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上下》下卷｜第七章.四，漁陽鼙鼓動地來，大明宮燈夜夜明

“楊國忠

為了保住到手的一切，哪怕機關算盡，他也要挺身一搏，哪怕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也在所不惜。皇上已經耽於嬉戲厭煩朝政了，那就繼續讓他沉迷於鬥雞走狗鼓樂喧天之中好了。

”

|《大唐月》最新修訂版

|《大河上下》

——隋唐風雲之關隴往事

·蔡磊·

第七章 漁陽鼙鼓

四

長安城宣陽坊，有兩座富麗堂皇比肩而立連成一片的大宅院——

東邊是貴妃二姐虢國夫人的宅邸，西邊是楊國忠的宰相府。

本是近親，又是近鄰，兩家你來我往極其親熱。甚至，有時上朝，楊國忠和虢國夫人也會並轡而行有說有笑。

當時的講究是，婦人外出，必得有所遮掩，兩人如此張揚，路人紛紛側目而視。

貴妃三姐秦國夫人住得離楊國忠稍遠一些，每次前往華清宮，也要在楊國忠宅前逗留片刻，其車馬僕從，佔滿幾條街巷。男男女女珠玉滿身，一派鮮豔奪目的景象。

因為李林甫的榜樣就在眼前，有聰明人人暗中勸諫楊國忠，月盈而虧水滿則溢，如此張揚過分，將來如何收場？

楊國忠實話實說：我家原本小戶，只因結緣椒房才有了今天，你說的道理我何嘗不知道？正是不知道這一切哪天就結束了，所以我才要及時行樂呀。

他說的是真的。

同樣真實的是，為了保住到手的一切，哪怕機關算盡，他也要挺身一搏，哪怕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也在所不惜。

皇上已經耽於嬉戲厭煩朝政了，那就繼續讓他沉迷於鬥雞走狗鼓樂喧天之中好了。

同時，還要創造各種各樣的條件和機會，讓皇上覺得離不開他這個宰相才行。

說安祿山造反或者逼安祿山造反就是實現這個目的最好手段。

好在安祿山懷有反心，也真還不能說是空穴來風，把柄隨處都是。

安祿山回到范陽以後，朝廷每次派去的使者，他都推說有病，來不迎去不送，有時乾脆不理不睬，將使者一晾就是一二十天。

最長的一次，他將朝廷使者晾了二十多天，才懶洋洋極不情願地見了一面。

楊國忠以安祿山無人臣禮大做文章，命負責京師防衛的京兆尹，率兵包圍了安祿山在京中的府邸，逮捕了其門客多人，送交御史臺獄，暗中加以撲殺。

安祿山之子安慶宗娶了宗室榮義郡主，任職太僕卿，其時也在京師。

將此訊息飛速密報范陽，安祿山以為皇上要對自己動手了，心中更加緊張，也就加快了謀反的步驟。

接著，皇上以某皇子將要大婚為由，親自寫手詔邀請安祿山進京觀禮，安祿山託病不應。

然後安祿山上奏章一道，說要獻馬三千匹，每匹馬馬伕兩人，由二十二名吐蕃將領率隊護送來京。

馬三千、人六千，這樣一支隊伍真要到了京城，誰不發憷？

皇上這才相信安祿山真的要反啦。

遂再派宮中親信太監前往范陽，並教給他一套說辭：見了安祿山，就說朕在華清宮中專為他修了座沐浴湯池，請他來泡泡溫泉養養病，也順便陪朕解解悶。

至於送馬之事嗎，等到了冬天再說好啦。太監到了范陽，照本宣科一番，那安祿山卻大模大樣坐在床上，連拜也不拜，只淡淡問了一聲皇上安好，然後說，既然皇上不喜歡，那馬不獻也行。

話一說完，就揮手像趕蒼蠅一般，讓左右帶那太監去了館舍，然後就再也不露面啦。

幾日後，太監被打發回京，安祿山也沒有任何表示。

太監一見皇上就忍不住號啕大哭：萬歲爺，好玄呀，奴才差點就見不著萬歲爺您啦！

依安祿山的本意，原本是想等待自己不薄的老皇上駕崩之後，若新皇要對自己動手，再起兵反他孃的也不遲。

如今皇上既然只聽那楊國忠的，那就別怪他安祿山不客氣啦。

與孔目官太僕丞嚴莊、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將軍阿史那承慶等一番密謀，認為朝廷動向下邊軍卒將佐等並不知情，只知朝廷屢有使者前來，那何不將計就計，詐為敕書，以奉皇上密旨討伐楊國忠為名起兵呢？

就這樣，天寶十四年（757年）十一月，安祿山發所部兵馬並同羅、奚、契丹等十五萬之眾，對外號稱二十萬，以討伐楊國忠為名，於范陽宣佈大軍南下，目標為京師長安。

由於早有準備，行軍路上，但見步軍精銳，鐵騎滾滾，鼓聲震天動地，煙塵遮天蔽日。

承平日久的百姓和州縣官吏哪裡見過這等陣勢，一時遠近震駭難民塞道。

安祿山大軍所到之處，州縣無不望風瓦解，守城官員要麼開門出迎，要麼棄城而逃，要麼被擒獲後殺戮，反正是沒有人能抗拒，也沒有敢抗拒。

各路警報已飛馳入京，皇上還以為是那些和安祿山有過節的人玩的貓膩，死活不肯相信。

只有楊國忠面露得意之色：怎麼樣，我就說那老小子必反無疑，還是讓我說中了吧？見了皇上，他又換了神色和語調，說是造反的只有一個安祿山，將佐士卒都是無辜被騙，要不了十天半個月，我肯定把安祿山的腦袋獻到陛下面前。

如此大話，皇上居然也就信了。

安西節度使封常清當時恰好來朝廷述職。

面對皇上的諮詢，封常清也拍著胸脯說：天下太平日久，所以人們不習戰事。然事有順逆，勢有奇變，臣下斗膽，敢請旨前往東京洛陽，開府庫，募驍勇，指日之內可取逆賊首級獻於闕下！

封常清就這樣到了洛陽。

針對安祿山的行動，朝廷還有對策——

先斬殺了安祿山之子安宗慶，又賜其老婆榮義郡主自盡。

又將與安祿山關係密切的朔方節度使安思順、其弟安元貞同時調來京師，一為戶部尚書，一為太僕卿，以便就近掌控。

同時調朔方右廂兵馬使兼九原太守郭子儀接任朔方節度使，右羽林大將軍王承業為太原尹。以衛尉張介然為新設河南節度使，領陳留等十三郡，又以程千里為潞州長史。

一句話，國內諸郡有可能成為叛軍攻擊目標的，都安排設定了防禦力量和防禦使。

|唐玄宗與楊貴妃/影視形象之一|

在京師長安，按著皇上的命令，出內府錢帛於街市間招兵買馬，募兵丁十一萬，號曰天武軍。

名號雖然響亮，人數也算不得少，但卻與封常清在洛陽所招募的沒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白丁百姓一樣，都屬於市井混混。

即使是這樣的烏合之眾，朝廷此刻也如獲至寶，留下大部分防衛京師，只將很少一部分劃出填充京師外圍的防護力量。

就這樣，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以副元帥的身份，率領著朝廷原有之飛騎、

騎及部分新募兵丁、邊兵共五萬人，成了所謂的東征軍，屯兵陝郡，以防安祿山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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