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載繁華終謝幕丨即將閉店的家樂福 和它帶不走的哈爾濱往事

過往的記憶匆匆而過，18年的故事即將畫上遺憾的句號。如今，大型超市已不復當年盛況，衰落之勢早已成定局。家樂福會展中心店、國展店“謝幕”的進度條，也隨著2022年8月31日的臨近而即將到達終點。

18載“你”我陪伴，一切是那麼美好

今年，哈爾濱的秋天，沒有一點預兆的早到了。8月的一場場秋雨過後，氣溫驟降涼意漸起，這也讓劉海坤最近“複雜”的心情憑添了些許傷感。家樂福會展中心店開業18年，劉海坤在職18年。這個“紅極一時”的大型超市8月末即將閉店的訊息，讓這位已經57歲的老員工一時難以接受。

28日，距離閉店還有最後幾天。一大早，劉海坤就像平時一樣早早收拾妥當，準備出門上班，他的揹包裡依舊像往常那樣裝著一件整潔的白色工服。“超市都要黃了，咋還去那麼早？”老伴一邊嘮叨著，一邊拿出外套幫劉海坤穿上。面對老伴的問題，劉海坤沒有正面回答便出門了。

這條來往了18年的上班路線，劉海坤再熟悉不過。從開始的腳踏車，到後來的公交車，再到如今的地鐵，他也從當初的壯年漸近老年。從入職家樂福會展中心店，劉海坤就很少請假，每天他都會早早地達到賣場。當初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早早來到賣場的劉海坤一如往常那樣，進賣場換工服、開早會、準備貨品。“趕上就划算，所有標籤上的價格都半價。”雖然清倉後貨架上已經沒有多少商品，但是劉海坤還是像平常那樣，整理完賣場貨品後耐心地向顧客介紹著。

與眼前冷冷清清的場面不同，2004年9月29日，家樂福會展中心店正式開業，那時人山人海的情景劉海坤至今難忘，那也是他人生中難忘的日子之一。“賣場里人擠人，人挨人，就像過年一樣熱鬧，很多人都是大老遠趕來的。”每當劉海坤和別人提起這個日子，他的眼睛裡似乎都充滿著光亮。

劉海坤回憶說，當時的大型超市，什麼都賣。吃的用的，小到一根針，大到冰箱彩電，應有盡有，就像一個綜合商場。開業那會兒，連續一週，從早上營業開始一直到晚上閉店，所有營業員都在不斷地往貨架上補貨。20個收銀臺全開，並且所有的收銀員身邊還要再安排一個“助理”負責裝袋，以加快結款速度。店外等候的計程車，甚至都排出了一百多米，依然供不應求。

當年，每到週末，劉海坤的老伴總會帶著孩子來超市“掃貨”，劉海坤也會把一些提前知道的“小道”打折訊息提前告訴老伴，那些家裡吃的用的，省了不少錢。

這樣紅火的狀況一直延續到2010年左右，隨著電商的興起，家樂福的銷售業績開始逐漸減少。“現在我老伴都會用電商平臺購物了，價格便宜還能送貨上門，她只是偶爾才來逛逛，來超市的人也越來越少。”劉海坤說。

這些日子，57歲的劉海坤也開始為自己的“將來”做起了打算，超市閉店後，他也準備“退休”了。這些年，他在這裡遇見過的那些人、經歷過的那些事，終將與遠去的歲月一樣，漸漸被劉海坤定格在記憶裡，一直儲存下去。

超市裡的“神秘”員工只負責“溜達”

已過而立之年的王萌，家住南崗區淮河路紅旗小區，步行到家樂福會展中心店大約需要15分鐘。因為離家近的原因，2006年1月，還在上大二的王萌在家樂福會展中心店找了一份補貨員的工作，月薪1380元。

