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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礪鋒:繼承江西文脈,弘揚書院文化

由 政邦智庫 發表于 旅遊2022-09-25
簡介我們南京大學所以要建立梅庵書院,就是想借助宋代書院的教育思想的豐富資源,讓學生接受中華傳統文化精神的教育,接受老校長梅庵那樣的人格精神的薰陶,養成“嚼得菜根,做得大事”的高尚人格

鵝湖書院院長是誰

8月28日,

由臨汝書院、政邦智庫聯合主辦

2021首屆臨汝書院高峰論壇隆重啟幕。

南京大學文

科資深教授、南京大學梅庵書院院長、中國宋代文學學會會長、央視百家講壇主講人莫礪鋒教授以影片形式發表了題為《繼承江西文脈,弘揚書院文化》的主旨演講。

以下為演講全文。

莫礪鋒:繼承江西文脈,弘揚書院文化

繼承江西文脈,弘揚書院文化

文丨莫礪鋒

欣聞臨汝書院高峰論壇在撫州舉行,請允許我以南京大學梅庵書院院長的身份向大會致

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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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年,在紀念李瑞清先生逝世一百週年之際,南京大學成立了梅庵書院,書院取名於李瑞清先生之號梅庵,我被聘為院長。

李瑞清先生是

臨川縣楊溪村

人,是

名副其實

的撫州人氏,別號清道人,也號梅庵,他是南京大學的前身兩江師範學堂的首任校長,南大師生都把他視為我們的老校長。

梅庵是著名的教育家,平生培育無數英才;

又是著名的詩人、藝術家,成就卓著。

但是梅庵最為南大人稱道的是其高尚人格。

他一生清操自守,入民國後不願出仕,晚年生活非常貧困,完全靠賣字賣畫來維持生計,也不肯委曲求全。

就像文天祥詩中所說,

“清操厲冰雪”。

梅庵喜愛梅花,身後安

南京城

牛首山

雪梅嶺,墓旁植梅

300

在南大前身的老校園裡,六朝松旁,建有紀念李瑞清先生的軒亭,取名

“梅庵”。

不畏嚴寒、笑傲霜雪的梅花就是梅庵人格的化身。

聽說梅庵的故居就在撫州的羊城路(曾名梅庵路),可惜此次不能前往憑弔,遙望撫州,我謹向我們的老校長致敬!

宋代的國家二級政區“路”與現代的“省”大多不相重合,所以我這個江蘇人不能說“江蘇在宋代如何如何”。

因為現代的江蘇省在北宋時分屬兩浙路、江南東路和淮南東路,甚至還有一部分屬於京東東路和京東西路。

江西則是例外,宋代的“江南西路”,簡稱江西,其區域與現代的江西省基本重合。

所以我們把宋代的江西與現代的江西進行比較,並無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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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以前,我在南京大學讀完博士,學位論文題作《江西詩派研究》。

雖然那時我從未到過江西,但江西已是我心中的歷史文化聖地。

事實上對於所有研究宋代文化的人來說,江西都是一塊聖地。

江西的宋代文學大家太多了,雖然從現存資料可見的宋代作家的絕對人數來說,也許江南西路不是人數最多的一個路,但如果論一、二流的大家,那麼江西絕對稱得上是宋代文學的半壁江山。

當然,它也是宋代文化的半壁江山。

王勃的名句

“人傑地靈”雖是寫於唐代的南昌,但用來描述宋代的江西也許更加貼切。

即使只是撫州一地,也完全當得起這句名言。

文學上的曾鞏與晏殊、晏幾道父子,理學上的

李覯與陸九齡、陸九淵

兄弟,都是歷史星空中的燦爛星辰。

更不用說那

位集政治家、思想家與文學家於一身的王安石了。

我們要想研究中華傳統文化,宋代的江西絕對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板塊。我們要想研究宋代的江西文化,撫州絕對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板塊。

此外,宋代的江西,書院文化非常發達。

被稱為四大書院之首的白鹿洞書院,就

座落

在江西的廬山。

誰說江西沒有雙一流大學?

早在宋代的江西,白鹿洞書院就在學術研究與人才培養兩個方面都雄踞全國一流的崇高地位。

撫州的臨汝書院雖然建立時代稍晚,但也名震海內,先後培養出程鉅夫、吳澄等文化名人。

因此我認為,在舉國上下重視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今天,在江西撫州舉行這場高峰論壇來探討宋代書院文化的歷史意義及現實意義,可謂既得天時,也得地利。

