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是夫君厭棄的醜妻，卻在遇害墜下山崖後，被太子娶為正妃

本故事已由作者：

太上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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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中被隔壁的哀嚎聲吵醒。

我閉著眼睛起床，從櫃子裡找了件灰白布襖套在了身上，拿昨晚的洗腳水胡亂抹了把臉，頭髮用半截木頭筷子彆著，留一縷垂下來，遮住右半邊大部分的臉。

出門前，我習慣性地將手抄進了袖籠，腰身佝僂，我那賭鬼老爹就常說我，像個逃荒的婦女一樣。

像什麼管他呢，又不是像什麼就是什麼。

門外寒風呼嘯，隔壁的哀叫聲比寒風還要悽慘，那個小傻子，估計又被誰打了。

如是想著，果然就聽到傻子老爹的罵聲：

“活該，打死了也是活該，翠煙閣的花魁，那也是你能肖想的？”

果然還是為這事兒，我疾走了兩步，推開了隔壁的門，傻子老爹見我來，目光從身我上掃了一眼，悶聲不響地掉頭走了。

哼哼唧唧的小傻子也不敢吱聲了，只苦著一張臉看著我。

“沈如意，我疼……”

“疼死你才好！”

嘴上雖這樣說，可還是低頭忙了起來，我往盆裡倒了熱水，準備拿帕子給他洗乾淨傷口再上藥，帕子貼到小傻子臉上的時候，他卻又叫了起來：

“哎喲喲……燙、燙……”

我不耐煩地白他一眼，將帕子舉起來輕輕地吹，小傻子透過帕子來看我，突然就呆愣住，兩眼發直的那種。

“沈如意，你這樣，只露出一雙眼，跟翠煙樓的花魁好像哦！”

說著，哈喇子就要順著嘴角滴下來，我將眼一橫，拿帕子甩過去堵住了他的嘴，又撩起自己臉邊的頭髮，將那塊隱隱泛著黑青的胎記湊近了給他看。

“你見過這樣的花魁麼？鍾馗還差不多！”

我確實醜，出生以來就帶著駭人的胎記，又自小失了母親，從沒人教我該如何打扮，整日穿得還沒農村婦人利索。

不過，我一雙眼睛還算有神，單獨來看的話，比皓月星辰還明亮，當然，這話是我自己說的，所以算不得數，因此我常常自己對著鏡子嘆息，這麼美的一雙眼，到底還是生錯了地方。

給小傻子處理好傷口，他嚷著餓。

“我昨天，光顧著保護少萱了，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

他口中的少萱，就是翠煙閣的花魁，風嬌水媚，端麗冠絕，頌城萬千男兒郎的夢中佳人，就連小傻子這樣心智不全的，也懂她的美。

只是，據說頌城還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她總是在面上蓋一層紗，每晚都坐在一艘畫舫裡，從翠煙樓前的盧水河蜿蜒而下。

圍在岸邊的男人會將銀票搓成團，扔進她的畫舫裡，有時候她開心了，就站到甲板上吹一曲簫，簫聲悠遠，身影曼妙，她的影子跟頭頂明月同時映在水面，後者略失顏色。

我將一個鹹鴨蛋扒完了殼，拿灰襖蹭了蹭手，遞給小傻子的時候，略帶吃味地問道：

“齊言，少萱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好看好看！”

小傻子把鴨蛋整個塞進了嘴裡，鹹得直皺眉，卻還是含糊不清地應我：“我今晚還去，不然她就要被人搶走了！”

小傻子說，昨晚有人出了史無前例的高價，來買少萱的初夜，黃金一百萬兩，他可能對這個數字並不敏感，他只知道，少萱要成為別人的少萱了，他不幹！

我搖了搖頭，這傻子看著傻，心卻熱得很，鬼使神差的，我在他的藥里加了些料。

今晚的翠煙閣，他該是去不了了。

2

我有個人盡皆知的癖好，就是睡覺，一天之中，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床上度過，每晚天黑之前，必須關門上鎖，誰都不能打擾。

小傻子齊言不信邪，曾闖過幾次我的房間，可每次都還未等進門，就被我佈下的毒陣機關給弄得暈死過去。

我會毒，皆是自己研究醫書所得，除了齊言，沒人知道。

還有一件事，連齊言都不知道，在我緊鎖的房門內，其實根本沒人！

我去了哪裡呢？

我在翠煙閣當花魁！那個蒙著面的花魁少萱就是我。

今晚的翠煙閣幾乎人山人海，我猜，看熱鬧的人應該佔了多數，昨日那個百萬金主，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再來，大家都在等，我也在等，五年了，終於逮到一條大魚，本想著可以一下子就賺夠我要的銀子，卻被齊言那個小傻子攪和了，我心甚惱。

今日我故意穿了件暖色紗裙，月光下，凝脂肌膚若隱若現，玲瓏身段搖曳生姿，連我自己看了都心動，若不是臉上的面紗，我當真以為自己是個天仙一般的美人兒。

我又暗暗為那金主可惜，要是他真買了我，恐怕那銀子是要打水漂了，我慣會用毒啊，下什麼毒我都想好了，保證他靠近不了我半步，還能在第二天醒來就將我忘得一乾二淨，我只需拿了銀子跑路即可。

只可惜，那金主沒來，倒是來了位債主。

那人自稱是世子。

“皇帝是我叔，睿親王是我爹，只要我願意，給你個世子妃噹噹也不是不可以。”

