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賞析：輕羅小扇撲流螢，在沒有盡頭的夜裡向光而生

秋夕

唐 杜牧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秋風起，夜微涼。中秋的夜晚，所有人都去熱鬧了。沒有人注意到，在一處冷清的宮院裡，銀色的蠟燭在秋風中搖曳。冷冷的燭光映襯下，褪色的畫屏，曾經作為擇婿之典，見證過新婚的熱熱鬧鬧，此刻更顯得屋內冷清。

曲終人散，繁華落寂，腐草生螢。一個宮女在院子裡無聊地拿著輕羅小扇，追逐著飛舞的螢火蟲。這團扇起初是她新婚的祝福，有她家庭合歡團圓的期盼，這團扇，是陪她熬過炎炎夏日的夥伴。七月流火已去，掌心團扇依依。用它撲打院子裡飛舞的螢火蟲，也正是得心應手，又怎麼捨得丟棄呢。小巧的團扇伴著流螢飛舞，點點螢火，照亮了秋夜，也溫暖了冷宮裡的人。

自從離開家鄉，來到這深宮大院，紅磚碧瓦，雕樑畫棟。如今看來還是比不過家裡的土炕溫暖舒適。露天的青石臺階，在秋夜裡如水一般冰涼，但她並不覺得冷，反倒是坐在臺階上仰望，她一定是在看牽牛和織女星。牛郎織女尚有一年一度的鵲橋相會，相信自己，也一定能等到團圓的一天。

熱鬧是別人的，那又怎樣呢？就算是無人問津，就算是落魄失意，也要把這冷冷清清的日子過成詩意人生。

杜牧的這首秋夕，可以說是最孤獨寂寞冷的一首唐詩。每一個詞都透著涼意：銀色的蠟燭，褪色的畫屏，秋天的團扇，飛舞的流螢，露天的石階，更是增添了絲絲悲涼。但是，當仰望夜空中牛郎織女兩顆相愛的星星，立刻為這孤冷，平添了一份熱愛與嚮往。

秋夕，雖然寫的是宮女，又何嘗不是詩人自己的內心獨白呢？祖父是三朝宰相的杜十三郎，自幼博通經史，善習兵書，性情剛直，不拘小節，不屑逢迎。少年成名後一直做一些閒官，中年想要大展宏圖又被遷官外放。縱然是懷才不遇，英雄無用武之地。但他從沒有自怨自艾，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作詩賦文，把失意人生活出詩意。

PS：秋夕究竟是七夕還是中秋，我認為應該是在七夕和中秋之間的一個夜晚。因為七夕的時候天氣只是不熱而已，稱不上涼，而中秋的夜晚涼意更深。螢火蟲發光的季節一般在7-9月，在此之前是幼蟲卵。成蟲發光的目的一方面是求偶，另一方面是警戒。所以能撲流螢的日子，應該在8月前後。

Autumn Night

Du Mu

Fall air， cold painted screen， pale candle light，

With her silk fan， she shoos away fireflies。

Though watery cold， the night stone-stair flight，

She sits down， on the love-bound stars her eyes。

許淵衝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