宋以前的書院多為藏書或私人治學的地點,宋代書院則將教育與學術研究緊密結合起來,成為著名學者授徒講學、培養

人材

的重要文化基地。

宋代書院的性質並非完全屬於私立,但它的辦學宗旨與國子監那樣的公立學校有很大的區別,後者以輔導學生參加科舉考試為主要目的,書院卻注重講究義理、躬行實踐。

或者說國子監的主要任務是培訓官員的資格,書院的主要目標卻是培養君子的人格。

我們且以兩位宋代文化名人的言行為例。

第一位是朱熹,他的一生與書院結下不解之緣。

他曾主持白鹿洞書院和嶽麓書院,兩個書院兼有公立、私立的性質。

他晚年回到武夷山,又在武夷精舍授徒講學,那完全是一個私立的書院。

朱熹在白鹿洞書院做山長,親自起草書院的學規。裡面清楚地指出這所學校最主要的任務不是培養學生如何透過科舉考試進入仕途,而是教他們怎樣做人。

朱熹的原話是

“以人

倫為

大本”,就是以倫理道德為書院最根本的教學內容。

朱熹為此專門聘請在學術思想上跟他南轅北轍的陸九淵到白鹿洞來講學。

陸九淵來到白鹿洞,講的內容就是《論語》中的“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一章。

據記載,那次講學非常成功,朱熹也跟其他學子一起坐在下面聽講。

陸九淵講得非常動人,有些

學生聽得

淚流滿面,深受感動。

事後,朱熹把陸九淵的講稿刻成石碑,與他親自起草的學規一起豎立在書院裡,成為白鹿洞書院最重要的教育文獻。

中華傳統文化中的教育思想,一向重視德育。

孔門四科,以“德行”為首。

《禮記》則明言: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宋代的書院最顯著地突出德育的地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學,因為人格培養本是大學的根本宗旨。縱觀古今中外的著名大學,莫不如此。

應該指出,總結宋代書院的學術思想,繼承宋代書院的教育理念,對於當今社會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

中國現代的高等教育,曾經走過一些彎路。

最大的彎路可能是五十年代初期對大學進行的院系調整。

那次院系調整完全以蘇聯的高等教育為榜樣,而蘇聯的高等教育主要是走的專科路線。

我們看蘇聯的高等教育史,它甚至有過這樣的大學,就叫做某某某拖拉機學院。

院系調整的一個結果是新辦了許多專科性質的大學,像鋼鐵學院、石油學院等。

另一個結果是對原有的綜合性大學,特別是像中央大學、清華大學這樣的大學,進行了傷筋動骨的肢解。

這樣一來,中國的大學不同程度地出現了專科化的傾向。

我們南京大學的前身中央大學,本是一所學科非常完備的綜合性大學。院系調整以後,我們的工學院變成了現在的東南大學,農學院變成了現在的南京農業大學,林學系變成了南京林業大學,水利系變成了河海大學,等等。

在專科化的大學裡,學生缺乏多學科、跨學科的綜合學術訓練,也缺少人文精神的薰陶,他們只可能成為專家型的科技人才,不可能成為大師。錢學森曾問時任總理溫家寶,為

什麼我們的大學沒有培養出大師?大家不妨進一步追問,為什麼在八年抗戰的艱苦

條件下,西南聯大反倒培養出許多大師?

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就在這裡。

要想辦好大學,要想培養出大師級的優秀人才,我們必須重視學科交叉、學科融合,也必須重視對學生進行人格精神的培養和薰陶。

正是在這個方面,宋代的書院可以提供豐富的歷史經驗。

我們南京大學所以要建立梅庵書院,就是想借助宋代書院的教育思想的豐富資源,讓學生接受中華傳統文化精神的教育,接受老校長梅庵那樣的人格精神的薰陶,養成“嚼得菜根,做得大事”的高尚人格。

我們希望學生畢業後走上社會,要在人格方面有所堅持,有所操守。社會上也許有各種力量把青年人拉向隨波逐流的泥潭,我們希望他們能有抗拒的力量。我們深知這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而是任重道遠,但是為了不讓我們的學生成為只懂某種專門知識的技術人員,更為了不讓他們成為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我們必須堅持這樣做。舍此之外,別無他途。

心希望各位學者在本次論壇上提出的高見能在這方面對我們有所教益!

各位代表!

在臨汝書院舉辦高峰論壇,我們當然會緬懷宋代書院的先賢們的理性精神與學術風度。

宋代書院的半民間性質使它比國子監具備更多的學術自由,從而具有更加生動活潑的學術空氣。

846年之前,朱熹與陸九淵兄弟在離撫州不遠的鵝湖書院進行了一場著名的學術討論。

朱、陸二人,以及主持討論會的呂祖謙,都是中國思想史上的一流學者,也堪稱當時的國家級教學名師。

朱陸二人的思想觀念有所不同,雙方的學術立場有較大的距離,在某些觀念上甚至是針鋒相對,但在學術討論中間,雙方都體現出相當寬容的胸懷,以及非常謙虛的態度。

我認為這是學術研討應有的氣象:

學術觀點上要進行交鋒,而不是互相捧場,光說客套話。但是學術態度上應是互相理解,互相寬容,而不是負氣而爭,更不是人身攻擊。

謹引朱熹在鵝湖之會以後寫的兩句詩:

“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

”以此預祝臨汝書院高峰論壇取得積極的學術成果,並開創良好的學術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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