沒見過這麼光明正大來嫖的世子爺，我不理睬他，他便讓人拿了根帶鉤的繩子，將我的畫舫拉回了岸。

“少萱姑娘，摘下面紗來看看，若真如我意，我立馬封你做世子妃！”

我冷冷地瞧他一眼，努力假裝出高貴清冷之姿，其實心裡早已崩了，要我摘面紗，這不是要我命麼！我寧願不要那百萬兩的銀子了。

世子爺卻不依不饒，見我沒動作，他自己就要動手，我當即捂住肚子，將眉頭深擰。

“世子爺，我突然內急，容我去方便一下可好？”

我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放出了一味長蟲花毒，周遭的空氣頓時變得有些……微妙，連帶著圍住我的那些人都捂住鼻子退了三退。

趁著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我拔腿就跑，面子算個啥啊！可誰知，不出片刻那世子就追了上來。

我不得不停下來，理了理面紗後，依然假裝鎮定地吐槽他。

“世子爺，都說了我內急，你還跟過來做什麼？莫不是想現場圍觀？”

他卻歪著嘴角笑了起來：“要是姑娘不介意，本世子倒可以勉為其難的。”

我呸，他分明就是識破了我，那味長蟲花毒，雖然聞起來確實有股子雞屎味，能讓人相信我是真的內急，可我竟然忘了，那味道能經久不散，論這天下有誰的屁味能有這等威力？

果然如我料想的這般，世子見我不應，便又斜著眼睛問我：

“你會用毒？”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眸子裡有半分試探，半分陰毒，我從其中得出結論，這個男人不好惹，於是，在這嚴寒冬日，我想都沒想就一頭扎進了盧水河裡。

我猜他們沒有跟上來，但我又痛恨他們為什麼沒有跟上來，雖然我水性不錯，可也扛不住這冰涼刺骨的河水啊！

起初我還支稜著胳膊能游上一遊，到後面的時候，腿也木了，腦子也僵了，身體便一點一點地開始下沉。

那一刻我在想，到底還是要把自己給作死了，可憐我那賭鬼老爹，再也沒人賺錢給他了，我保留了五年的花魁名聲，也該毀於一旦了，還有我藏在盧水橋洞裡的私房錢，會不會被人撿去花了……

我有苦說不出，嘴裡一口接一口地灌著水，肚子裡像填了石塊一樣，撐得我直翻白眼。

3

老天大概是覺得給了我這樣一副醜容對我有所虧欠，所以在緊要關頭還是派了個結實的男人來救我，可惜我神智不清，也沒看清他的樣子。

他在水下用嘴給我渡氣，唇齒相依的感覺還挺好，但我覺得，應該是重獲新生的感覺才更好。

我攀附著他的身體爬出了水岸，回頭看時，他已經沒入水底看不見影子了，不知是死是活。

我可沒力氣再回去救他啊，我連回家都是用爬的。

在門口遇到了齊言，他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上身穿著件短褂，褲腿高高挽起，腳上並未穿鞋，四季如一的裝扮。

他正哆嗦著在院子裡拿冷水洗臉，說他傻一點沒錯，他那哪是洗臉啊，從頭到腳都淋了個遍，嘴唇都凍到泛青了，他還一臉驚喜地嘿嘿笑著問我：

“沈如意，你今天起得好早哦，你也拿冷水洗澡了？”

我沒力氣理他，回屋換了身衣服，在房裡裹著被子睡了三日才緩過神來。

翠煙閣我是不敢再去了，在家待了整整一個月，我那賭鬼老爹就哭喪著一張臉來找我，說是欠下了五千兩賭債，若還不上，就要被人廢了。

“廢就廢了吧，我伺候你吃喝拉撒行不行？”

比起那五千兩，我寧願我爹成個廢人，他就罵我，說我是個不孝女，說我是個沒心肝，搞笑，我要當真如他所說，能抱著被人拆穿的危險跑去翠煙閣當什麼花魁？

雖然，這其中還有一點點虛榮心在作祟，但我保證，我所有的錢可都是進了他的腰包了，除了盧水橋下的一點點存款。

老爹最終拿一哭二鬧三上吊來逼我，我不得不去找小傻子借錢，這個傻子傻人有傻福，從小便有在朝廷為官的舅舅接濟他，他又不會花錢，所以把所有的銀子都藏在他床下的一個木頭箱子裡，我偷偷去瞧過幾回，沉甸甸的肯定不少。

小傻子正在院子裡給狗拔毛，狗齜牙咧嘴，他也齜牙咧嘴，見到我時，他的齜牙咧嘴就變成了喜笑顏開。

“沈如意，來，我也幫你拔毛……”

我看都不看他，徑直往他的臥房裡去，只丟下一句話給他：

“齊言，借你點錢用啊，等我死了再還給你。”

我聽他在身後連聲拍手叫好，也不知是因為覺得我借錢好，還是覺得我死了好。

他放在床下的箱子又重了不少，我差點都沒搬動，這不禁讓我心頭狂喜，加上我的私房錢，五千兩應該不是問題了，誰知開啟箱子一看，我差點一口氣沒上得來。

“死傻子，你沒事往箱子裡裝石頭幹什麼？”

他從門口露出半個腦袋來，十分委屈地說道：“我看你老來掂我的箱子，掂一次偷笑一次，我就以為，這箱子越重就越討你歡喜……”

我不想跟他討論這些，我只想要錢，我沉了臉問他：“那你錢呢？”

