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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藝術2022-10-23
簡介在開槍前警察給他的七又四分之三秒時間裡,作家想出了最後一個故事:枕頭人對卡圖蘭的哥哥說,如果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可以避免今後可怕的事情

枕頭人為什麼恐怖

鼓 / 樓 / 西 / 劇 / 場

DrumTower West Theatre

- 戲 劇 文 化 的 傳 播 者 -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文/東郭小美

圖/李晏

麥克唐納的《枕頭人》終於在保利劇院這個大劇場上演了。舞美設計的效果是超出預期的,那個透視效果的審訊室拉遠了演員與觀眾的距離,觀眾儘可以跳出舞臺的鏡框,遠遠地審視著舞臺上的一切。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跳入鏡框式舞臺,《枕頭人》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呢?一名作家被警察局逮捕了,因為他涉嫌根據自己寫的小說虐殺兒童。作家在審訊過程中,不斷掙扎於殘酷的真相、過去的陰霾和自己的虛構故事中,走向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麥克唐納原著的開場,是典型的西方戲劇的開場,單刀直入,情節緊湊。但是這次在保利劇院的全新呈現,由於場地空間的釋放,給創作者更大的空間,更多的可能性。於是,我們看到了更豐富的舞美,更鋪陳的介紹,似乎醞釀著一種更縝密的敘事。恐怖的童話,真的讓人不舒服。正如宣傳冊上所說的“黑色童話”。真正的童話未見,恐怖卻在開場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氤氳在劇場裡,你的五臟六腑在翻江倒海,不適應到了極限,然後,導演在幕後悄悄地笑,目的達到了。雖然從形式上有某種斷裂,卻也正是因為結構的斷裂,證明了這個版本的與眾不同和意想不到。原本不可控的炸裂局面,突然讓人覺出意外的炫目。

炫目之外,在劇場裡,我們看到的卻是充滿血腥氣息的童話。這童話從一開始就讓人眩暈。詭異的氛圍,伴隨著舞臺上投影出的景象,觀眾進入了敘事的旅程。這一段戲,更像是講故事的旅程,觀眾接受起來並不困難,整個敘事過程雖然有令人內心眩暈的點,但是並無不合適的地方,甚至如若帶著初次進劇場的朋友來的話,他們反倒會覺得戲劇如此溫和可觸。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但是戲劇結構卻在審訊室內的段落裡,被任意地割裂了。原著劇本的開頭直接是圖波斯基和埃里爾審訊卡圖蘭的場景。這個場面是戲劇衝突的一個凝聚的點。審訊室裡,兩位警官讀著童話來分析案情。第一幕透過警察圖波斯基對作家的審訊,講述了《蘋果人》、《路口的三個死囚籠》、《河邊小鎮》三個故事,都是“某個可憐的小孩兒被無情摧殘”。這些陰鬱而黑暗的故事,對於圖波斯基來講只是破案的線索,對於有著“童年創傷”的警察埃里爾,則是無法忍受的惡夢。然而作家為什麼會寫出如此變態的故事呢?第一幕的結尾,卡圖蘭講述了根據自己真實經歷寫作的《作家和作家的哥哥》:小男孩沐浴在父母的慈愛中,寫作成為他的最愛。然而從七歲開始,他隔壁的房間每天都傳來一個小孩被折磨的哀號聲,於是他的故事變得越來越陰暗,卻寫得越來越好。終於有一天,十四歲的小男孩發現了被父母折磨過的哥哥的屍體,他燒了所有的故事並且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作家用故事改變了生活中真實的結尾,事實是他殺了自己的父母。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這裡要提到關於“犧牲”的命題。這個命題簡直是貫穿中西,有人得到成全,必然就有人需要作出犧牲。在這裡,哥哥需要忍受無盡的折磨,當然這折磨我們體會不清。這或許是受到了東方的一些理念的影響吧,因果、輪迴、此消彼長,等等相互關聯的因素都在背景因素裡影響著劇作的發展。總之,哥哥揹負著犧牲的使命。這個使命的背後蘊藏著哥哥對弟弟的愛,只因為他是他的弟弟。

因為體味到了人生的痛苦而殺死兒童,讓註定恐怖艱難的人生定格在無憂無慮的童年,這當然不是陰鬱的變態,而是源於愛的救贖,這是弟弟卡圖蘭也是作者給出的關於“救贖”的方法和答案。《枕頭人》是全劇最核心的故事,也是作者的表達所在,其他故事都是它的延展和註腳。接下來,卡圖蘭給哥哥講了他寫的那個唯一快樂的故事——《綠色小豬》,然後流著淚用枕頭悶死了他。卡圖蘭不想哥哥去面對酷刑和槍決,他極愛他的弱智哥哥,愛是殺死他的唯一理由。而殺死了哥哥,這個常人無法認同的做法,卻在這對兄弟之間,彼此得到了成全。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全劇的結尾,卡圖利安將因為謀殺父母和哥哥遭到槍決。在開槍前警察給他的七又四分之三秒時間裡,作家想出了最後一個故事:枕頭人對卡圖蘭的哥哥說,如果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可以避免今後可怕的事情。但哥哥說,弟弟聽不到我受折磨,就寫不出故事了,我願意受折磨,因為我喜歡他寫的故事。此時此刻,哥哥的犧牲精神,是如此的動機單純,只是為了能使弟弟寫出故事。而所有情感,對於彼此充滿愛意的人們來說,都是相互的:哥哥為了弟弟犧牲的同時,實際上弟弟也搭上了自己的生命和自由。

用普世的情懷來看劇中的人們,他們所有人的想法和行為,又都能在有愛的人世,找到解釋和答案,一切都那樣合情合理。比如父母的行為,雖然荒謬絕倫又殘忍愚昧,使哥哥命運悲慘,但是卻成全了弟弟。當然情感落在這個點上,始終解釋的有些牽強。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度和態度。每一個人都是,包括兩個警官,他們也都不是符號,是有血有肉的人。向內挖掘,每個人物都可以合理解釋自己的行為和態度。比如埃里爾,他是位健碩、挺拔的警官,但是我們卻發現,他是從小被親人欺侮的物件,提及至此,他總是情緒失控,狂躁又窩火。圖波斯基,看起來與世無爭的警官,卻也承受著喪子的沉重。這些人不是個案,他們是小小的舞臺上的集中起來的人世間。悲歡離合,都是真實可感的。犧牲與成全,愛和救贖,都是深夜刺痛人心的劍,每個人心上都有不可言述的裂痕。大家觀望著彼此,卻又不敢走近,互相照應卻又不會表達,只能捂著自己的心,默默止住自己心上滴血的傷口。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用普世的情懷和眼光,俯瞰人世,關注到每個個體的需求雖然很難,但如果彼此互相觀望照應,似乎又讓人世有了溫度。讓所有黑色、詭異、難以理解的事物,都被溫情所融化,彼此包容,不會再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彷彿佛家的修行,苦即是人生,應該是最質樸的領悟吧。

在《枕頭人》的舞臺上看見人間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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