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美圖」無言書香｜草木有風 花徑生香

王維有一首《鹿柴》：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他還有一首詩《輞川別業》：

中歲頗好道， 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 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 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 談笑無還期。

說是詩人來了興致就信步漫遊，走到水的盡頭就座看雲起雲湧，偶遇一山間老人就談談笑笑，把回家的時間也忘了，十分的自由愜意。

我以為，《輞川》與《終南別業》有呼應關係，當一脈斜暉照進深林，那無窮的生機帶給了詩人安寧與平和，福至心靈順從本心，一米陽光，一處蒼翠，一縷領悟。

鹿柴是王維輞川別業20個景點之一，另外還有什麼文杏館、柳浪、辛夷塢、斤竹嶺、竹裡館、白石灘、華子岡、孟城坳等等，他與朋友泛舟湖上，往來吟嘯贈文答詩，有了《輞川集》，他晚年半官半隱的生活令世人稱道嚮往。

人過中年，生活便素樸而簡靜了。雖沒有王維的大格局，但也有著普通人的小情致；沒有王維的大別業，卻有著平凡人的小院落。

屋後幾桿修竹，房前幾棵杏樹，東院菜園一畦，西院花圃一隅，門前一條小河，楊柳也依依，蘆葦亦搖搖。

一架滕蔓，豇豆長，南瓜圓；黃瓜綠，香瓜黃……夾竹一籬，番茄紅了，茄子紫了……炒點兒莧菜，紅了；拌點兒生菜，綠了。一餐一食，素潔清新。

一隅花圃，梅花別冬，桃花迎春，玫瑰吐蕊，月季常新，木槿花夏日奔放，茉莉花芬芳滿枝……庭院中桃花開過梨花白，枇杷黃過柿子紅。除除草，修修枝，風從葉間來，香自徑上過，衣袂亦生香，心曠神也怡。

王小波說：“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於我是不是詩意的，只覺著那草木間的風，花徑上的香，便安穩了我的靈魂，一朝一晚，一花一世界，心有安處 ，愛有歸處。

豐子愷說，人活一世，有三重境界，一是物質，二是精神，三是靈魂。

我想，這紛紛擾擾的世界，絕大多數人只是永遠定格在第一重境界，因為世道艱難，僅僅為了一簞食一瓢飲就需要花光所有的力氣。正如網上流行的那句話：“世人慌慌張張，不過為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人慌張。”

曾經為了這幾兩碎銀浸淫在銅臭裡，在紅塵中跌打滾爬，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在探究人生的真相時，雖清醒卻孤獨。

在這喧鬧的凡塵，幸好有這麼一座宅院，簡約寂靜。悠閒地立於院內，聽一陣一陣的蟬鳴與蛙唱，仰首流雲飄逸，低首花開草香，這樣的一處，可以安身立命，蓄養情感，這些風景純樸而天然，是靈魂棲息的地方。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做了那個只為植物低眉的女子。不再為世事紛擾，腳步輕了慢了，聲音細了柔了，在花草樹木裡，找到了曾經熟悉的一切，風從草木間過，香從花徑上來，寧靜而平和。

黎戈有句名言：“希望自己是一棵樹，守靜，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經末梢，觸著流雲和微風，竊竊的歡喜。腳下踩著最卑賤的泥，很踏實。還有，每一天都在隱秘的成長。”

就用這句話勉勵自己，在清風樹影裡，花草芬芳中，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作者簡介

無言書香，本名周素香，做過代課教師，如今做著小生意，也學著畫些寫意花鳥畫，在紅塵中摸爬滾打著，不忘初心。生活中“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於凡塵間蒐集著點點滴滴的愛與感動，與一樹花開間，與一段文字間，與一幅寫意間，快意人生。願以詩意舞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