“給、給你爹了啊，他說要把你賣給我做媳婦兒的！”

得了，老頭子自食其果，等著被廢吧！

當天下午，就真的有人闖進了我的家門，要砍了我那賭鬼老爹的一雙手去，他慘叫得厲害，我心裡直突突，終究還是不忍，於是我放出話，三日內籌到錢，如數奉還。

不就是錢麼，在翠煙樓混了三五載，這點主意我還是有的，於是我又找到了小傻子，拿一塊糖來哄騙他：“齊言，跟我去翠煙閣找少萱好不好啊？”

“好哎好哎，找少萱去。”

這一招對他來說，是屢用屢爽。

4

我被翠煙閣的容媽媽攔在了門外，她自然是認不出這個灰頭土臉還帶著一塊駭人胎記的我，於是扭動著丰韻的腰肢將我往門外趕。

“去去去，我們這不收難民啊，別耽誤人家做生意。”

我順勢躺倒在小傻子的懷裡，扶額作虛弱狀。

“實在活不下去了喲，無奈我又生得醜，要是，這男人也能拿出來賣就好了。”

容媽媽一聽我這話，頓時兩眼直冒金光，她在小傻子身上來回掃了掃，拿著扇子掩在我耳朵旁悄聲說道：

“你當真要賣男人？”

可能旁人不知，但我卻清楚得很，這翠煙閣除了在明面上拿女人做交易外，還暗地裡給一些富貴婦人接美男子，那些婦人花起錢來比男人還要大方，又為了掩人口舌常常以高金收買容媽媽，因此，她比誰都希望有人送男人給她。

我此刻在她面前裝出十分驚訝的樣子來。

“男人真能賣？”

她捂嘴而笑：“來吧來吧，保證你賣了第一次，還想賣第二次。”

我一邊拉著小傻子跟了上去，一邊還哄著他說：“馬上就能見到少萱了，馬上啊！”

容媽媽也哄著他，將他帶去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等我再次見到他時，心裡突然就有了一剎那的後悔。

別說這小傻子整天呆裡呆氣的，可真要打扮起來，竟是比話本子裡的翩翩公子差不了多少，要是拿來當相公……

啊呸，我是來賣男人的！怎麼能分心呢！

小傻子運氣不錯，當晚就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貴婦給帶了去。

臨走時，他向我拋過來一記無助的眼神，我對著他悄悄做出一個攤開手掌的動作，他好似就安心了，我卻還在擔心他到底有沒有領會到我這個動作的要領。

我在他的手心裡放了一顆迷藥，我告訴他說，如果有人想要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就只管攤開手掌就行了，那顆藥自會散發出毒氣。

可我怕的就是他也想做別人想讓他做的事。

我對天祈禱，小傻子啊小傻子，該教的我都教了，要真是失了身，可不關我什麼事了啊！

我還是沒敢離開，就蹲在牆角迷迷糊糊地睡著，可沒過多久，突然就有一隊人衝上了樓，我跟在後面不敢吱聲，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那個小貴婦跟齊言帶走了。

這是、被抓包了？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點子也太背了吧！錢沒弄到，我還搭進去一小傻子。

我只得悄悄地跟在了那些人的後面，要是小傻子供出了我，起碼我能在第一時間開溜。

跟著跟著，他們進了一間豪華大院，趁著天空中的第一抹初陽，我抬頭看見，那豪華大院的門匾上，竟是“睿親王府”四個大字。

巧了，遇上冤家了，那日死活要揭我面紗，還揚言要封我為世子妃的男人，不就是這家的公子哥麼！

5

一番打聽，我得知那個小貴婦原來是睿親王的一名小妾，因不得寵，挨不了夜夜獨守空房的寂寞，所以這才想著去翠煙閣撒一把歡，誰知歡沒撒成，就被抓包了。

我估摸著她肯定是被吊起來打了，院子裡隱隱傳來淒厲的慘叫，其中還夾雜著小傻子的哀嚎。

我不由打了個寒戰，心想還是趁早逃了吧，於是撒開腳丫子就往回跑。

大概因為心慌的緣故，一路上我摔了好幾跤，本就巨醜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就更加顯得驚悚了。

跑回家裡，我那賭鬼老爹正在院子裡端了盤花生米下酒，他見到我，絲毫沒覺得意外，只晃著二郎腿問我：

“丫頭，銀子準備好了沒啊？”

我當即抓了一把沙土撒在了他的盤子裡，又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往他的酒罈子裡吐了口唾沫。

“吃吧，喝吧，提前適應一下你的晚年生活。”

做完這些，心裡還是覺得不解氣，他卻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臉上。

“老子養你這麼些年，白瞎了啊！”

他真好意思說！養我的這些年，他哪裡就有個父親的樣子了？自從母親離世，他幾乎天天都在賭館裡，沒錢了才找我，這些年為了給他還賭債，我在翠煙閣賺的銀子幾乎都填了他這個無底洞了，這次若不是他，小傻子又怎麼會被人抓去！

想起小傻子，我心裡起了一絲愧疚，除了孃親，他是唯一一個關心在乎我的人，所以，我不該撇下他跑路不是？

原本要逃走的計劃在這個念頭下被打亂，我進屋穿起了花魁少萱的行頭，在鏡前細細描眉弄妝。

將那層面紗戴到臉上的時候，鏡子裡的世界彷彿突然就明亮了起來，我看著鏡中那雙嫵媚又靈動的眸子，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小傻子，等著我來救你吧！

