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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佑譯本《神曲》:如何讓難懂的文字變得暢達

由 澎湃新聞 發表于 藝術2022-08-14
簡介以但丁《神曲·地獄篇》前三個詩節即九個詩句為例,肖天佑列舉了之前的翻譯:田德望將其譯為散文:在人生的中途,我發現我已經迷失了正路,走進了一座幽暗的森林,啊

神曲誰翻譯的好

肖天佑譯本《神曲》:如何讓難懂的文字變得暢達

顧青代表商務印書館向義大利駐華使館文化中心贈送商務版《神曲》日前,由商務印書館涵芬樓文化出版的《神曲(全三卷)》新書首發式在北京圖書訂貨會上舉行。商務印書館執行董事、黨委書記顧青,義大利駐華使館文化中心主任、文化參贊孟斐璇(Franco Amadei),以及本書譯者、著名義大利語文學翻譯家肖天佑等嘉賓出席。

肖天佑譯本《神曲》:如何讓難懂的文字變得暢達

首發式上,顧青介紹了商務印書館2021年“紀念但丁逝世700週年”特別版《神曲》(全三卷)的出版。恩格斯曾評價但丁為“中世紀的最後一位詩人,同時又是新時代的最初一位詩人”。早在1939年,商務印書館就出版了中文版《神曲》全譯本,即王維克先生翻譯的散文版《神曲》;2021年,商務印書館又出版了目前最新的《神曲》中文全譯本,由肖天佑翻譯。

活動中,本書譯者肖天佑介紹了商務版《神曲》的特點以及翻譯時的原則和考慮。肖天佑發現,一直以來,《神曲》帶給很多讀者的印象都是“難懂”,為了改變讀者這樣的印象,使讀者能夠讀懂《神曲》、喜歡《神曲》,他經過對原文和之前幾個《神曲》中譯本的研究,最終決定放棄但丁原本的“三韻律”、靈活運用我國傳統詩歌的形式,並使用日常使用的語言,翻譯一部更易懂的《神曲》中譯本。

肖天佑介紹,但丁《神曲》共三部,一萬四千餘詩句,通篇採用十一音節三韻律的形式。

十一音節三韻律包括兩方面的內容:首先,每個詩句必須有十一個音節。按照但丁同時期的詩人彼特拉克的看法,重音還要落在第四、第十個音節上,或落在第四、第八、第十個音節上,亦可落在第四、第七、第十個音節上。其實,音節的數目和重音的位置,就是詩歌的節奏。看來,但丁並不太認同彼特拉克的意見,他的實際做法是:第十個音節必須重讀(這也是該詩句的韻),其他音節是否重讀則靈活加以掌握。

其次,每三個詩句構成一個詩節。如果我們用A-B-A表示第一節的三個尾韻,那麼第二節的第一、第三個詩句要重複第一節第二句的尾韻(即B),第二個詩句則要換個尾韻,比如用C,就是說第二個詩節的三個詩句的尾韻連起來則呈B-C-B的形式;第三個詩節的尾韻以此類推,成了C-D-C,第四個詩節的尾韻則是D-E-D,迴圈演繹不止。

翻譯《神曲》的先決問題,如翻譯家田德望所說,是譯成詩還是譯成散文。縱觀外國譯本,有譯成詩的,也有譯成散文的;即使是譯成詩的,也有譯成自由詩的,還有譯成律詩的;有模仿但丁的三韻律採取三句一節的,也有自行其是改為四句一節的。以我國現有的三個從義大利語直接翻譯的《神曲》版本來說,田德望的版本採用散文體,黃文捷的版本採用自由詩體,而黃國彬的版本採用律詩體,並模仿了但丁的三韻律。

肖天佑譯本《神曲》:如何讓難懂的文字變得暢達

以但丁《神曲·地獄篇》前三個詩節即九個詩句為例,肖天佑列舉了之前的翻譯:

田德望將其譯為散文:

在人生的中途,我發現我已經迷失了正路,走進了一座幽暗的森林,啊!要說明這座森林多麼荒野、艱險、難行,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啊!只要一想起它,我就又覺得害怕。它的苦和死相差無幾。但是為了述說我在那裡遇到的福星,我要講一下我在那裡看見的其他的事物。

黃文捷將其譯為自由詩:

我走過我們人生的一半路程,

卻又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

這是因為我迷失了正確的路徑。

啊,這森林多麼原始,多麼險惡,多麼舉步維艱!

道出這景象又是多麼困難!

現在想起來仍會毛骨悚然,

儘管這痛苦的煎熬不如送命那麼悲慘;

但是要談到我在那裡如何逢凶化吉而脫險,

我還要說一說我在那裡對其他事物的親眼所見。

黃國彬的譯文是:

我在人生旅程的半途醒轉,

發覺置身於一個黑林裡面,

林中正確的道路消失中斷。

啊,那黑林,真是描述維艱!

