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遠蕭瑟，寒氣入骨，李流芳繪《山水冊》

水面遼闊浩渺，江樹高大挺拔，遠山伴著煙雲，讓人感受到荒涼寒冷。這組作品是明末畫家李流芳的《山水冊》，呈現出典型的文人審美情趣。李流芳是元代畫家倪瓚的“粉絲”，他採用平遠法構圖，用筆疏淡清秀，畫出了文人雅士追求的淡泊高逸之美。

李流芳為什麼那麼喜歡倪瓚？因為他的經歷和倪瓚有些類似。他出生於官宦世家，他成年後恰逢明末亂世，於是隱居不仕。魏忠賢權勢滔天的時候，一群貪官汙吏為其建立生祠。李流芳作為名士，有人逼迫他跪拜魏忠賢祠堂。李流芳留下一句名言，“拜，一時事。不拜，千古事”。這件事傳揚開來，人們都佩服他正直高尚的人品。

倪瓚有潔癖，李流芳也有潔癖，故此他們二人雖然沒有生活在同一時期，但在精神層面相互瞭解。當李流芳畫山水的時候，自然就畫出來倪瓚的味道。言為心聲，畫也可以表達情懷。畫中呈現的寒氣，乍看是距離感。實際上，這是李流芳在釋放孤獨感。

書畫雙絕，詩文無雙，還是舉人老爺。這樣一個人，寧願躲在家鄉隱居，他圖什麼啊！他不願意祭拜閹人，他圖什麼啊！他不願意沾染假醜惡，他追求真善美。他在畫中呈現的寒氣，為了表達內心的孤獨。能夠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太少了，他找不到朋友，就躲到畫中感受浩然之氣。

李流芳在繪畫方面很有天賦，四幀冊頁整體風格為元人筆意，具體到每一幀作品，都有側重點。有的重點表現墨色變化，有的重點表達筆法變化，有的重點表達氣韻，還有重點表達自己的風格。《江山蕭寺》這個題材，宋元兩代很多名家都畫過。李流芳在創作中繞過了宋元名家畫風，直接用五代名家特徵入畫。

用“巨然烘染董源皴”形容《江山蕭寺》十分恰當，他用淡墨溼筆畫出了秋日山水特有的蒼潤。亂中有序的線條，充滿了變化之美，墨色以淡墨為主，盡顯秀逸風流。有情趣，有意境，有筆墨，李流芳的作品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

明末著名書畫家董其昌特別喜歡李流芳的作品，他承認在寫生方面不如李流芳造詣高深。看來，董其昌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李流芳畫這組作品的時候，表現出他對寫生的理解。筆墨之外有意趣，但不能無視筆墨技法。

很多人都不知道《芥子園畫譜》中的“山水譜”，最早是李流芳的課徒畫稿。也就是說，只要是臨摹過“芥子園山水譜”的人，都是李流芳的學生。知道了這一點，再看李流芳山水畫，是不是感覺很熟悉了。

人品高，畫品高，致敬倪瓚，畫中流露出透骨寒意。精研技法，留下畫稿造福後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李流芳呢？李流芳中年以後遊歷四方，他把不同感悟畫到作品中。真情流露，就是真實的李流芳。優秀的文人畫家，透過表達情感，可以形成不同的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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