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記載曹芳被廢是因為淫亂無度，可是真相果真如此嗎？

小A讀《晉書》系列文集《晉書筆記》之讀《晉書帝紀第二》之三篇

文：小A斯蒂芬

原文【8】：天子以玄、緝之誅，深不自安。而帝亦慮難作，潛（1）謀廢立，乃

（2）魏永寧太后。秋九月甲戌（3），太后下令曰：“皇帝春秋（4）已長，不親萬機，耽（5）淫內寵，沈嫚（6）女德（7），日近倡優（8），縱其醜虐，迎六宮家人留止內房，毀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又為群小所迫，將危社稷，不可承奉宗廟。”

天子曹芳因為夏侯玄和張緝被誅殺這件事，深深的感覺到不安。而司馬師又考慮到這件事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災難，於是就陰謀廢掉曹芳的帝位另立新帝。於是就秘密而又婉轉的對魏朝的永寧太后（就是魏明帝曹叡的明元郭皇后，見司馬懿篇中）說了這件事。

永寧太后就在這一年的秋天九月份甲戌日，下令說道：“皇帝的年齡已經長大，卻不能夠親自處理政務，把時間全都耽誤在寵幸內宮，沉迷褻狎女色身上，每天只知道接近藝人和戲子，放縱他們醜陋的行為。把後宮妃嬪們的家人全都留宿在內宮之中，敗壞了人倫道德，擾亂了男女之間的節操。又被一群小人所脅迫，將要危害到國家，這樣（的皇帝）根本不能夠承奉宗廟社稷。”

（1）

潛

：。隱藏；不露在表面或者秘密地。

（2）

諷

：用含蓄委婉的話指責或勸告他人。

（3）

秋九月甲戌

：即魏國正元元年，也就是公元254年。

（4）

春秋

：本是季節名稱，後多被賦予了不同含義，比如年，一年，四季，四時，光陰，年齡等。另外還有作為歷史階段的春秋時期。

（5）

耽

：即耽誤，延誤；。沉溺或喜好過度。

（6）

沈嫚

：另作沈漫，沉迷褻狎的意思。

（7）

女德

：指婦女應該具備的品德。

（8）

倡優

：古代以音樂歌舞或雜技娛樂別人的藝人，也是娼妓和優伶的合稱。

原文【9】：帝召群臣會議，流涕曰：“太后令如是，諸君其如王室何？”鹹曰：“伊尹（1）放太甲（2）以寧殷，霍光（3）廢昌邑（4）以安漢，權定社稷，以清四海。二代行之於古，明公當之於今，今日之事，惟命是從。”帝曰：“諸君見望者重，安敢避之？”

司馬師於是召集大臣們開會商議這件事，並流淚大家說道：“太后的命令是這樣，大家對王室的看法如何呢？”眾人回答說道：“當年伊尹流放天子太甲所以殷朝的百姓才過上安寧的日子，霍光廢掉了昌邑王劉賀的帝位才使得漢朝安定下來。這都是利用自己的權力安定國家社稷，讓天下四海清明太平。這兩個朝代都在古時候做過這樣的事情，今天明公（指司馬師）也正應該這樣去做。我們也都聽你的命令。”

司馬師說道：“大家對我的期望如此之重，我又怎麼能夠選擇迴避呢？”

（1）伊尹：

（公元前1649年~前1550年），姒姓，伊氏，名摯，生於有莘國。夏末商初政治家、思想家，商朝開國元勳、道家學派創始人之一。他輔佐商湯建立商朝，又輔佐商湯之後的外丙、仲壬和太甲。

（2）太甲：

（？-前1570年1月30日），子姓，名至。商湯嫡長孫，太丁之子，外丙和仲壬之侄，商朝第四位君主，太甲繼位之初，一味享樂，暴虐百姓，朝政昏亂，又破壞湯制定的法規。伊尹在無奈之下將他廢棄流放到商湯墓地附近的桐宮進行反省，三年後太甲悔過自新，伊尹又將他迎立為君。史稱“伊尹放太甲”。

（3）霍光：

（？－前68年4月21日），字子孟，河東郡平陽縣（今山西臨汾市）人。西漢中葉權臣，政治家，麒麟閣十一功臣之首。

（4）昌邑：

這裡指漢武帝之孫昌邑王劉賀。西漢元平元年（前74年）夏四月癸未日，漢昭帝駕崩，由於他沒有兒子，霍光就迎立劉賀即皇帝位，但是由於劉賀淫亂無道，在二十七天之後，就被霍光所廢除。

