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為娶小姨子，竟害死妻子偽造成車禍，1993年河南周口殺妻案

1993年4月12日上午8點30分左右，

河南省周口市

西華縣紅花集鎮的一名幹部神色匆匆地來到縣公安局報案說：

西（華）扶（溝）公路葉莊橋西路北沿溝內有一具女屍，不遠處還扔有一輛被撞毀的腳踏車，現在有許多群眾正在圍觀。

不是肇事便是兇殺。

副局長劉國慶、副政委馬明學、技術股長凌春生聞訊而動，沒有汽車，他們便騎腳踏車飛奔案發地點。

現場並不複雜，路邊有一片約50釐米左右的血跡，上面撒了一層薄薄的沙土，血跡旁有一道腳踏車歪倒與路面擦劃痕跡。路坡接近溝底處，有一具頭西腳東，衣著整齊，面部有血跡的女屍。儘管沒了生命，從她那滿頭飄逸的烏髮，眉目清秀的臉龐和窈窕的身段中，仍可讓人猜測出死者生前一定是個漂亮的女性。她全身空空，沒有能證明身份的隻字片言。

女屍不遠處，歪放著一輛28型飛鴿大鏈盒腳踏車，車大梁上揭開車禍之謎有一灰塵掌紋，後擋泥瓦被撞癟，支架弓到車條裡，從路坡痕跡可以看出，屍體與腳踏車都是從公路上拋下去的。劉國慶、馬明學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由馬明學率民警根據腳踏車鋼印號碼，迅速查明死者身份，劉國慶與其他偵技人員對現場作進一步勘察。

在黃橋鄉派出所，查出腳踏車是西斧柯村農民王三坤的。

正好王三坤有一親戚在鄉政府工作。他提供說，1989年12月，王三坤的女兒王鳳出嫁，這輛腳踏車作為嫁妝，早已被王鳳帶到婆家去了。王鳳的丈夫是紅花集鎮三里廟村人，名字叫王春生。

參戰民警旋即來到三里廟村，敲開了王春生家的門，看到王春生正與一姑娘說話。經詢問，姑娘自稱叫王玉珠，是王鳳守閨未嫁的同胞妹妹，聽說公安局查問她姐的腳踏車，擔心出事來問問情況。

詢問王鳳是否在家，王春生若無其事地回答說：“王鳳早上6點40左右騎腳踏車到曲莊、凌橋兩個姐家要豆角種去了。”

接著，民警們詳細詢問了王鳳的相貌、衣著、所騎腳踏車等特徵，便認定路邊女屍就是王風，於是告訴王春生、王玉珠說：“王鳳在公路上出事啦……”

王春生、王玉珠聽後大驚失色，立即隨民警們來到現場。車還沒有停穩，王春生便瘋也似的跳下路溝，撲到王鳳僵硬的屍體上，呼天搶地，失聲慟哭起來，直哭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王玉珠撫摸著姐姐蒼白的面頰，更是悲痛欲絕，哀聲震天，嚎嚎啕啕，氣斷聲絕。幸虧眾人搶救及時，二人才復甦還陽，魂歸人間。

接著，王鳳孃家、婆家的親屬陸續趕到，加上眾鄉鄰足有數百人之多。王鳳的孃家人說，王春生聰明能幹，家庭殷富，與王鳳結婚以來，從沒有聽說他倆吵過架、磨過嘴。鄰居們反映，王鳳作風正派，脾氣溫柔，是百裡挑一的好媳婦，這幾年她兩口你恩我愛，小日子過得比蜜還甜。村幹部介紹說，王春生家幾輩單傳，王鳳給王家生了個大胖小子，更被王家看重，現又懷孕兩個多月，王春生正攆村幹部要生育指標呢。言外之意，王春生不會害死王鳳。人們眾口一詞地說：