我找到世子周玉成的時候，他正同一個妙齡女子在花下嗯嗯啊啊地探討人生哲理，見到我時，他的眼底明顯閃過一絲驚訝，但一瞬即逝，他很快就朝著我邪魅地笑了起來。

“花魁姑娘，水性不錯啊！”

我懶得跟他浪費口舌，直截了當地說出了我的來意。

“你幫我放了齊言，用我來換。”

“喲！條件相當誘人啊！不過，總得讓我知道你到底長得何等模樣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來揭我的面紗，就知道他會有這手，所以在這之前，我在自己身上下了一味毒，只要他觸碰到我，就會面板潰爛。

“你要是不怕死，就儘管來碰我試試。”

他便又笑開了，只道：“好好好，我不急不急，一個傻子而已，留著也沒什麼用，放就放了吧！”

不久之後，我親眼看著小傻子走出了睿親王府的大門，雖然一瘸一拐的，但好在保住了小命，我也不算欠他了。

而周玉成已經大張旗鼓地安排天黑後的事了。

“少萱姑娘，還不快去沐浴薰香好跟我共度良宵啊！”

我想我是逃不掉了，就安安心心去泡了個澡，出來時，睿親王府的小婢女給我找了新的衣物讓我換上。

“咱們世子爺說了，姑娘慣會用毒，要防著點才好。”

這下我開始慌了，我那衣服裡，確實藏著迷藥，心想大不了給周玉成迷暈過去就是了，

可沒想到那周玉成一點都不蠢。

不過好在還有最後一招殺手鐧，我那臉上的胎記，不就是能讓男人敬而遠之的最佳武器麼。

所以在周玉成來之前，我又特地裝扮了一番，拿胭脂抹花了臉，用石黛點了一臉的雀斑，順便在嘴角畫了顆長著長毛的大痦子，弄完我對著鏡子一看，好傢伙差點給自己嚇過去。

周玉成進到房間時，嘴裡哼著小曲兒，看樣子心情不錯，我十分乖巧地坐在床邊等他來揭我的面紗，他卻在離我兩步外的距離站定。

“還是麻煩少萱姑娘自己動手吧！”

狡猾的傢伙，他還怕我耍陰招啊，我倒是想，可真的已經沒招可施了，我只有倚仗自己那面若修羅的長相，來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我坐正了身子微微抬手，面紗從我面前輕輕滑落，幾乎就在那一瞬間，我看見周成宇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竟毫不避諱地在我面前乾嘔起來。

6

我的初夜算是守住了，但那個被我的容貌嚇到嘔吐的周玉成，卻還是決定要娶我，我覺得他腦子多少有點毛病。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吧？”

我抓著他的袖子，語氣略帶討好，他一把就甩開了我，黑著臉咬牙切齒地警告我道：

“你不要給我靠近過來！”

“那我就想不通了，不讓我靠近，你娶我幹嘛？”

“我娶你，自然有我的緣由，你也別想跑，不然，我叫你連同那個小傻子一起死無葬身之地。”

好吧，明晃晃的威脅，我除了妥協還能怎麼辦？

成親那日，我迷迷糊糊地就真的跟周玉成拜了堂，婚宴的陣仗不小，可以說是轟動了整個頌城。

我在蓋頭下還有些暗暗自喜，或者就這樣也不錯，反正周玉成那個傢伙也不會碰我，當一個睿親王府的掛名世子妃，地位錢財都高人一等，何樂而不為，可我好似忘了，周玉成他說，娶我是有緣由的。

洞房的時候，他沒給我掀蓋頭，也不讓我掀，大概嫌我磕磣，連看都不願看，他就站在門口的位置，用冷冰冰的聲音給我下命令。

“按照禮數，以後每天都要去宮裡給皇后請安，我要你利用這個機會，竭盡全力去討好皇后，取得她的信任，然後，用你使毒的手段，給我殺了她的孩子——太子殿下。”

“你你你、你莫不是要跟太子爭儲君之位？”

“什麼叫爭，這皇位，本該是我父親的！”

嘶～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他們之間的種種恩怨我都不懂，可要說到刺殺太子，這可是弒君之罪啊，我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賠的，況且那太子殿下，才剛滿六歲，又是皇帝唯一的兒子，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但若我不殺，周玉成怕是也饒不了我，橫豎一個死，我該選擇如何死呢？

經過一番縝密的思量，我終究還是對著周成宇點了點頭。

“殺就殺，事成之後，你得還我自由，你還得，給我一大筆錢！”

周玉成冷哼了一聲，轉身出了新房，我倒在又軟又大的新床上，不禁開口唱到：“一個人的夜，我的心，應該放在哪裡……”

算了，還是先放在心窩子裡吧。

第二天天還未亮，我就被一群香噴噴的小侍女從被窩裡拉扯了出來，她們一口一個世子妃地喚我，簡直要把我捧到了雲端上，我頓時連跟她們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們收拾好我，就把我塞進了一頂軟轎，周玉成也在轎子裡，正閉目養神看不出情緒，我以為他不知道我來了，正要對著他那張臭臉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誰知他突然就開了口：

“待會兒進了宮，不要亂說話，會有宮人直接帶你去皇后娘娘的棲鳳殿。”

