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小姐》：我和媽媽的二三事，青春像鳥一樣自由，過於真實

Anybody who talks about California hedonism has never spent a Christmas in Sacramento。

——joan didion

“任何評論加州享樂主義的人，從來沒有在薩克拉門託度過一個聖誕節”，電影以美國女作家瓊·狄迪恩的這句話拉開序幕。

瓊·狄迪恩出生於加利福尼亞州的薩克拉門託市，而本片的導演格蕾塔·葛韋格以及電影中自稱“Lady Bird”的克里斯汀·麥克弗森同樣出生在薩克拉門託。

仔細去了解狄迪恩與葛韋格過往你會發現，二人就是Lady Bird的化身。

《伯德小姐》是葛韋格的電影處女作，這是一部自編自導的半自傳式喜劇電影，葛韋格把她年少時的特立獨行和對夢想的執著都給了伯德小姐。

17歲的少女克里斯汀是個倔強的女孩，在一場叫做“青春”的旅途中肆意生長，探尋自我。

她的自卑與虛榮，困惑與迷茫，堅持與反叛，在不斷的嘗試、犯錯、反思中得以消解和找到歸處。

電影從女性的角度展開，對成長的話題有著豐富、有趣、與眾不同的描述方式，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讓我印象深刻的三段對話

對話1

在回家的路上，克里斯汀與母親聽著廣播劇潸然淚下，如此溫馨。

下一秒卻是二人因談到升學問題而大吵的畫面，吵到激烈處克里斯汀甚至從行駛的汽車裡跳了出去。

Lady Bird：反正我不想在加州念大學。我討厭加州，我想去東岸唸書。

MOM：我和你爸爸連州立大學都很難供得起。

Lady Bird：有助學貸款和獎學金。

MOM：你聰明的老哥，還找不到工作。

Lady Bird：他和雪莉有在工作。

MOM：他們有工作，在超市幫客人裝袋算什麼工作？何況他們是柏克萊畢業的。你爸爸的公司在裁員，你知道嗎？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只顧著想你自己，聖心書院已經夠貴了。

