討厭,早晚藥死。我聽了,就沒能像個“練達”的人那樣“呵呵”,而是惡狠狠瞪他們。

再舉例:老五總“盤踞”在我家那棟樓的前面,不是在樓門口的人行道,就是在樓對面的人行道,有時候還“臥”在從道路到樓門的臺階或斜坡上,進進出出常常遇見,就“老五”、“老五”地叫它,老婆和年幼的女兒就也跟著叫,它沒什麼反應,我們也不在意,畢竟,我們都不知道,這樣經常“遇見”,算不算“熟”。

可有一次,我騎腳踏車從超市買回很多東西,大包小包馱得沉甸甸、岌岌可危,到樓前下車,要從斜坡推車進樓,可它卻臥在斜坡中間,我緩緩向它“推進”,說:“老五,我能過一下嗎?”它看我一眼,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很有節制地“立起”,很靈巧地從側面跳下了斜坡,給我讓出了道路。我大聲熱情洋溢地說“謝謝”,途中瞥它,發現它正看著我。那一瞬,我確定,從它的眼睛裡,看到了可以用“溫暖”來形容的“顏色”,就像迎候或“目送”的老朋友……

由於一些屬於人的世界的原因,例如孩子上學,我們很長時間都不是“長住”在有老五“看守”的那棟樓裡面的家,基本是每週週末才回去,所以,能見到老五的次數,不很多。每次回去,總免不了大包小包多帶點兒東西,就像短途旅行歸來。

記得有一次,因為特別的原因,我們好幾個星期都沒回去,再回去時,大包小包就愈發多且重了起來。作為家裡唯一男丁,當然是我“擔大綱”。可巧,沉甸甸囉裡囉嗦往樓門去的時候,老五正在斜坡側面曬太陽。這在我們並不多見——就是以往每週都回,也都沒在剛到達大包小包的狀態下遇見過它。所以,儘管沉甸甸囉裡囉嗦,我們還是很高興地喊出“老五”。隨即,老婆就叨咕說“老沒回來該不認識了”。不想,話音未落,老五就“起身”,沉穩卻不乏輕快地衝我們走過來,鼻子輕輕碰碰因為它走過來而停下的我揹著的沉甸甸的旅行包。然後,又稍微大力一點,碰了一下那個包。

那算是我們,我和它,第一次真正的“接觸”。說真的,我有點兒怕,嘴上說:“這裡沒吃的。”斜後方傳來個上點兒歲數的溫柔女聲,說:“它那不是要吃的,是歡迎呢!認識!”

我信了。瞬間就信了!

上臺階進樓時,我回頭看見了它那帶著溫暖顏色的目光,像迎候或“目送”老朋友……

那次後來,很快就是嚴冬,一直都沒見到它。

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當時有點兒擔心,也有點兒傷感。擔心的是,那些惡狠狠說要置它於死地的狗主人會不會真的下手,或者它能不能熬過如此的嚴冬。傷感的是,已經是“老狗”的它,若真的“不在”了,我們的日子,必定會多一絲哀婉的懷念。一絲。就一絲。很細微。但——無法無視!

女兒問:“老五會不會死了啊?”我說不會。不然說什麼?

再往後,天愈發冷了,卻見樓外已完全枯敗的綠化帶裡,出現了個挺“規矩”的狗窩。聽樓裡的人說,那是給老五搭的窩,物業插手了的。

我希望是真的。希望那真的是“物業插手”給老五搭的窩。就像告訴我的鄰人也是同樣那麼希望。物業插手,意味著,它,老五,一條“練達”的流浪狗,得到了“合法生存權”!

當然,我沒去印證“物業插手”,但的確很特意地去看那個窩,盼著能看見它在裡面,盼著能再喊一聲“老五”,跟它說:“我回來了。”問它:“這窩是物業給整的麼?”

