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得學｜|谷地裡的麻雀

谷地裡的麻雀

◎高得學

好友李大哥用微信發來幾張蓬萊朱潘村特產穀子的圖片，讓我內心甚是喜歡，那金黃的穀穗，綠瑩瑩的谷杆，還有脫殼後黃澄澄的小米，透過螢幕好似都能聞到那股飄散出來的清香，以及那秋收季節裡飄蕩在農家宅院特有的各種莊稼混雜的熟悉的味道。

在上班的路上又遇到清涼的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無情的秋雨是我在最近路上遇到的最多的“朋友”。

秋雨綿綿，絲絲縷縷的涼意透過玻璃窗傾瀉在我的臉龐，窗外山坡上，樹枝在風雨中搖晃著，盯住它們的目光也隨之變得模糊，思緒已隨它飄回到了兒時的故鄉。鄉愁泛起處，總會有些許雨絲滴落到心頭，那麼的柔軟，讓思念在這滴鄉愁的滋潤下，在心裡慢慢生根發芽。

面對窗外這不停息的秋雨，一陣忽如其來的傷感充斥在胸中，傷春悲秋的眼淚總會不經意間順著臉頰滑落。 那晨起露珠下莊稼對映著朝陽的輝光，日暮炊煙，晚霞映天的情景，在我離開故鄉20多年後的今天，雖已遙遠卻又似在眼前。 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對農村的一草一木都倍感親切，記得八九歲的時候，農村已經實行了土地承包責任制，那時我們家有二十多畝地，除了小麥玉米花生，這些基本農作物以外，勤勞的爸媽還會在地頭地邊，各種小的地塊上，種上各種雜糧，如地瓜、紅豆、綠豆、芝麻、高粱、黍子和穀子等。而年少的我卻發現，黍子和穀子在成熟脫殼後都是黃澄澄的小米，於是便好奇地問過媽媽，為什麼這兩種成熟了長的都一樣的小米，在地裡長的卻不一樣呢，後來在媽媽的講解下才知道，端午節吃的粽子是脫了殼的黍子做的，而每天喝的稀飯便是穀子脫殼後熬製成的。俗話說春天捅一棍，秋天吃一頓，穀子播種有兩個時間，一種在每年的穀雨前後播種，俗稱春谷，一種在麥收前後種，俗稱麥茬谷，而兩種穀子都會在白露時節收割，農家諺語不是有那麼一句嘛：“白露三朝打斷谷腰”。春谷生長的時間長，成熟後結成小米用來熬粥則特別地香甜，粥上會浮起一層厚厚的米油，而麥茬谷因其生長週期短，口味和營養跟春谷相比則差了很多。

每年暑假正是穀穗灌漿時期，山野的麻雀會成群結隊地來掠食，而我首要任務就是每天去谷田裡幾次甚至十幾次地驅趕它們，保護我們家的穀子不被這些精靈掠奪而去。我一般會撿起谷地邊的小石子拋向地裡，然後就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欣賞那上百隻的麻雀被驚起，嘰嘰喳喳地四散飛去，時而又會高喊一嗓子，警告那些小偷們不要過來偷吃。站在地頭，瞭望著成片的穀子地，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戰士，站在祖國邊疆保衛著國土，絕不容這些泛泛之輩前來侵犯。 在地裡站的時間久了，酷暑的炎熱讓我這個小衛士總會心生怨氣，便會咒罵這些該死的麻雀，爸爸也看出了我的耐心有限，於是便給我做了個稻草人立在谷田中央，有風的時候，稻草人身上綁的布條便會在風中來回飄蕩，那些精靈便會誤認為有人在田間就不敢靠近。而沒有風時，稻草人也和被烈日曬蔫的我一樣，在烈日下低垂著腦袋一動不動，麻雀就會趁著這個機會偷偷摸摸成群而來。見此情況，一計不成我又生一計，回家把過年未捨得燃放完的鞭炮拿來，在地頭隔三差五地放一個，“噼啪”的鞭炮聲，如獵人開的獵槍聲，嚇得那些小賊落荒而逃，那種震懾力足以讓那些小賊好長時間不敢靠近，而我也得以放鬆一段時間。

鞭炮總是有燃放完的時候，於是我又生一計，我想起曾經在堂哥家裡見過他有一張大網，那張網長十來米，寬一米半左右，網絲黑色細如髮絲，網扣很小，拇指剛能穿過，正好可以用來捕鳥，於是我就去把網借來，將網的兩邊綁在竹竿上，順著地頭把網撐起，然後等到麻雀來偷食的時候，我便貓腰悄悄地來到谷地的另一頭，猛然起身大喊一聲，驚鳥四起，便有幾隻撲稜稜一頭扎進網裡。

從網上摘麻雀可是個技術活，稍有不慎就會把網撕裂，那樣可就無法向堂哥交差了。首先得把麻雀的兩隻小爪子從網裡清理出來，然後藉助它撲騰雙翅的時候輕輕一抖，便可以毫髮無損地把它從網上摘下來，放入提前備好的籠子裡。自從有了這捕鳥的網，每天都會有十幾二十幾隻的收穫，帶回家收拾乾淨便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或是油炸，或是灶下炭火裡燒烤，如果想多攢點讓媽媽包上一頓鮮美的肉蛋兒餃子或者餛飩，那就得把每天捕獲的麻雀放在盆裡，然後用竹籃子吊著順到院子裡水井的半空中保鮮，等積攢幾日後就可以為全家改善一下伙食了。

時光太瘦，指縫太寬，兒時的一幀幀畫卷就如這瑟瑟的秋風，隨著歲月的消磨而漸漸逝去，早在2000年的時候國家就把麻雀列為三等保護動物，再也不能隨意捕殺，而過去時光裡的那些斑駁印記猶如這秋風裡飄落的雨滴再一次映入眼前，只是此刻我已兩鬢漸染斑白，時光一去終將不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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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高得學，私企中層管理員，中共黨員，煙臺作家協會會員，煙臺散文學會會員，編委委員，蓬萊津林文學社會員，編委委員，蓬萊搭把手義務救援隊隊員，公眾號編委委員，多篇散文詩歌見報刊，喜歡用文字抒懷生活，身居蓬萊仙境，願把仙境的美呈現給更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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