王鳳是被汽車或拖拉機撞死的。鄉里鄉親在哀嘆悲惋王鳳英年早逝的同時，千咒萬罵肇事逃逸司機，字字血，聲聲淚地要求民警追尋肇事車輛，解決埋葬經費。

把王鳳之死定為車禍，簡單省事，又內內外外上上下下皆無異議。

然而，王鳳究竟是怎麼死的？西華縣公安局的民警恰似少林寺的和尚，全（拳）都是好樣的。現場的蛛絲馬跡，絲毫沒有逃過他們的火眼金睛。

既然吃上了公安這碗飯，就要護法為民，抑惡揚善。是非不辨，人云亦云，絕不是好民警。就在民警們查尋死者身份的同時，劉國慶等人在屍檢時意外發現死者頸部有不明顯掐痕，稍加深究和論證，疑點便接踵顯現：

其一，尋常汽車肇事，逃跑唯恐不及，怎麼可能再停下車來，把屍體和腳踏車拋入路溝呢？更不會用手捧土掩蓋血跡；

其二，腳踏車毀壞部位、毀壞程度經反覆模擬試驗，並非機動車輛撞擊所形成；

其三，死者頭部傷痕無生理反應，且非致命傷，顯然是死後所致。同時，傷痕作用力方向與腳踏車毀壞作用力方向也不同步；尤其是死者頸部的一枚指甲痕，更在偵查員面前形成了一個碩大的問號。

在上述諸多疑點沒有得到科學的解釋之前，民警們能輕易肯定王鳳是被汽車撞死的嗎？

幾乎與劉國慶等民警在現場探跡索隱的同時，5公里外的公安局化驗室裡，凌春生、詹霞也正在為破譯王鳳死亡的盲點緊張工作著，他們忘記了吃午飯，全部身心地投入到檢驗從現場提取的血跡標本上。

聯苯胺預實驗，未加入冰酸醋、雙氧水，標本即呈現出血的反應，繼加生理鹽水培植，真血的顏色應呈暗紅色，而標本卻呈紫紅色。這是怎麼啦？面對異常標本，他們極端認真地把抗人血紅蛋白HB注入試管，進行血跡種屬試驗，60分鐘後，接觸面應呈現的白色沉澱環千呼萬喚不出來。

原來不是血。

不是血是什麼？副股長卜玉太馬上到商店收集各種顏料，進行比對，紫紅、桃紅、紅丹、紫汞、紅汞、呋喃丹，終於，凌春生、卜玉太、詹霞臉上泛出了笑容。原來，現場提取的“血跡”乃是高錳酸鉀兌涼水而形成的紅顏色水。

偽造現場的證據，又被西華警方抓住一條。

人命關天，務必慎重再慎重。下午2點，牛德成局長驅車趕到現場。這個出了大案就在辦公室坐不住的老公安，不僅沉穩幹練，而且精明果斷。面對死者家屬紛繁的干擾，牛德成指令對王鳳頸部強行解剖，一刀下去，便發現王鳳頸部皮下有大量淤血。綜合分析認為，王風絕非死於車禍，而是她本人形不成的扼頸窒息死亡。

他殺無疑。

夜色像一襲無垠的蟬翼般的黑紗，悄悄地吻擁著大地，籠罩著萬物。而此時，西華縣公安局辦公室裡卻燈火輝煌，活躍異常，王鳳案件分析會正在這裡有條不紊地進行。

“排除肇事，定為他殺。”牛德成一錘定音。

他殺必有兇手。兇手是誰？

案情線索源源不斷地提供上來：

據王春生講，王鳳早6點40分左右離家，此時天已大亮，在車水馬龍的西扶公路上，不可能因遭強姦、搶劫而被害；

一個賣豆腐的農民在案發當日微明時分，曾看到王春生拉著架子車，從案發現場的方向往南迴家。而當天6點左右起床的百餘名王春生的鄰居、親屬、上早自習的學生，均沒有見到過王鳳，這表明王春生提供的王鳳於早6點40分離家的情況不太真實。另外，經秘密取證比對，王鳳屍體旁腳踏車樑上的掌紋是王春生所留；從屍僵、屍斑、屍溫程度判斷，王鳳死於12日凌晨2點至5點之間。