我被嚇出一身冷汗，忙哦了一聲，就乖乖坐下來不敢再搗蛋了。

入宮的路格外平靜，我的心卻開始忐忑起來，其實我在昨晚就想好了，我見到皇后的第一眼，就是要揭發這個男人的真實面目，總歸都是個死，不如自己掙出一條生路來。

我覺得我是繼承了我那賭鬼老爹的天分，總是將投機取巧這種事做得滴水不漏，所以周玉成似乎絲毫都未發現我這種反叛心理。

一直到入了宮，他將我交到了一個小太監手裡，我才稍微放鬆了一點，皇家人皆生性多疑，都是操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心態，所以，我只要在皇后面前將此事全盤托出，我就不信周玉成還能全身而退。

曲折蜿蜒的宮牆內，我一步步都是望眼欲穿，總算，那小太監將我帶進了一處宮殿，用尖細的聲音悄悄在我耳邊提醒道：

“世子妃快些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吧，莫叫娘娘等急了。”

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後勇敢邁出了步子，見到皇后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好像都找到了喧洩的出口，當然，這多半都是我裝的。

我跪倒在地上，欲語淚先流，皇后估計也被我這一出整懵了，坐在鳳椅上也不開口，靜等我的下文，於是，我便又添油加醋地將周玉成的惡行描述了一番。

可我都說完了，她還是未動，我正納悶著，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陣詭異的笑，我一回頭，就看見周玉成正揹著雙手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看來，你當真是拿我當傻子了啊！”

他蹲下來，在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就重重地捏起了我的下巴，我頓時疼得直翻白眼，但在心裡還是用我僅存的一絲理智將這件事情重新理了一遍。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皇后是假的，是周玉成用來試探我的託，我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掉進了他給我挖的坑。

看來，我還是賭輸了。

我被周玉成帶了回去，但不是回睿親王府，而是到了一處山崖。

我跪在山崖邊抓著他的衣襬苦苦哀求。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就去幫你殺了小太子。”

可他哪裡還聽得進去啊，只見他的大長腿輕輕一甩，我的身體就跟著飛了出去，順著萬丈懸崖翩翩而下。

7

崖下似乎是個水潭，我掉落進去的時候，因為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就沉進了潭底，造孽啊！就那一口接一口灌水的滋味，還不如讓我直接摔死過去。

我幾乎是要被淹死了，但突然唇上一緊，有溫熱的氣息順著我的舌尖衝進了肺腑，救命稻草來了，我順著那口氣，一點一點地想要吸取更多，直到頭頂終於浮出水面來，而我也兩眼一閉暈死了過去。

醒來時身邊卻無人，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救了我，看來老天都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周玉成你就看著我怎麼弄死你吧！

心裡雖下了這樣的決心，可我還是沒出息的不敢回家，如今我知道周玉成的秘密，若是被他撞見，他定是要先想方設法弄死我的，所以我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去找一座正真的靠山。

而這個靠山，就是周玉成要對付的——皇后娘娘。

小傻子的舅舅在朝廷做官，每天都要去宮裡早朝，我躲躲藏藏終於混進了小傻子的房間，沒想到他竟是想都沒想就答應要幫我進宮。

“我舅舅的馬車，不是每天都從我門口經過麼，明天我想辦法拖住他，你趁機躲在馬車下就是了。”

他的這個點子，一度讓我覺得他腦子裡還住了另外一人，但事態緊急，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第二天，就按照他的法子，順順利利地溜進了宮。

宮牆之高，我已眼見為實，但這宮牆之深，卻是我沒預料的，我一路躲躲藏藏跌跌撞撞，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一直到天都黑了，也沒能找到皇后的寢殿。

此時我已將自己迷失在了一處清冷的院子裡，這院子乾淨整潔，卻似乎沒有什麼人居住，只有一件佛堂裡亮著昏黃燈光，是個好機會，我早就餓到不行了，所以決定先去找點吃的填飽肚子再說。

但就在我摸索著往嘴巴里塞桂花糕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嚇得差點噎死過去，他貌似也被我嚇得不輕。

可待我藉著微薄月光看清了他的長相之後，我頓時又鬆了口氣，忙打著哈哈笑道：

“齊言，你怎麼也跟過來了？不是說讓你就在宮外接應我的麼？”

說完我抹了把嘴，跑過去就鉤住了他的脖子，但他卻突然就躲開了我，站在一邊拿一副看傻子樣的表情看我。

這不是我平日看他時一貫的表情麼！

我突然就意識到不對，他的個頭，好像比平日矮了些，所以……

一個寒戰激醒了我，我掉頭就要跑，可屋裡卻突然亮起了燈，我竟被人活活包圍了起來。

一群看著娘娘腔實則力大無窮的太監將我帶到了那間亮著燈的佛堂，我半趴帶跪著，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正坐在我的面前。

可說是慈祥，她的眼底又似乎有著一種尖銳，所以她看我的時候，我渾身就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那種要命的壓迫感，當真讓我心慌。

我這一慌，就開始胡亂說話，什麼皇后，什麼周玉成，什麼齊言的，說到最後，我也不知自己都說了些啥，那老太太頓時就冷起了面孔，指著她身邊那個長得像齊言的男人對我說道：

“你給我說清楚，齊言是誰，為什麼說他是齊言？”

“齊、齊言，就是一個小傻子而已，跟這個人，長得有些相像，哦不，是十分相像，所以，我是認錯人了，真的是認錯人了。”

那老太太便不說話了，看著一邊的燭火微微出神，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後，她抬手揮退了眾人，只留下那個被我誤認作齊言的男人，我正想著這該不會要殺我滅口吧，可只見那老婦人又變了副面孔對我笑了起來。

