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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的浪漫與逍遙
瀟遙和逍遙有什麼區別
中國歷史上有兩個被公認逍遙而浪漫的人,一個是莊周,一個是李白。
莊周將死說:“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送賷。吾葬具豈不備邪?”
李白將死,說:“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餘風激兮萬世,遊扶桑兮掛石袂。
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莊子作逍遙遊,憑心馭道,翱翔九天之外,見獨古今之超,外生死而唯一氣,超天地而無所羈,那是數千載中國文人內心最深的追尋,是無數求道者不變的仰望。
李白斗酒詩三百,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恣意,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不羈,也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灑脫。
你怎麼能想象,這世間竟有這樣兩個人,瀟灑的好似不在凡塵,更像仙人臨凡,紅塵種種只是一場大夢,能來能去,無所桎梏,乘物遊心,獨與天地精神往來。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逍遙,他們的天真浪漫,並非生活的優待。
莊子是一個生在亂世的落魄貴族,漆園獨傲,在那樣一個朝不保夕的混亂年代,諸侯紛戰,他真的只是冷眼旁觀,而獨世之外嗎?
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鼓盆而歌,惠子怒斥:“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
莊子對曰:“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終有一日,惠子也不在了,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感慨良多,終拱手言:“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 吾無與言之矣!”
莊子何嘗不知道天下衰朽,禮樂崩壞?百姓塗炭於戰火之中?可這天下不是他能阻止的,恰如那鼓盆而歌“我獨何能無概然”
莊子的逍遙,是看慣了世間爭執,熙熙而為利來,於是終其一生,茅草頂蓋,粗布灰衣,獨與星辰山水為伴,唯此精神不滅,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恰如黃粱之間,便是蝴蝶飛舞一世,這亦幻亦真間,便是莊子的冷眼觀世。
李白不同,他生在盛世,盡得盛唐繁華,長安一覽,是與君王為伴,見萬家燈火徹耀不滅,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百萬人的大都,那是照亮華夏的一團火,劃破黑暗,執炬長燃。
所以李白前半生的瀟灑,好像很好理解,那不僅是他的瀟灑,也是他的自豪,是“河漢為之卻流,川嶽為之生風。羽旄揚兮九天絳,獵火燃兮千山紅。”的波瀾壯闊,也是“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仙氣盎然。
可是在經歷安史之亂,貶謫之後,李白依舊浪漫自在,是在年近花甲,還能寫出“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這樣詩句的人。
我的心中,李白從來都不曾是一個老年人,杜甫比他年輕十一歲,可他永遠朝氣蓬勃的像個青年,像是在他心中永遠篆刻下二十幾歲的張狂歲月。
那是一輪初起的太陽,在每個中國人心中,都是不墜的,是永遠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所以莊子沒死,他御六氣之辨,遊無窮而去,李白死了,醉於夢中,撈水中之月而歸。
生如一場夢,歸如一場夢,恍之惚之,湛兮似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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