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劉氏莊園

作者：三分明月

記得好象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中後期，大概是“文革”結束後的1977年吧，我曾隨同單位的一個參觀團隊，到大邑縣安仁鎮參觀過一次劉文彩地主莊園。

那時候年紀尚輕，初出茅廬在一所“戴帽初中”當老師。

那個年代，參觀的目的當然是接受階級教育。

雖然時隔多年，當年參觀的印象太深刻，至今仍留記憶。

參觀中，只覺得莊園十分龐大，地主生活奢侈豪華，欺壓農民的手段十分殘忍，對交不起地租的農民還專門設有水牢、地牢關押等等。

為此，在講解員的帶領下還專門參觀了一下水牢。

據當年的解說員介紹，一個叫冷月英的農婦，由於交不夠地租被關押在這陰森恐怖的水牢裡七天七夜，被折磨得九死一生。

另外，在當年收租的後院還開闢了一個“泥塑收租院”展覽館。

這些泥塑，由四川美術學院的部分老師和學生，外加民間藝人集體創作而成。

泥塑栩栩如生，維妙維肖，把地主階級的狠毒和農民的疾苦表現得入木三分。

總而言之，那次參觀算是接受了一場既生動又深刻的階級教育。

文化大革命結束，隨著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中國進入到一個嶄新的時期，有些東西開始撥亂返正。

近些年，不斷在媒體上網路上看到一些有關劉文彩及其莊園的資訊。

比如說“劉文彩地主莊園”已更名為“川西民居博物院”；再比如說劉文彩發財後如何行善，不但為家鄉花巨資（當時摺合二百萬美元）修建了文彩中學（現安仁中學），還為家鄉修建了一條從成都到安仁鎮的公路。

至於其它修電站建石橋等善事更是不一列舉。

惡霸地主變成了大善人，事實果真是這樣嗎？

今年初夏的五月中旬，我隨榮昌的一家旅行社又去了一趟安仁鎮，目的是想再去看看這處莊園，如今的莊園會有什麼變化？

一下旅遊大巴，在莊園門外的路邊有一石碑，上面刻有“安仁劉氏莊園”六個大字。

聽旁邊人言說，近些年來莊園名稱確實幾經變異：劉文彩地主莊園——四川民居博物院——劉文彩莊園展覽館，最後才確定為安仁劉氏莊園。

石碑下面還刻有幾行小字，諸如“佔地面積7。1萬餘平方米，建築面積2。1萬餘平方米，是中西合璧的建築群……。是國家4A級景區，青少年教育基地，國家三級博物館。”云云。

從這塊碑刻的內容，就已看出官方已基本為劉氏莊園定性——既是旅遊景區又是教育基地。

進入莊園大門，我隨大家走了一趟，陳列品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我剛要退出，正碰上一位女解說員帶領一個外省旅遊團進來，她邊走邊解說，我也順勢湊上去，不妨再走一趟。

她帶領大家走到劉文彩妻妾的住房時解說道：劉文彩有兩妻三妾，其中五姨太王玉清就是大邑縣本地人，父親是個小商販家境一般。

1937年她二十五歲時嫁給劉文彩，劉當時已是五十歲的半老頭了，由於王乖巧聽話很得劉的寵愛。

1949年劉文彩去世時，王玉清還很年輕，解放後王改嫁。

此人由於曾是劉文彩小老婆，在歷次政治運動中都沒有逃脫被批鬥的厄運，那頂“地主婆”的政治帽子一直戴到80年代。

但此人長壽，一直活到2003年，以92歲高齡去世。

以前從一些有關劉文彩的資料上看到，有劉強搶民女一說，就是指的王玉清。

後有記者專門走訪調查王玉清被搶一事，均被王否定。

說自己是劉文彩明媒正娶用花轎抬進劉家的。

據說劉文彩去世這麼多年，王玉清還堅持每晨都為劉敬香。

並常對人毫不避諱地說，她這一輩子除了父母就是劉文彩最心疼她。

是人話是鬼話？難以說清。

講解員帶大家走到一地窖旁，介紹說，以前這地窖曾被灌進水裝上柵欄，被展覽館開闢成水牢。

其目的當然是揭露惡霸劉文彩的罪惡，進行階級教育。

講解員接著介紹，這其實是劉文彩當年儲藏鴉片的地窖倉庫。

劉文彩在宜賓時就開始經營鴉片生意，為其弟四川軍閥劉文輝籌措軍費。

據說修建文彩中學和修建成安公路由於經費不足，劉文彩也透過販賣鴉片籌錢。

看來水牢之說純屬子虛烏有，劉文彩販賣鴉片倒是事實。

劉文彩不但販賣鴉片，本人也吸鴉片。

院內還設有他吸鴉片的專用房間，還展出他吸鴉片的煙槍、煙燈等精美用具。

看來這也是事實。

跟著這位講解員轉過鴉片庫便到了收租院。

收租院，位於莊園的西北角，是一大一小兩個四合院，院中間各有一個天井。

整個泥塑作品，共114個人物，在四合院全長118米的圍廊裡，依次擺放佈置。

泥塑群共分為七個部分：送租、驗租、風谷、過鬥、算帳、逼租和反抗。

幾十年前，第一次參觀收租院時，確實引起我極大震撼。

那時不懂藝術，更多的是從政治角度去審視它。

覺得這一組泥塑群雕，確實生動而深刻地地反映了兩個階級剝削與反剝削的歷史場景。

今天換一個角度，從藝術的角度來鑑賞它，確實不失為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

它把西方的雕塑藝術同中國民間的泥塑藝術有機地揉和在一起。

難怪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這件藝術品仍然經久不衰，供觀賞者欣賞並接受教育。

時間接近下午五點半，到了閉館時間了，我隨著人群走出莊園大門。

回頭再看看莊園大門，感慨良多。

前後兩次參觀劉氏莊園，確實有著不同的感受。

究竟是個什麼感受？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所以本文姑且借用“閒話”這個中性詞來敘說劉氏莊園的前世今生。

劉文彩這個雙面人，為他的家鄉安仁鎮做過不少善事，這話不假。

但他作為地主階級，剝削農民的本質也不會變。

他究竟是魔鬼還是善人？是惡霸地主還是開明士紳？

這些個問題，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消楚，只有把這個問題留給讀者朋友去評說了。

2021年5月26日晨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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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克純，退休教師。教了一輩子書卻沒有什麼建樹，顯得十分平庸。

平時喜歡喝點小酒，打打小牌，看看閒書。偶爾也玩玩文字遊戲以打發空閒時光。

身上也有一些臭文人的臭毛病，別人覺得有些高冷，其實是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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