原文【10】：乃與群公卿士共奏太后曰：“臣聞天子者，所以濟育（1）群生，永安萬國。皇帝春秋已長，未親萬機，日使小優郭懷、袁信等裸袒（2）淫戲。又於廣望觀下作遼東妖婦（3），道路行人莫不掩目。清商令（4）令狐景諫帝，帝燒鐵炙之。太后遭合陽君（5）喪，帝嬉樂自若。清商丞（5）龐熙諫帝，帝弗聽。太后還北宮，殺張美人，帝甚恚望（6）。熙諫，帝怒，復以彈（7）彈熙。每文書入，帝不省視。太后令帝在式乾殿講學，帝又不從。不可以承天序。臣請依漢霍光故事，收皇帝璽綬，以齊王歸藩。”奏可，於是有司以太牢策告宗廟，王就乘輿副車，群臣從至西掖門。

於是，司馬師就與公卿百官們一起去向太后啟奏。司馬師對太后說道：“臣下聽說天子之所以是天子，是因為能夠救濟撫養教育人民的，才使得天下能夠長久的安定。現在的皇帝年齡雖然已經長大，卻不能夠處理政務，整日讓小戲子郭懷、袁信等人袒露身體淫亂遊戲。又讓人在廣望觀中扮演遼東妖婦，過路的行人全都遮掩眼睛羞於觀看。清商令令狐景諫阻皇帝，皇帝卻讓人用燒紅的鐵刑具燙他。皇太后當年遭遇母親

合陽君

去世的喪事，皇帝卻嬉笑玩樂跟平常一樣。清商丞龐熙諫阻皇帝，皇帝不肯聽從。皇太后當年得還北宮的時候，殺了張美人，皇帝非常的怨恨。龐熙又進行了諫阻，可是皇帝卻非常的惱怒，又用彈弓彈射龐熙。每次有公文，皇帝都不去審閱觀看。皇太后曾經下令讓皇帝在式乾殿講學，皇帝又不聽從。（他這種情況）根本不能夠承襲天子的世襲。臣下請求依照漢朝霍光當年廢帝另立的做法，收回皇帝的玉璽，讓他以齊王的身份返回他的封地。”

皇太后准許了司馬師等人啟奏的事情。

於是，就讓相關的官員用太牢的祭祀禮節，到皇家的宗廟裡去把這件事寫在簡冊之上，以告訴祖先。齊王曹芳就乘坐皇帝侍從的車子，大臣們全都跟隨著一直來到西掖門。

（1）濟育：

救濟撫育。

（2）裸袒：指

赤身露體。

（3）遼東妖婦：

魏晉時期一種戲曲的名稱。據考證可能是一種男扮女裝，融合雜技、舞蹈與調笑的娛樂劇目。不過近代大學者王國維在《宋元戲曲考》一書中說道：“‘遼東妖婦’，或演故事，蓋猶漢世角抵之餘風也。”角抵就是“以角抵人”，是一種類似現在摔跤、相撲的較力運動，也算是一種作戰的戰術方法。

（4）清商令：

三國魏朝時期出現的官職名稱，主要管理後宮門戶以及宮女的事務。後面的清商丞應該是輔佐清商令的官吏。

（5）清商丞：見（4）。

（6）恚望：

怨望，怨恨。

（7）彈彈：彈既是彈弓的意思，彈彈就是用彈弓射擊的意思。

原文【11】：帝泣曰：“先臣（1）受歷世殊遇，先帝（2）臨崩，託以遣詔。臣復忝（3）重任，不能獻可替否（4）。群公卿士，遠翟舊典，為社稷深計，寧負聖躬，使宗廟血食。”於是使使者持節衛送，舍河內之重門（5），誅郭懷、袁信等。

司馬師哭泣著對齊王曹芳說道：“我故去的父親，您從前的臣子，受到過您家歷代的特殊待遇。先帝（指曹叡）臨去世的時候，把遺詔託付給了我父親。我有愧於這項重任，沒有做到勸善，提出興革的建議。諸位公卿大臣們，在查遍了古老的典籍後，為國家社稷長遠的考慮，寧可辜負皇帝您本人，也要使國家的宗廟受到祭祀得以延續下去。”於是就派遣使者持著符節護衛齊王，送到位於河內郡的重門宮中居住（其實就是幽禁），並誅殺了郭懷、袁信等人。

（1）先臣：

指司馬懿。

（2）先帝：

指魏明帝曹叡。

（3）復忝：

一種謙辭，表示辱沒他人，自己有愧。

（4）獻可替否：

成語典故出自《左傳·昭公二十年》：“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後來就把臣下對君主勸善規過、建議興革的行為稱作““獻可替否”。

（5）重門：

即重門宮，是曹芳為齊王時期的王宮，位於河內郡。

小A斯蒂芬發表於2020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