Lady Bird：那是你想念的，不是我。

MOM：米格爾在學校親眼看到有人中刀，你也想要親眼看到別人中刀嗎？

Lady Bird：他根本沒有看到。我想去有文化氣息的地方，比如紐約。

MOM：我怎麼會養出你這種人？自命清高的人。

Lady Bird：至少要康州或新罕布夏，作家住在森林。

MOM：你根本考不上。你連駕照都考不過。

Lady Bird：那是因為你不讓我多練習。

MOM：到底是你太認真還是太懶。讓你念州立大學都嫌浪費，克里斯汀。

Lady Bird：叫我Lady Bird！

MOM：那不是你的名字，而且很蠢。你叫做克里斯汀。你這副德行只有上社群大學的份，然後去坐牢，放出來再進社群大學。搞不好還會有重新做人的機會，別巴望大家都要……

接下來就是媽媽的尖叫，因為到此處克里斯汀跳車了。

其實從對話中冷靜點去看，還是能發現媽媽是在擔心克里斯汀，對她想去紐約讀大學的想法持續打擊不過是想讓其認清生活在普通家庭且成績不好的現實。

但對於孩子來說，這一切過於殘忍，人生被貶低到一文不值，這樣的批評太沉重了。

克里斯汀生活在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拮据。

母親是一家精神病院的護士，父親中年時被公司裁員且有些抑鬱，哥哥雖畢業名校卻一直無所事事的混日子。

可以想見，媽媽的心理負擔與壓力有多大！

媽媽42歲才生下克里斯汀，對她的教育非常嚴苛，許多生活中的瑣事都要加以干擾和管教。

這讓克里斯汀產生了嚴重的厭煩心理。

她與媽媽相同的要強個性，讓兩個人的關係日益緊張。

對於薩克拉門託，她自己自我介紹時難說出口，她總是把這兒當成“鐵路錯誤的一個方面”。

她渴望獨立、自由自在的生活，急於擺脫父母與家鄉的桎梏。

克里斯汀為自己取名“Lady Bird”，就是以此來表達想要逃離薩克拉門託，遠離家與家人，夢想去紐約讀大學的決心。

對話2

在克里斯汀為畢業舞會試穿禮服時，她選中了一件粉紅色的長裙。

Lady Bird：我愛這套。

MOM：不會太粉紅嗎？

Lady Bird：你就不能稱讚我一下嗎？

MOM：我以為你不在乎。

Lady Bird：我想要你的肯定。

MOM：好吧，對不起，我只是說實話。難道你要我說謊？

Lady Bird：不，我只是要，只是，希望你喜歡我。

MOM：我當然愛你。

Lady Bird：但你喜歡我嗎？

MOM：我希望你成為最好的自己。

Lady Bird：如果這就是最好的呢？

克里斯汀急切的想得到媽媽的肯定，媽媽卻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讓她變得更好。

對於她的一些小情緒也是無暇顧及，面對醫院難纏的病人，家裡的賬單，失業的丈夫，不爭氣的兒子，她要做更多的工作來賺錢。

她希望得到克里斯汀的理解，而克里斯汀想要媽媽的認可。

其實媽媽也並非沒有柔軟的一面，在女兒去初戀男友丹尼的祖母家之前，她陪女兒挑選參加宴會的裙子，為克里斯汀得到邀請而高興。

儘管非常忙媽媽仍然會參加女兒的話劇初舞臺，激動的滿臉笑容，雖然她沒有說，臉上卻都是自豪。

媽媽會在女兒失戀哭泣時抱著她哄，說寶貝沒事了，帶著她看房子散心。

也許表達愛的方式更加直接一些，就不會讓最初的關心行為和言語變成一根根刺，傷害我們最愛的人了！討厭拖地走，就直接說抬起腳，而不是“你很累嗎”。

討厭不疊衣服，就直接說把東西收拾起來，而不是“別讓人家因為邋遢衣服而看不起我們”。

言語的力量，永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大的多，無論是表達愛，還是帶來傷害。

對話3

媽媽把所有的焦慮和積聚已久的埋怨一股腦的丟給了克里斯汀。

這是他們爭吵最嚴重的的一次，原本克里斯汀是羞愧的，卻在媽媽一波又一波的持續“輸出”下爆炸了。

MOM：你以為我喜歡開車到處跑嗎？

Lady Bird：不是。

MOM：你以為我喜歡在精神病院輪兩班嗎？

Lady Bird：不是。

MOM：你去唸私立學校是因為你哥哥念公立學校親眼看到同學中刀，你也想要這樣？

我和你爸爸難道不知道你看不起我們？你爸爸很清楚為什麼你每天早上都要提早一個街區下車。

爸爸，我不是有意的。

MOM：他感覺自己很糟，糟透了。

Lady Bird：對不起。

爸爸出言想要阻攔。

MOM：她必須知道你的感受，否則她會以為她可以暢所欲言。不會傷到任何人“住在貧民區”。

Lady Bird：我沒有那個意思，那只是玩笑話。

MOM：是的，只是玩笑話，爸媽不會在意。我們沒想到會在這裡住25年，我們以為會搬到更好的地方。不管我們怎麼付出，你都覺得不夠。

Lady Bird：夠了。

MOM：你知道我們花多少錢養你嗎？還有你每天浪費多少錢嗎？

Lady Bird：給我個數字。