“你方才說，世子讓你來毒殺太子，可是事實？”

我說了嗎？說了我也不敢承認，目前我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萬一她要是周玉成那邊的，那我不就直接把自己玩死了嗎？我打死都不再開口，老太太見狀，竟笑得更加慈祥了。

“姑娘放心，我是皇帝的親孃，是太后，你有什麼委屈都可以跟我說，我會替你做主的。”

“我拿什麼相信你，你說你是太后你就是太后啊？”

我自然是不信的，已經上過一次當，我不能再摔倒的地方再摔倒一次，可我明顯是低估了眼前的這個老太太。

“你要不信也是可以，我這就按刺殺太后治你的罪就是，你說你該不該信我呢？”

“該，該，該！”

我欲哭無淚，一連吐出三個該字，將社死現場的尷尬拿捏到了極致。

所以，我又十分清晰鎮定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最後，老太太果然遵守承諾沒有要我的小命，還給我安排了房間，叫我安心住下，以後的事情，她來負責就成，我心裡不禁有些小竊喜，看來，陰差陽錯的竟讓我找到了一座大靠山。

此後一切風平浪靜，老太太整日吃齋唸佛，我就跟在一邊打打瞌睡發發呆，偶爾找那個假齊言調說幾句。

他似乎是被暗中養在太后宮中的，白日裡根本就不出門，只有晚上夜深人靜時才出來放放風。

他生得比齊言白淨，只是又矮又弱，弱不禁風的那種，像個病秧子，我心底千思萬想，始終無法將他跟傻子齊言聯絡到一起。

有一次我暗中打探他的身世，但他很聰明，輕而易舉地將話題帶過。

在這個期間，我見過一次真正的皇后，她一身風袍，儀態萬千，往那裡一坐，氣勢與優雅似是渾然天成。

我突然就覺得自己蠢，當初怎麼就沒有識破周玉成弄出來的假皇后呢！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了。

皇后來跟老太太說了些體幾話，我在門外悄悄聽了會牆角，應該是提到了周玉成，我猜老太太已經將他的惡行都告知給她了，所以，她到底還想想著自家兒媳婦的，都說皇家威嚴絲毫都不容侵犯，看來說得一點都不錯。

自那之後，我就一直期待著皇后能早些動手除掉周玉成，好恢復我的自由身，但此事過去很久，皇后那邊卻一直沒傳來動靜。

我暗暗分析了一番，她大概是在忌憚著太后，因為這個訊息就是太后親口告訴她的，若她真動了手導致周玉成那邊出現什麼，就擺明了是她的傑作，到時候那太后會不會翻臉不認人再來治她的罪呢！

皇家果然處處都是陰謀，我只好安心等著吧！

我等來等去，等來了老太太的生辰宴，如今我整日頂著一張胎記臉，成功地在這個小院子混了個臉熟，連皇后都對我有了一絲耳聞，那日她見到我，竟一眼便認出我來。

“你就是世子妃？”

什麼世子妃呀，我聽得一身雞皮疙瘩，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好在此時有宮人報了一聲皇帝駕到，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早就吩咐過我了，說是怕我的這張醜臉會衝撞到了龍體，叫我在生辰晚宴上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可我還沒來得及躲，就被皇后塞了個孩子進懷裡來。

“你先幫我照看著太子，我去伺候皇上用膳。”

“這、這、這……”

這不太好吧，太子乃千金之軀，交到我一個粗鄙民女的手裡算怎麼回事，但眼看著皇帝已經到門外了，我踮著腳尖往外看了一眼，我來不及細想就拉著小太子從後門竄了出去。

小太子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我有些拿捏不住，只好跟他在地上逮著蟈蟈玩兒。

小傢伙大概從來沒玩過這麼低階的遊戲，一時有些忘形，我估摸著晚宴也該結束了，就想拉著他回去瞧瞧，誰知這一拉，那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小子竟然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我發誓，我只是輕輕地拉了他一下。

皇后卻突然帶著一群人湧了過來，他們哭得哭，叫得叫，但都沒忘了要擒住我這個殺人兇手，於是乎，我被五花大綁地丟到了皇帝和太后面前。

“皇上，此女乃周玉成的世子妃，她費盡心機取得了太后的信任，又藉機對太子下此毒手，怕是有人起了謀反的心思啊！”

我此時方才明白，皇后娘娘這是要借刀殺人！她不敢對周玉成下手，所以藉著自己的孩子，來嫁禍到了我的身上，只可惜了那個孩子，她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母親會對他下這樣的毒手。

8

皇后當然沒能捨得真正犧牲掉自己的孩子，畢竟那是皇帝唯一的兒子，將來她的一切都是要倚仗他的。

但我毒殺太子的罪名卻是穩穩坐實了，只是被打入天牢之時，我一口咬定是周玉成指示我這麼幹的，所以，皇帝暫且留了我一條小命，而周玉成乃至他的全家，已被髮配到極北之地去了，大概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面對這樣的死局，我卻一點都不擔憂，我知道，有人會來救我。

那個人來得很快，她來救我的同時，卻又賜給了我一杯毒酒。

“這毒藥，三天以後會毒發，到時候你會七竅流血而死，所以，如果你想活命，就去給我殺了那個人，拿著他的人頭來見我！”

一切都如我料想一般，就在我被打入天牢的前一刻，我在皇后耳邊說了一句話，我告訴她，太后宮中藏著一個人，與皇帝極為相似，而在宮外，還有這麼一位。

所以，她來了。

不得不說，我又在賭，賭那個假齊言的身份，賭皇后會不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感到威脅。