魂赴冥界的王鳳，怎麼可能會在6點多鐘再騎腳踏車外出？

民警們一致認為，11日晚至12日早，王鳳沒有外出，家中沒有意外，能夠在後半夜害死她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丈夫王春生。

考慮到王春生喪父也沒有兄弟，馬上收審沒人料理王鳳的後事，加之王春生自以為手段巧妙，警方難以識破其廬山真面目，不會潛逃，西華警方決定欲擒之，故縱之。待王春生將王鳳的屍體拉回村後，馬上進行解剖，以準確確定王鳳的死亡時間。一俟王鳳入土，再將王春生收審。

而此時的王春生，災禍陡降，中年喪妻，引起善良的人們的一片同情。

司機撞死人跑啦，損失當然應由司機賠償。幾個前來幫忙的漢子在這種“理”的支配下，七手八腳，把王鳳橫屍公路，然後又在路上放上幾條鐵耙，設關立卡，向過往司機索錢。不拿“大團結”，休想從此過。司機叫苦連天，為了趕路，又不得不往外掏。近4000元人民幣，就這樣源源流入王春生的腰包……

公安機關聞訊後，迅速前往制止。王春生才結束用死人坑活人，攔車索錢的鬧劇，把王鳳的屍體拉回家中。

15日上午，西華警方按預定方案來到三里廟村，由於晚到一步，王春生已將王鳳的屍體入殮並把棺材蓋釘死。映入民警們眼簾的是，靈棚前的供桌上，擺滿了一應供品，伴隨著嗩吶悲愴淒涼的樂曲，前來祭奠的人接踵而至，絡繹不絕。憑弔者焚紙燒香，三叩九拜，肅穆悲哀地為王風超度亡靈。

王春生、王玉珠在老少爺們面前，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一死一活……

憐憫之心，人皆有之。一個溫馨的小家庭頃刻間家破人亡，毀於一旦，怎不叫石人落淚，鐵人啜泣呀！

劉國慶一行道明來意，王春生、王玉珠瘋也似地撲到棺材上，嚎啕大哭道：“俺人已經冤死啦，不能再挨刀啦，嗚嗚……”拼死拼活阻攔開棺驗屍。

民警們只得轉而做王鳳父母親的思想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從早上一直動員到下午一時，他們才終於同意開棺解剖。

日薄西山，殘陽吐血。傍晚時分，王春生花架子響器，吹吹打打地把王鳳送到墓地，糊里糊塗丟掉性命的王鳳，總算入土為安了。

接著，王春生置酒席數十桌，大宴賓客。正是親戚有餘痛，他人亦已歌。眾人猜拳行令，吆五喝六，好不熱鬧。

王春生此舉是酬謝親鄰幫忙，或是慶賀自己的“傑作”大功告成？鬼才知道！人們知道的是席尚未散，鄰人王某便勸王春生續王玉珠為妻……

王鳳胃內容檢驗，更加證實了民警對王鳳死亡時間認定的正確。到收網的時候了！

16日一大早，劉國慶、馬明學率民警悄悄將王春生住處包圍，突然降臨，把正在矇頭酣睡的王春生從被窩裡掂了出來。

馬明學嚴正宣佈：“王春生，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需要你到公安局講清問題。”

王春生聽罷陡吃一驚，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耷拉下腦袋，乖乖地把雙手伸進手銬。

果然不出所料，突審效果極不理想。白天審問3次，王春生始終神情鎮定，方寸不亂，或堵門封口，或百般狡辯，東扯葫蘆西扯瓢，千方百計企圖掩飾殺害王鳳的事實。

是啊，作案分子大多是不會輕易開口的，尤其是法不容赦的殺人犯，更是鋼牙鐵嘴，狡猾抵賴。因為這些人犯罪後的心理通常是：

交代出來，罪不容誅，一槍倆洞，死路一條。因此，為了逃避打擊，他們總是千方百計層層設防，試圖僥倖過關。

下午，牛德成、劉國慶、馬明學再次碰頭，周密設計第四次突審方案。決定配合政治攻勢，在條件成熟時出示證據，從王鳳的死亡時間、頸部扼痕、偽造的血跡、腳踏車樑上王春生的灰塵掌紋等方面實施強攻，擊破王春生的幻想，揭穿他喋喋不休稱王鳳是“車禍死亡”的謊言。