MOM：什麼？

Lady Bird：給我個數字，養我到底花多少錢，我長大會賺很多錢，開一張支票還給你，再也不用跟你說一句話。

MOM：我強烈懷疑你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

在母女磕磕絆絆的相處中，總是硬碰硬，到處是傷。

在克里斯汀的青春裡，彷彿生活總也令人高興不起來，若是像鳥兒那樣逃離該有多好。

不想被同學看到家裡的車很破，總是離學校好幾公里就下車自己走過去。

與同學丹尼、樂隊樂手凱爾兩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讓她嚐到了愛情的甜與苦。

她強烈的尋求個人的存在感，想成為人群中最矚目的那一個。

為了結識她眼中的“酷女孩”，謊稱富人區前男友丹尼的祖母的藍色獨棟建築是自己的家。

她討厭捉襟見肘的生活，渴望被認可、被喜歡，當然也包括自己的母親。

跟隨整個的影片脈絡走來，你會發現，時而心疼女兒，時而心疼媽媽。

你可以理解每一個人當下做的事，說的話，因為這一切真實的就層發生在你身上或你身邊。

她們很愛對方，她們也真的傷害到對方。

青春像鳥一樣自由

年少的我們總是急匆匆的想要長大，認為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長大後都會迎刃而解。

18歲生日那天，克里斯汀成年了，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商店裡買香菸和成人雜誌。

她把頭髮染成媽媽最不喜歡的豔紅色，考下了駕照，瞞著媽媽申請的學校全部都填寫紐約的大學。

她始終堅持自己想要的，並一直努力嘗試和尋求幫助。

無論多少人認為她是在異想天開，她都沒有放棄。情感受挫時她意識到依然是母親無條件的接納她。

她想融入那些“酷女孩”、“酷男孩”的圈子，偽裝成有趣的人，到頭來發現還是與最初的好友相處的時光更愉快。

畢業舞會那天，她選擇回到好友身邊，互訴心事，擁抱著拍下紀念照。

故作叛逆並不能帶給她真正的友誼和快樂，以及一個靠譜的男朋友。

最後，克里斯汀如願的申請到了紐約的大學，父親幫她爭取了助學金、貸款，也拿出了一部分用於還房貸的錢。

在離開薩克拉門託前，媽媽都還在因為她的隱瞞而與她冷戰。

在送克里斯汀去機場的路上，依然一言不發，在她下車後徑直開車離開。

而事實上，沒開走多遠媽媽就後悔了，折返回機場，但是飛機已經起飛了。

她終是忍不住抱住丈夫哭了起來，可以想見她是有多麼的擔心她離開自己的去生活。

大概也在懊悔自己沒有告訴女兒，她是值得驕傲的。

與媽媽和解，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來到了紐約的克里斯汀，成為了真正的“Lady Bird”，卻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在一次宿醉中，當她看到對床一位母親眼含擔憂的看著眼部受傷的小男孩時，她倏忽間從這樣迷失的生活中冷靜下來。

開始理解過往中不能明白的事情，父母家人對她的愛有時是粗糙的，卻是無所不在的。

她不再稱呼自己為Lady Bird，而是介紹自己為克里斯汀。

她接受了自己的名字，即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在成長的過程中，她終於學會了面對自己。

爸爸把媽媽的手寫信偷偷的保留下來，放進了克里斯汀的旅行箱。

媽媽總擔心自己的文字和語法有錯誤讓女兒懷疑她的寫作能力，所以並未打算交給她。

但爸爸認為應該讓女兒看到，讓她知道媽媽有多麼的愛她。

媽媽在信中回憶了剛懷上克里斯汀時的心情，肯定了她給自己起的名字，為吵架而道歉，字裡行間充滿憐愛。

對媽媽而言，克里斯汀的到來是一個莫大的驚喜。她近乎苛刻的要求女兒，是希望女兒擁有安穩的生活，不再像她一樣辛苦。

生活在紐約就能得到想要的生活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我們是誰從來不是取決於我們在哪裡。

清醒過來的克里斯汀去參加了一場週末教會活動，她回憶起在薩克拉門託參加過又逃脫過無數次的教會活動，淚水盈滿眼眶。

她給爸媽打去電話，告訴他們為自己取的名字真的很棒，對媽媽訴說自己的感受，表達了對她的愛。

文至此處，想到馬上就要到母親節了，中國人的情感總是細膩而內斂，但也別忘記愛是需要表達的。

為媽媽精心的準備一份禮物，緊緊的去擁抱她，對媽媽說聲“謝謝您，我愛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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