但這個賭也不是空穴來風，就在那天晚宴上，我拉著小太子躲避皇帝之時，有那麼一刻，我瞧見了皇帝的真容，與那個假齊言還有小傻子竟是如出一轍的現象，所以我猜想，這三人之間，定是有著什麼牽連。

反正都是一死，我還怕自己說錯話嗎？依照如今皇后的態度來看，我當真是賭對了。

我被皇后的人暗中送出了宮，雖然得到片刻的自由，但我知道，只要我去找小傻子，他們就會將我同他一起滅口，所以我靜悄悄地回了家，沒有驚動任何人，然後將門一關，安安心心睡起了覺。

我會用毒，自然也會解毒，皇后大概也想不到，她用在我身上的毒藥，根本就沒什麼作用，而且我的房間裡布有毒陣，她派來跟著我的那些人也一時半會兒不能奈我何。

但我沒想到的是，小傻子竟然好死不死地自己送上了門，他將我的房門敲得啪啪直響，說是要約我去釣魚。

我汗啊……如今我們都淪為被人釣著的魚了，還釣個鬼的魚啊……

我怕外面那些皇后的人直接將小傻子提溜去了，所以忙開了門將他放了進來。

“噓，別說話，我跟你玩個遊戲好不好？”

小傻子抿著嘴唇直點頭，眼底閃著興奮的光芒。

“現在我們假裝外面有壞人抓我們，我們要將自己藏好，千萬不能讓他們找到，知道嗎？”

我說完，小傻子卻嘿嘿笑了起來，我真想弄點毒藥給他毒暈過去，誰知他卻走到我床邊，將我的床板掀了起來。

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睡了多年的床下出現一個深坑，而小傻子一頭就紮了進去。

“如意，快來，我們從這裡逃走，他們就抓不到我們了。”

“所以，這個地道是怎麼來的？”

“就是、就是我想進你的房間陪你睡覺，你又不肯，還拿迷藥毒我，所以我只好挖了這個地道進來，誰知，你每次都不在房裡……”

驚喜來得太快，不得不說，齊言這小傻子簡直就是我命中的福星啊，我當即不再多話，跟在小傻子身後一起進了地道。

地道的出口就在小傻子的房裡，我們暫時安全了，但是卻總不能一直躲著，現在，我是刺殺了小太子的重犯，若我沒有給皇后交代，那她必定會說我自己從天牢逃走的，皇家定會佈下天羅地網來抓我。

這天大地大，我還能倚仗誰，苦思一番之後，我將目光投向了小傻子。

“齊言，你想不想當太子？”

“啊？太子？那可是要當皇帝的人，我可不想，我還是當齊言好。”

“那如果說，只有你當了太子，我才有活命的機會呢？”

“那，那就沒什麼問題了，我捨不得如意死。”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十分認真，那乾淨清澈的眼神，彷彿一下子就撞進了我的心底。

這世間，再沒人像他一般待我這般真心。

因為要帶著齊言一同入宮，所以我們再沒辦法蹭他舅舅的馬車，當我正為如何入宮想破腦袋的時候，齊言再一次發揮了他的神通廣大。

“我們去找翠煙閣的容媽媽，她時常會送一些男子進宮裡去，我們可以混在裡面啊！”

我再一次用懷疑的眼神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你果真是從前的那個小傻子麼？”

他撅著嘴委屈道：

“我才不傻，我是齊言。”

好吧，他說得一點沒錯，有的時候，他確實一點都看不出傻。

9

我們跟著容媽媽順利入了宮，這一次，我原本的打算是直奔皇帝那裡去告發皇后，齊言卻阻止了我。

“我們無憑無據，你以為單靠你的猜測，就能將她扳倒嗎？”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此時我們就藏身在一處冷宮中的枯樹上，小傻子大概怕我掉下去，雙手抓著樹幹將我環在中間，說話的時候，我的氣息可能就打在他的臉上，他大概不好意思，微微別過頭去才開口說道：

“我們要引誘她，讓她以為人不知故不覺要對我們下手的時候，再將這一幕呈現給別人看。”

他的意思，是要拿自己當誘餌，我自然是不能同意，可他卻突然笑著問了我一句：

“如意，你想不想從皇后那裡訛一大筆銀子。”

我連想都沒想就點了頭，銀子誰不愛啊，可轉念一想，這是小傻子齊言能夠說出的話嗎？我帶著一絲疑惑地審視看向他，他也方才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綻。

“好了好了，不跟你裝了，我不傻，行了吧？”

一聽這話，我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小傻子就慌了，湊上唇來就堵住了我的嘴。

我腦子一晃，似乎有記憶翻湧而來。

“你老實說，之前我兩次落水，是不是都是你救我的？”

“那可不，我說了我捨不得你死。”

“那你，一早就知道我是翠煙樓花魁的身份？”

他又默默點了點頭，我到此刻也方才明白，為什麼那晚我要將自己的初夜賣給別人的時候，他拼了命也要阻攔。

其實齊言的身份我早已猜了個大概，從在太后宮中遇見假齊言，到生辰宴上我對皇帝的匆匆一瞥，我知道，這三人之間肯定是有著血緣上的某種關聯，否則，不會生得如此相像。

可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齊言跟太后宮中的那個年輕男子，一個要流落民間成了傻子，一個要被太后秘密養在宮中。