這簡直是一場馬拉松式的審問，從16日晚7時開始，雙方一直僵持到次日凌晨4時，其間，王春生謊言迭出，畫筆敲鼓，編造得有聲有色。民警們證據在握，窮追猛打，與王春生是百米賽跑，寸步不讓。

黎明時分，王春生在鐵證面前理屈詞窮，精神崩潰了。他面色蒼白，虛汗淋漓，少氣無力地說：

“紙裡包不住火，看來瞞不住你們了。我說，我給你們說實話！”

——我是從春節前開始盤算殺害王鳳的。為了對付公安機關，避免引來殺身之禍，我專門買幾本案例選編，光研究作案手段，從中受到啟發，用來設計謀害王鳳的辦法。

12日凌晨3點左右，我趁王鳳熟睡之際，用事前準備好的電視機電源線頭，猛地按到王鳳兩個大拇腳趾肚上。睡夢中，王風身軀猛地抽搐一下，雙手掙扎著驚呼道：“中電啦！中電啦……”我見電不死她，忙丟掉線頭，撲上去跪住王風的胸口部位，然後用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嘴裡反覆唸叨著：小鳳對不起啦！小鳳對不起啦！直至她雙目怒視著我斷氣。

我把人害死後，為什麼又偽造車禍假象呢？

春節後，俺那一片公路上發生過一起車禍。我看公安局的到那兒一看，家裡人就把撞死的人抬走埋掉了，挺簡單的。於是，我把王鳳害死後，也把她的死偽造成車禍，嫁禍於人的目的是為了我自己逃避打擊。

車禍需要點血，我用針扎自己的胳膊，疼得很，出血也不多。又找紅紙用水泡，不像血。於是便從書櫃裡找出半瓶高錳酸鉀，用水一兌，挺像血。便裝到啤酒瓶裡，然後給王鳳把衣服穿齊整，給她擦乾淨臉，還給她抹了點雪花膏，把她抱上架子車，用被子蓋嚴，又把她平時騎的腳踏車裝到架子車上，於5點左右把她拉到公路邊偽造車禍現場。我先把王鳳拋到溝裡，然後對著一棵楊樹，用力把腳踏車支架撞彎，又找塊石頭，把腳踏車尾燈砸爛，然後又跳下溝去用石頭朝王鳳頭部砸幾下，把高錳酸鉀水抹到她傷口和臉上一點，剩下的就潑到公路邊，捧一把土撒蓋在上面，掂起腳踏車扔到王風屍體不遠處。偽造完車禍現場後，就拉著架子車回家了，專等熟人給我報信後去收屍。

“據說你們夫妻關係挺好，你為什麼要害死王鳳？”

“俺小姨子王玉珠對我有好感，她曾對我講，她找物件就找我這樣的。她比王鳳年輕，比王鳳耐看，對我兒子也好，我和她也對脾氣。把她和王鳳比較，覺得她比王鳳強，於是我就把王風害死，打算和王玉珠結婚。”

旭日東昇，萬道金光照大地。

迎著晨曦，民警們再次來到三里廟村，掘墳開棺，驗證拍照下王鳳兩個大拇腳趾肚上的電流斑，在返回的路上，又在一塊麥田裡提取到王春生扔掉的裝高錳酸鉀的啤酒瓶……

風流夢難圓。一起偽造車禍的殺妻血案真相大白了，狡猾的王春生終究沒有能夠逃脫人民的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