真說了、問了,它會不會有迴應,不知道,也沒機會知道——窩是空的。每次我去看時,都是空的。女兒問為什麼老五不住這個窩。我搖頭。女兒有點兒傷感地問老五會不會死了。這回,我的回答是“不知道”,隨即告訴已步入“少年”的女兒:“老五是特別懂事有靈性的狗,真要是快死了,也許自己能預感到,可能會去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不給人添麻煩……”

記得,跟女兒說那番話的時候,我自己都快流淚了。

我真的以為它就此消失了。

如果按人的壽命核算,就便那時,老五也應該到“古稀”之年了,死去,很正常;甚至都可以說,比還活著,更正常。

記得,聽了我那番話過後,女兒偷偷哭,被我發現,好生勸慰了一番。

我從來都不把女兒當“小孩子”看待,從來!就是從她一出生開始。所以,我也從來不用哄孩子的套路去跟她交流。順著對老五“消失”的傷感,我給她“上了一課”,關於“失去”,關於“從沒有過”和“有過而失去”的區別,關於“接受失去”……

能想象麼,在那樣對於“失去”做足功課之後許久,樓裡電梯一開門,要進去的我們跟已有了新主人、被新主人牽引著出電梯的老五迎頭“相撞”,會是有多欣喜!

當時,很是認了一下,因為它胖了許多,像養尊處優的貴婦。

老五吧?猶疑的詢問掩不住“就是它”、“它還在”、“它過得比以前好”的喜悅和欣慰。

牽引它的新主人給了我們很肯定的答覆。就是它!老五!一個那麼卑微而又那麼神奇的生命!一位曾經以為永遠失去而竟卻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它沒“答應”我們。也許是因為我們語氣中的詢問意味。

我說:“看把你胖的!”已經交錯開要出去的它,竟停下回望了我一眼,好像在說:“我就胖,就胖!”又好像想說:“哇,又見面了,看我,過的好吧……”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為什麼之前那麼那麼久、久到“好多年”都沒看見它了,原來,有家了!有了溫暖善意舒適的安樂窩了!

真好!我發自心底感慨。

好好安度晚年吧,你是多有福氣啊!我發自心底為它高興!

有了安樂窩的老五,深居簡出地不那麼容易見到了。可還是時不時能碰見。前幾日那次相遇,就是穿了“馬甲”的那次,它明顯沒有之前那麼胖了。也許是因為太老了吧。

人老了,食慾就變差了,身體入不敷出,就容易變瘦。看看那些長壽的爺爺奶奶,大多比較瘦——比他們自己早先要瘦。

大概,狗也是差不多的吧。

我在超市裡轉了好久,不知不覺裝了滿滿一推車貨品,後來又放回去了一些,因為覺得沒大用。我平常不是這樣的。可能,有意無意地,我在拖延著購物的過程,也就是延後著離開的時間。可能,這樣的拖延、延後,跟門外的它有關。

我不知道,是更希望出去時候看不見它還是更希望還能看見它。

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當最終還是離開超市,進入初冬的暮色時,沒看見它了的時候,似乎,我有了答案——它不見了、離開了,正如眼前呈現的那樣,是我更想要的結果。因為,這個結果,更意味著,它確是“陪”主人購物來了,這會兒,已隨著主人回家了。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我跟它及其主人,回家的路,應該是一樣的。我很努力地騎車往回,沿途想看看還能不能遇見,沒有。

應該已經到家了。

天冷了、天晚了,該回家了。

“陪”主人購物,回去,該是有獎勵的吧……

又是冬天了。說會是個暖冬。不知是否在為供暖不足找鋪墊。

其實狗是不怕冷的。帶“哈士奇”血統的狗,理論上應屬最耐寒的哺乳動物之列。所以,通常狀態下,狗不至於凍死,只會餓死。

我想,我希望,老五,從沒聽見叫過的、超長壽的、認識我的“練達”的“神犬”,不凍不餓,舒舒服服安享也許到明天就結束的“餘生”。

我願,我祈盼,老五,相識十幾多年、善於沉默的老朋友,能長長久久活著,還會有下次、下下次、很多次的“相遇”。

我要用它在漫漫生涯中很可能多少弄明白了一點點的人類的語言,默默祝福它,告訴它:喜歡你!很想念!

它是一隻流浪狗,它是一隻神犬,它的名字叫老五

2022初冬於北京聽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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