那時，每到節假日，家樂福都會出現銷售高峰。晚上9點閉店後，王萌都要進行大量的補貨，經常要忙到凌晨2點左右。“春節只能休除夕的下午，其他時間都需要照常上班。”王萌說，這個階段也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賺錢的不容易。

在家樂福超市眾多工作崗位中，王萌對其中一個“特殊的”崗位——超市防損員，記憶特別深。他們每天不著工裝，主要的任務就是在賣場裡“溜達”，觀察來往的人群。這些超市防損員都有一雙火眼精金，看到有人偷吃賣場裡的食物和水、或者偷拿贈品，都會進行“提示”。

“超市裡商品展示區的安排是很有‘學問’的。”王萌介紹說，春節期間，在超市入口和主要通道上，都會設定禮品展示區，商家還會臨時聘用年輕靚麗的女孩作導購。而日用百貨區多選擇40左右歲的女性，更容易產生“信任”。超市裡，一些包裝損壞的洗衣粉、小食品都會裝袋打包銷售，臨近保質期的商品也會擺在同類商品的上面。

曾經的超級“市場”承載著一個時代的記憶

“在關門閉店前，我特意去家樂福太平橋店逛了逛，也不只是為了撿漏，更多是為這段記憶畫上一個句號。”市民孫勇說，那天的家樂福與記憶中的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空空蕩蕩的貨架，主道上醒目的打折紙板和在清倉的百貨用品。對於眼前的那些東西，孫勇沒有驚詫，只有留戀。

孫勇說，還記得剛大學畢業的時候，一年當中有一半的下班休閒時光，都是在大型超市裡度過的。尤其是家樂福太平橋店，經常坐公交車去，超市裡好多工作人員和我都成為了“熟人”，其實很多時候不一定買東西，就為溜達。“還記得家福樂第一天開業的時候，我和爸媽在超市裡逛了一小天兒，花了一千多元。”

當時的家樂福對孫勇來說，就是一個超級商場。超市的空間極大，一層二層都是賣場，售賣的商品也特別豐富，每次去總感覺需要走好久。孫勇記憶最深的，是超市裡的家電區，每天都會放完整的高畫質電影，自己每次路過都要看好久。賣場外後來開的西點店他也經常會去，“賣場外一樓還有一些森馬、班尼路之類的品牌店，也是我逛完超市經常光顧的地方。”孫勇說。

也因為家樂福的存在，晚上的這裡變成了道外區（原太平區）的商業中心，附近的商業都集中於此，即使到晚上這裡也是人流不減。很多晚上營業的大排檔，都圍繞在家樂福店左右營業。“當時，我的婚房就選在了家樂福太平橋店所在的小區，不僅交通方便，挨著商業綜合體買啥都方便。”孫勇回憶說。

曾幾何時，家樂福超市，是許多哈爾濱人的必去之所，超市內琳琅滿目的商品也承載著無數冰城人的記憶。從曾經的人山人海，到如今的蕭條落寞，是時代的變遷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

大賣場模式與新環境“水土不服”

2002年，家樂福進入哈爾濱，20年轉眼即逝。鼎盛時的家樂福，在城市主要街區佈局了7家門店。時光流逝，相聚分離，很多人都和它有著獨一無二的故事。“開心購物家樂福”這句廣告詞，也成為一代冰城人記憶裡的背景音。

有訊息稱，家樂福衰落的原因，主要是大賣場模式不能適應新環境的變化。哈爾濱家福樂門店數量持續萎縮的背後，是營收的不景氣。目前，哈爾濱市超市行業正在經歷轉型最佳化期，這也是行業發展的必然趨勢。

來時，風光無限，轟動全城；走時，悄然無聲，黯然離場。家樂福在哈爾濱商業發展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點無人懷疑。

天色漸暗，秋風細雨中，一對母女站在家樂福門店前，看了一眼提前閉店的公告，無聲地離開了。“媽媽，這裡是要關門了嗎？”媽媽摸摸女孩的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記者 白林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