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心電圖直線”後會發生什麼？何時“死”才是真正的死？

在 “心電圖直線”出現後，醫生要等多久才能宣佈一個人死亡？他們如何確定心跳和血液迴圈不會恢復？

人最常見的死亡方式是心臟停止跳動。然而，一旦心臟停止跳動，要等多久才能確定死亡的證據很有限，這種資訊的缺失對臨床實踐和器官捐獻都有影響。

器官捐獻的一個基本原則是死亡捐獻者規則：捐獻者必須在器官回收前死亡，器官回收不能成為死亡的原因。在宣佈死亡前等待多長時間缺乏證據，這就造成了一種矛盾：如果醫生在心臟停止後等待時間過長，器官的質量就會開始下降；等待的時間不夠長，就會帶來在死亡實際發生之前就進行器官恢復的風險。

我們由醫生、生物工程師和經驗豐富的臨床研究人員組成的跨學科團隊在過去十年裡一直在研究當一個人心臟停止後死亡過程中會發生什麼。我們把重點放在重症監護室中那些在生命支援被撤銷後死亡的病人身上，因為這些病人也可能符合器官捐贈的條件。

特別是，我們想了解是否有可能在沒有任何干預措施，如心肺復甦術（CPR）或藥物的情況下，心臟自行重新啟動。

我們最近的研究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上，對加拿大、捷克共和國和荷蘭的631名死於重症監護室的患者死亡過程進行了觀察。所有病人的家屬都同意參與這項研究。

除了收集每個病人的醫療資訊外，我們還建立了一個計算機程式，直接從床邊監護儀上採集和審查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和呼吸模式。因此，我們能夠分析631名患者中480名患者的生命末期“心電圖直線”——包括觀察任何迴圈或心臟活動在停止至少一分鐘後是否以及何時恢復。

事實證明，經典的死亡平線並不那麼簡單。我們發現，在正常的死亡過程中，人類的心臟活動經常會停止和重新啟動多次。

在審查的480個 “直線 ”訊號中，我們發現有67個訊號（14%）存在停頓和重啟模式。心臟在自行重啟前停止的最長時間為4分20秒。心臟活動在重新啟動後持續的最長時間是27分鐘，但大多數重新啟動只持續了一到兩秒。我們觀察到的患者沒有一個人存活或恢復意識。

我們還發現，在血流或脈搏停止後，心臟繼續顯示電活動是很常見的。人類心臟的功能是神經的電刺激的結果，它導致心肌收縮並有助於血液流動——你能在動脈和靜脈中感受到的脈搏。

我們發現，只有19%的患者的心率（導致心肌運動的電刺激）和脈搏（靜脈中血液的運動）一起停止。在一些病例中，心臟的電活動持續了30多分鐘，卻沒有導致任何血液迴圈。

我們的研究結果很重要，原因有幾個。

首先，觀察到心臟活動以及迴圈的停止和重新啟動通常是死亡的自然過程的一部分，這將使醫生、護士和床邊的家屬感到放心。如果觀察者將床邊監護儀上的間歇性訊號解釋為生命正在意外恢復的跡象，那麼有時可能會令人失望。我們的研究提供了證據，證明在沒有心肺復甦的正常死亡過程中，停止和開始是可以預期的，而且它們不會導致意識的恢復或生存。

其次，我們發現心臟活動自行重啟前最長停頓時間為4分20秒，這支援了目前迴圈停止後等待5分鐘再宣佈死亡並進行器官回收的做法。這有助於讓器官捐獻組織放心，確定死亡的做法是安全和合適的。

我們的研究結果將用於更好地指導國際上器官捐獻實踐的政策和指南。為了讓捐贈系統發揮作用，當有人被宣佈死亡時，必須要有信任，相信這個宣佈是真實的。信任可以讓家屬在悲痛的時候選擇捐獻，也可以讓醫療界確保安全和一致的臨終關懷。

這項研究對於提高我們對死亡自然史的更廣泛理解也很重要。研究表明，弄清楚什麼時候死了才是真的死了，也許並不那麼簡單，它需要對病人進行仔細觀察和密切的生理監測。此外，還需要了解，就像在生活中一樣，死亡過程可能有許多模式。

我們的工作是朝著理解死亡的複雜性邁出的一步，並表明我們必須超越直接用“心電圖直線”來表明死亡發生的時間的想法。

*本文作者為卡爾頓大學的Amanda van Beinum和渥太華大學的Sonny Dhana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