齊言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其實，在我七歲那年，我就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我的母親本是一位備受皇帝寵愛的妻子，但皇后善妒，且忌憚其他妃嬪懷了龍種會威脅她的地位，所以在背後使盡手段，以至於皇帝到至今都膝下少子。

我的母親因為有皇帝護著，就懷上了孩子，但皇后哪裡能放過呢，她準備在我母親臨盆的時候動手腳，誰知，我母親竟生下了兩個兒子。

我弟弟先天不足，身體極其虛弱，所以皇后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人除掉我，留下了弟弟，反正，一個羸弱的孩子，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但皇家留著這樣一個孩子又有什麼用呢，所以皇帝打算將他丟棄，卻被太后暗中所救，如今就被太后秘密養在宮中。

而我呢，被皇后派來處理我的嬤嬤一時不忍，就謊稱我已經死了，她自己則被皇后滅口，我的母親，也在皇后的陰謀詭計中失了性命。”

我聽完齊言的話，心底忍不住微微顫抖，他既然已經逃離的皇后的魔爪，本該可以過正常的生活，可他卻裝成傻子的模樣，任人欺負與嘲笑。

我想，他是想要以這種方式，來更好地隱藏自己的身份，可誰知，卻被我再次捲了進來。

“那你後悔嗎？如果你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這一次，如果他出現，皇家必然會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這十幾年的傻子不就白裝了麼！齊言卻再次用唇堵上了我的嘴。

“沈如意，你記著，為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會覺得後悔。”

第二日，我自己一人去了皇后的宮裡，見到我，她那陰沉的臉上明顯的意外。

“你竟敢自己一人來找我。”

我笑了笑，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給我下的毒，我已經解了，你要找的人，被我藏起來了，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那就說說你的條件吧！”

我的條件自是再簡單不過了，我只想要錢而已，因為這根本就不是我最終的目的，我告訴她，給我一百萬兩黃金，我就帶她去找人，她竟絲毫沒有猶豫。

這個女人，簡直已經被權勢私利衝昏了頭腦，她只想著，如果除掉了齊言，這世間就再沒有人能與她的孩子爭奪儲君之位，她便能永世坐枕無憂。

可她似乎並不知道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拿到了銀子，便帶著她去找齊言，就如同齊言料想的一般，她一見到他，就開始瘋狂般地露出了殺意。

齊言同皇后帶來的侍衛糾纏在一起，而我正要悄悄開溜之時，卻也被人攔住了去路，皇后得意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你以為你們派去找給皇帝通風報信的人，能夠將信安然送到嗎？還是你以為，我會大發慈悲放過你們其中的一個？”

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了她。

很快，齊言被活捉，不僅如此，她竟然還將太后綁了過來。

“人都齊了，老東西，你還不告訴我，被你私養在宮中的那個孩子，到底在哪！”

老太太拒不張口，可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皇后獰笑著，命人開始動手。

“你不說也可以，反正是個廢物，眼前的這一個倒是個好苗子，不過，馬上也就要成為刀下亡魂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侍衛便拿著劍刺進了齊言了胸膛，我眼睜睜看著他倒在了血泊中，心裡翻江倒海，似被寒冰包裹，又像烈火焚燒。

齊言死了，我瞬間便覺得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我那麼努力賺錢為什麼，除了我那賭鬼老爹，我不就是帶著他遠走高飛，去過屬於我們自己的日子麼，可是他卻死了……

我們找人去搬的皇帝救兵也沒有來，可皇后的毒手已經伸向了太后，那個老太太，對我也算是不錯……

所以，趕在刀落之前，我拼盡全力割開了我的手掌。

在來之前，我便在自己的血液裡藏了一味毒藥，這種毒本無毒性，但若隨著我的血液暴露在空氣中，就能變得劇毒無比，在我十步以內的人，皆逃不掉。

唯一的一顆解藥，我喂進了太后的口中，我想，齊言死了，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可就在皇后中了我的毒倒下的那一瞬間，我竟看見齊言帶著他的皇帝老爹走了過來。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原來死的那個齊言，並不是齊言，而是太后養在宮裡的那個男人，我卻一心要除掉皇后，根本就沒有認出他來。

我笑著倒了下去，眼前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10

我醒來之時，身邊被一群宮娥包圍著，她們都好奇地看著我，卻不發出絲毫聲音，這樣詭異的一幕，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是進了陰曹地府。

可耳邊卻突然傳來了齊言的聲音。

“你們這樣看著如意，會嚇壞她的。”

她們確實嚇壞了我，以至於我都不敢喘氣，愣是將自己憋到滿臉通紅。

一個宮娥還是忍不住說道：

“太子爺你看，這也太神奇了，太子妃臉上的胎記，竟然就這麼消失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齊言的面孔就突然放大在了我的眼前，他對著我看了看，十分得意地說道：

“我就說吧，如意慣會用毒，那毒不僅傷不了她，還意外消除掉了她臉上的胎記。”

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夢，所以沉沉地閉上眼，唇上卻突然一熱，熟悉的氣息盡數鑽進了我的肺腑，我猛然醒轉。

“齊言，她們剛剛叫你什麼，又叫我什麼？”

“太子爺跟太子妃呀！不是你說的，只有我做了太子才能保你性命麼！”

她是夫君厭棄的醜妻，卻在遇害墜下山崖後，被太子娶為正妃

“你又跟我裝傻！”

我從床上跳了起來，追著齊言窮追猛打。

（原標題：《醜女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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