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說紅樓（24）》——揚州瘦馬

聽說過揚州瘦馬嗎？所謂揚州瘦馬，其實與馬無關，而是指明清時期的揚州美女。前些年有部電影叫《投名狀》，裡面徐靜蕾演的蓮生便是一個揚州瘦馬。在她準備要嫁給一個富貴人家做小妾時，她的小時玩伴趙二虎把她搶了出來，做了山匪夫人。後來蓮生喜歡上了趙二虎的結拜兄弟龐青雲，影片中的蓮生就曾問過龐青雲，知道不知道什麼是揚州瘦馬？

揚州出美女，世人皆知；而揚州瘦馬在明清時期則更是名噪天下。此處的“瘦馬”，並非是元代戲曲家馬致遠寫的“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裡的那個“瘦馬”，而是白居易寫的“莫養瘦馬駒，莫教小妓女”一句中暗指的“瘦馬”，即指那些被老鴇收養，準備供達官貴人挑選作妾的年少妓女。大概白居易的這兩句詩，可能就是後來“瘦馬”一詞的由來。

其實，現在揚州人的口頭上依然還流傳著一句俗語“抬馬馬”，即娶老婆的意思。而這裡的“馬馬”，便是從“瘦馬”一詞演化而來的。在港臺影片中，我們也經常能看到裡面的人物很多時候都管自己的女朋友叫“馬子”，這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從揚州瘦馬流傳過去的呢？

揚州瘦馬在明清時期十分盛行，這與當時揚州的經濟發展有著密切的關係。於是自明朝開始，揚州一帶便出現了大量經過專門培訓，準備給富商做小妾的，一個個苗條消瘦的女孩子，“瘦馬”生意也就應運而生。

清初之後，全國的達官貴人、富商大賈、風流才子便都慕名來到揚州挑選“瘦馬”。於是“養瘦馬”就成了當時揚州的一項暴利投資，有一大批人專門從事此項生意，繁華的揚州城變成了“瘦馬集中營”的培訓基地，成批的“瘦馬”在經過嚴格的調教之後，被賣到全國各地。

揚州瘦馬多是來自於揚州一帶或其周邊地區貧苦人家的孩子，一般在其七八歲時被人販子買去，其中也有不少是像香菱那樣被拐走的五六歲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兒被拐來或買來之後，等待她們的就是漫長的集中營式的魔鬼訓練。“瘦馬”的瘦，既有天生體弱的原因，也有被刻意餓出來的結果。

據清代丁耀亢的《續金瓶梅》記載，依據先天的資質條件，揚州瘦馬被分為不同的等級。其中一等資質的女孩，被教授“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細的化妝技巧和形體訓練；二等資質的女孩，也被要求識字彈曲，但更多的是要掌握財會知識，懂得記賬管事，成為輔助商人的一個好幫手；三等資質的女孩則不讓識字，只是習些女紅、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爐食、擺果品”，被培養成合格的家婦。

不過，經過一番苛刻的篩選之後，那些“有幸”被官宦富商、風流才子納為侍妾的“瘦馬”，大多都被視為玩物，運氣不好的甚至還有可能被大戶人家的正妻杖斃、投井，或者淪為流鶯。而那些被挑剩下的“瘦馬”，最終也不得不被送入煙花柳巷。在秦淮河畔，揚邦歌妓就大多都是“瘦馬”出身。

看來，“紅石”之所以給他筆下的女主人公賦予“秦”這個姓，除了因“秦”與“情”發音相近之外，也是在暗示我們：他筆下的這位後來身份高貴的貴妃秦香玉，實際上就是出身於秦淮河畔的一個卑賤的歌妓。

可見，雖然《紅樓夢》裡沒有直言，但是從葫蘆僧的描述中我們知道，當年被拐走的香菱，實際上是被揚州一帶的人販子塞進了一所“瘦馬集中營”，而從此成為了一個身份卑賤的揚州瘦馬。

哪位在《紅樓夢》裡看到過曹雪芹對香菱有什麼體貌描寫嗎？我們發現在這部小說裡，曹雪芹除了讓讀者感覺香菱似乎容貌俊俏之外，自始至終都沒有對他筆下這一人物的體貌特徵有過任何直接的描寫。而唯一一次提到香菱體態容貌的地方，則是

寧國府裡周瑞的老婆說出的一句話

。

《紅樓夢》的第七回寫周瑞的老婆到榮國府送宮花，看到臺階上正與王夫人的丫鬟金釧一起玩的香菱，便誇讚香菱說：“竟有些像咱們東府裡蓉大奶奶的品格兒。”所謂東府蓉大奶奶，自然就是指的寧國府長孫媳婦秦可卿。那秦可卿又是什麼樣的“品格兒”呢？

曹雪芹在小說第五回裡寫賈寶玉在秦可卿的房裡睡覺，夢中游歷太虛幻境時，警幻仙姑為解寶玉的“意淫”之情，讓一個名喚“可卿”的女子來陪伴寶玉。書中寫寶玉見她生得“鮮豔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嫋娜，則又如黛玉”。故而這位“可卿”美女的乳名又叫“兼美”。

可見，秦可卿應是兼有寶釵和黛玉兩人之美的。也就是說，秦可卿的容貌如寶釵一樣鮮豔嫵媚，體態如黛玉一樣風流嫋娜。而《紅樓夢》裡說香菱的品貌體格又酷似秦可卿，那不就是在說香菱的體態酷似林黛玉嗎？

《紅樓夢》裡多次描寫過林黛玉的體態特徵，其中寫得最為詳細的一處就是第三回裡林黛玉的第一次出場。書中寫賈寶玉眼中的林黛玉那真是：“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怎麼樣，揚州瘦馬之態是不是早已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