那黑林,荒涼、蕪穢,而又濃密,

回想起來也會震慄色變。

和黑林相比,死亡也不會更悲悽;

為了複述黑林賜我的洪福,

其餘的景物我也會一一敘記。

黃文捷與黃國彬的譯文,似乎都注意了詩句的尾韻,即前後詩句要押韻:黃文捷譯文第一節的尾韻“程”“林”“徑”,近似押韻;黃國彬譯文第一節的尾韻分別是:“轉”、“面”、“斷”。但從但丁原詩那三韻律來說,黃文捷的譯文中似乎不見了蹤影,而黃國彬在譯文中卻做的嘗試。總之,從押韻這個角度看,黃文捷的譯文比起黃國彬的譯文似是略遜,但黃國彬先生由於生長在、工作在香港,受香港文化和方言的影響或許深了一些,不僅發音與我們大陸的人有差異,而且用詞也有些不同,從《神曲》整篇譯文來看,他的譯文離大陸讀者的用詞習慣還是遠了一些。

黃國彬在翻譯時提到了“音步形式”,他說:“新詩的音步概念,源出於西方詩律學的foot,經卞之琳等詩人的實驗,過去幾十年已有長足進展。可惜許多詩人誤解了自由詩的自由,寫起詩來,再也不注意節奏、韻律,一切皆任意為之,把一切交給偶然,頗像香港的六合彩攪珠。”

可見黃國彬是按照我國五言詩的格式來翻譯《神曲》的。如《地獄篇》第一曲開頭的九句話:

我 / 在人生 / 旅程的 / 半途 / 醒轉,

發覺 / 置身於 / 一個 / 黑林 / 裡面,

林中 / 正確的 / 道路 / 消失 / 中斷。

啊, / 那黑林, / 真是 / 描述 / 維艱!

那黑林, / 荒涼、/ 蕪穢, / 而又 / 濃密,

回想 / 起來 / 也會 / 震慄 / 色變。

和黑林 / 相比, / 死亡 / 也不會 / 更悲悽;

為了 / 複述 / 黑林 / 賜我的 / 洪福,

其餘的 / 景物 / 我也會 / 一一 / 敘記。

肖天佑稱,他已完成《神曲》三卷的翻譯,通篇基本上都採用了五、六或七言,四句一節的格式:“我的體會是,單一地採用傳統的五言、六言或七言,困難重重,那樣做只能是畫地為牢,自己束縛自己的手腳。因為漢語經過幾千年的演變,詞語到現在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從先秦時期的以單音詞為主,發展到現在以雙音詞為主,三音詞、四音詞也很常見。以我們傳統的五言為例,如大家熟知的李白《靜夜思》就是以單音詞為主。而現代漢語,單音詞越來越少,雙音詞越來越多,甚至三音詞和四音詞都有雙音化的趨勢,要死守傳統的五言,的確困難重重。”

肖天佑稱:“翻譯實踐中我儘可能多地採用中國古代詩歌的傳統格式,如果實在難以採用這些格式,我參照這兩種組合派生出以下幾種押韻格式:模仿第一、二、四句押韻的格式,改為第一、三、四句押韻,第二句不押韻,如‘另有雄獅一頭, / 昂首迎面走來;/ 餓獅若一聲吼, / 空氣也會抖’;參考第二、四句押韻,第一、三句不押韻的格式,改為第一、三句押韻,第二、四句不押韻,如‘我亦是如此, / 懷著愛與敬, / 反覆讀你詩/ 研習你詩韻’;參照句句押韻的格式,改為相鄰兩句押韻,即第一、二句和第三、四句分別押韻等,在押韻的方式上,也不能墨守成規。”

如上可見,肖天佑以“功能翻譯法”為理論依據,著重原語資訊的功能,根據具體情況適當改變譯語表達方式。同時,在翻譯過程中,他也格外注意在遣詞與造句方面使譯文符合中國人的思維習慣,避免使用長句子。為了進一步減少讀者的閱讀障礙,新版翻譯中,肖天佑放棄了《神曲》原文中大量的註釋,選擇壓縮註釋數量、簡化註釋內容、改變註釋排版方式,以儘可能提高讀者的閱讀流暢度。

商務版《神曲》的出版,得到了義大利外交與國際合作部為在海外推廣義大利文學作品專門設立的翻譯資助的支援。首發式當天,義大利駐華使館文化中心主任、文化參贊孟斐璇到會表示祝賀。會上,顧青代表商務印書館向義大利駐華使館文化中心贈送了商務版《神曲》,孟斐璇則代表義大利駐華使館文化中心向商務印書館回贈《義大利文化遺產》畫冊,雙方進行了友好交流。

新版《神曲》採用16開平裝大開本設計,排版疏朗。為紀念但丁逝世700週年,本版本配有定製的但丁金色紀念章貼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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