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水性楊花的田小娥冤魂附體，為何鹿三精神崩潰而逝

我到白鹿村惹了誰了？我沒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沒偷扯旁人一把麥秸柴火，我沒罵過一個長輩人，也沒搡戳過一個娃娃，白鹿村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乾淨，說到底我是個破鞋。可黑娃不嫌棄我，我跟黑娃過日月。……大呀，俺進你屋你不認，俺出你屋沒拿一把米也沒分一根蒿子棒棒兒，你咋麼著還要拿梭鏢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白鹿原》是陳忠實唯一一部長篇小說。他歷時四年打磨出了一幅醇厚的黃土高原畫卷，刻畫了仙草、田小娥、冷秋月、白靈等眾多鮮活的女性代表。

其中野性美豔的田小娥，是讀者褒貶不一，個性最鮮明的女性，也是陳忠實成書準備階段構思確立的第一人。

上述片段就是公公鹿三殺死田小娥後，被田小娥冤魂附體，藉口說出了田小娥悲慘人生，她只想做個普通人，卻沒有人給其活路。也許這時的鹿三才真正體驗到自己似乎錯了，真的殺錯了人。

陳忠實為田小娥悲慘結局，落下最後一個字時只說了一句話：“生的痛苦，活的痛苦，死的痛苦。”。

田小娥的屈辱人生。

封建社會男權至上，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三從四德是女人頭上桎梏的枷鎖。

書中的關中村子白鹿原，就是當時社會縮影，族長白嘉軒用忠孝仁義道德束縛著村民，女人們只能在封建禮教大山下壓抑天性，而田小娥卻是村中少有的堅持自我，獨具叛逆精神的女人。

田小娥出生於書香之家，父親是一個秀才。17歲的小娥出落得豔若桃花，卻在最美年華，被父親賣給足以做爺爺的郭舉人為妾。這一場老少配未能帶給小娥，老夫少妻式的寵愛，卻註定成為小娥悲劇人生的開端。

郭舉人納小娥為妾並非為憐香惜玉，只是看中小娥旺盛生命力，將其當做了炮製養生品的器具而已。小娥每日在郭舉人夫婦監督折磨下，承受著難言的屈辱，還要操持繁重家務。

生性倔犟的小娥，怎堪如此過一生？她偷偷將紅棗放入尿中浸泡，然後拿給郭舉人吃，默默的與命運做著抗爭。

直到命運將年輕力壯的黑娃推到小娥面前，為其打開了宣洩天性的出口。小娥在黑娃這裡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只說“有這一遭，死也值得了。”。

紙裡終包不住火，當小娥與黑娃姦情敗露時，郭舉人將兩人雙雙攆出家門。可小娥的秀才父親並不想認這個傷風敗俗的女兒，甘願倒貼錢讓黑娃帶走小娥，與女兒此生不復相見。

黑娃不顧世人白眼將小娥帶回白鹿原，得不到任何人認可。小娥無法入祠堂，只能跟著黑娃到村外荒窯居住。可小娥坐在黑娃的推車上，笑著唱著滿心歡喜。

當他們第一次睡到已經烘乾的溫熱的火炕上，又一次激動得哭了。黑娃說：“再瞎再爛總是咱自個的家了”。小娥嗚咽著說：“我不嫌瞎不嫌爛，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願。”。

小娥的幸福就這麼簡單，可白鹿原仍容不下她，尤其公公鹿三更是將其視為勾引黑娃的狐狸精。

小娥與黑娃的快樂終究短暫。黑娃鬧革命跑了，小娥為黑娃能平平安安回來，中了叔公鹿子霖的圈套，被鹿子霖霸佔後，一步步走向深淵無法回頭。

當兩人醜聞在白鹿原傳開時，鹿子霖為示清白，在祠堂親自拿著帶刺藤條抽打小娥屁股。

隨後，鹿子霖又無恥的用甜言蜜語求的小娥原諒，並利用小娥勾引白孝文以報復白嘉軒賦予的羞辱。

白孝文是白嘉軒長子，識文斷字頗有教養，名正言順的族長接班人，可其卻在小娥美麗誘惑下，沉浸小娥溫柔鄉無法自拔。

白孝文為小娥甘願名聲掃地，每日與其廝混在一起，吸鴉片敗光家產，逼得賢良妻子飢寒交迫而死。

小娥成功報復了白家，可心中並沒有一絲快樂。她為白孝文痴情所感，當白嘉軒在祠堂狠狠鞭打白孝文時，心中暗悔“我這是真正地害了一回人了。”。

鹿子霖再來到小娥身邊，小娥憤怒的踢向鹿子霖小腹，並尿了鹿子霖一頭。

田小娥之死。

田小娥與白鹿原三個男人的糾葛，早已惹得公公鹿三怒火中燒，憤而向小娥下了殺手。

鹿三不是壞人，只是一個勤勞純樸的長工。他與主人白嘉軒雖然情同手足，卻一直恪守著拿錢為主人家好好幹活的理念，同時亦是白嘉軒忠孝仁義道德的最大擁躉。

鹿三思想封建保守，雖然不承認田小娥為兒媳，卻無法容忍田小娥為給黑娃帶綠帽子，無法容忍田小娥魅惑的白孝文家破人亡，遂將所有悲劇根源都歸罪於田小娥。

當鹿三將梭鏢插入小娥後心，小娥臨終前不解鹿三為何殺她的那一聲“大呀”，使鹿三如夢初醒，也陷入自責癔症之中。

後來小娥冤魂為白鹿原帶來了疫病，並附體鹿三借其之口，控訴了鹿三們不仁不義待自己的不公平。最終鹿三也在瘋癲中死去。

總結。

當年陳忠實赴藍田蒐集素材，看到厚厚的二十幾卷縣誌，竟有四五卷都是貞潔烈婦的記錄。陳忠實有感於那些鮮活的女人，被“志”與“節”兩字桎梏，變成皺縮的軀殼，只為縣誌上短短几行張王氏、或趙李氏的節婦記錄。

陳忠實藉此想塑造一位敢於釋放天性的女人，由此田小娥的形象躍然而出。在陳忠實眼中，並不覺得田小娥骯髒，反而賦予了更多同情。

田小娥敢於衝破禮教遵從自己內心生活，可她也有自己的侷限性。

田小娥透過將紅棗泡尿與偷情，借背叛郭舉人發洩內心憤恨，卻無法找到真正解放的道路，既無法擺脫父親強賣的親事，也無法真正與郭舉人正面抗爭。

這也使田小娥陷入惡性迴圈的悲劇中，她在白鹿原被拋棄、被鞭撻、被利用，終致走向了墮落。

田小娥想做普通女人，可世人皆認為她水性楊花，當田小娥被命運捉弄墮落後，世人就指著她“看，果然水性楊花。”。田小娥終被世俗所殺。

也許陳忠實不願田小娥落得如此悲慘結局，可舊時女人真實命運豈是陳忠實的筆能掌控？

《白鹿原》透過白鹿兩大家族祖孫三代恩怨糾葛，將陝西關中地區曾經的歷史，真實立體呈現在世人面前。1998年，出版5年後的《白鹿原》終於突破質疑，獲得第四屆茅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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